完顏亮聽罷,又遞了一方糕點於她:「你若喜歡,便快些入了岐國府,孤王天天都能讓你喝到!」
「我自然是想的。」
她話語落又忽想起今日找完顏亮最大的目的,便是告知他自己將要入雍國府,可話到嘴邊了又被咽了下去。
她心中暗自言語,眼神恍惚不定,盯著那完顏亮瞧了許久,又垂下了眸子來。
他忽見她沉下雙眸思考便喚了幾聲:「清雅,清雅!你在想什麼?」
她將竹筷輕放置於瓷筷枕之上,又撓撓了腦袋,順過了垂下的小辮於手中:「哦,我想著要告知你一好事來著?」
完顏亮往嘴裡送了一勺湯,又貼近了臉一笑:「你說說!」
「我姐姐有孕了!」
他聽後差點沒將口中湯汁給吐了出來,他忽而吞下那滾燙湯汁,頓時齜牙咧嘴連忙拿起茶水壓了幾口:「孤王沒聽錯吧!你都到嫁人的年紀了,你姐姐居然還有了身子,真是奇事一樁。」
他打趣的樣子讓她抿嘴淺笑,只見她提著下巴卻壓著眼眸道:
「怎的便是奇事了,我姐姐不過長你五歲罷了,你這語氣倒像她已然成了媼嫗一般。」
「孤王竟是忘了,恭人才而立之年,這麼說來她是如此好福氣,兒女雙全又封誥,如今又要再給你添個弟妹的,你爹爹便要高興壞了吧!」
清雅聞此言,便被戳痛了內心最深處的傷疤來,她輕捏著小辮,言語溫和道:「爹爹,爹爹自然是高興的。」
她提起裙子款款伏於右側欄杆前,一覽這千里冰封的無限景象,城郭樓闕盡收眼底,遠處皇宮高牆隨眼可見,她回頭瞧了一眼他,眼光一轉,忽想起一事,私下糾結要不要問他。
他看著她在欄杆前發呆,便自顧自的飲了幾盞酒,又食了幾塊肉,他將那爆角清炒白肉銜來老大一塊丟入了口中,又腮幫一起一落的大口咀嚼了起來,待下肚之時,又送了一口酒。
「大王,自你十八歲成婚以來,府中妻妾已有數人,為何這麼多年,都未有所出啊!」
清雅一聲鶯語相問,他未曾緩過來,只顧著酌著熱乎乎的爐酒來,吹涼杯中酒時隨意應了一句:「她們不會有孩兒!」
「為何?」
這兩字入耳,如鐘磬之音,他這時才意識到這問題的重要性,顧自小思了一會。
他又輕描淡寫的答了句:「因為,因為國妃身子不好,所以便一直未有孩兒!」
「可府中不是還有夫人嗎?怎會未有所出呢?」
「孤王也不知了,許是孤王的孩兒都待著你來做母親的?」他無可解釋,便開了個玩笑,清雅又回到位置坐於他面前。
她抿嘴:「瞧瞧大王是如何貧嘴的,那大王是喜歡女孩,還是喜歡男孩?」
「自然是女兒,女兒乖巧,自會和你一般可人,不過只要日後為你所出,是男是女孤王都會仔細心疼著。」
她聽後腆著面低頭食著菜,又抬頭小瞧了對面男兒的英俊面容,恍惚間,她亦沉醉不知歸路。
他問道:「你這樣含情脈脈的看著孤王,孤王臉上可是有花?」
「大王如此風姿,氣宇軒昂,真是讓人沉醉,便是花兒,又怎能吸引我的?」
他見她嬌羞至極便極其認真說:「你這樣喜歡孤,可有打算著以後的日子?咱們自城南圍場相識已然數年,想著你馬上便13了,你入國府的事情再耽擱便不好了!」
她聽後抬頭望了一眼窗外,瞧著街坊間有許多鋪子已然收了,各家屋檐門庭都被打掃的乾淨,行人大多為外出採購的婦孺家丁,這樣景象,處處體現著萬象更新之態。
眼瞧著新年伊始 ,確實有許多事未了結 ,她低眉頷首微微道來:「我自是知道不大好的 ,我讀了十幾年的書 ,懂了許多道理,讓我無法容忍爹爹的一手遮天 。」
「我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事兒 ,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這多少年來,我都未曾忘記要做自己 ,可惜,我能如何了 ?要讓我絕食相逼?讓我極力相抗,可這樣,最後換來了什麼樣的結局 ?爹爹,他不會輕易罷休的 ,他不會心疼我一分 。」
完顏亮聽聞,也私下嘆息著:「你爹爹,還真是奇怪,別個做父親的 ,對著兒女那是捧在手心上的,他這樣待你,還真是少見 。」
她小聲呢喃著:「可能我性子的問題,爹爹不太喜歡我吧 !」
「你性子哪裡不好啦 ,孤王便是十分喜歡 ,是你爹爹太故步自封了 ,認為女兒家就應該天天待著繡閣裡面繡花來著,你是讀過書的姑娘 ,應當有自己的理想 。」
「我唯有堅持自己 ,想盡了一切辦法了 ,或許還有擺脫的可能 。」
「孤王想過,傳令旨下去直接招你入府,可這樣的法子 ,歷來都是納些無名小妾的,你出身貴門,不同於尋常人家的姑娘,自然禮法各有不同。 」
「我自知大王深思熟慮 ,所以 」她說著說著,便抿著嘴低頭不語,又輕輕的以指間撫摸著衣裙上的花紋。
完顏亮伸手過去示意拉她,她抬起眸子忽而平靜如水 ,她酥手輕抬,如落花般跌至他掌心 ,瞬間化為一股暖流 ,在全身彌散開來 。
他緊緊捂住她的小手道:「莫怕,孤王一直在你身後,孤王來想辦法。」
「好,我相信大王。」
兩人對視,又暢聊許久,滿桌饌玉慢慢見了底,清雅念起這些年的過往經事,不禁輕嘆:「念著自與大王在城南圍場相識已然有三年了,時間真當是過的快啊!」
他聞此言便往那扶手椅上一靠,兩手一搭道:「是啊!歲月不饒人啊!眼瞧著馬上就要奔三了,自己還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忽而覺得有些疑惑,便將手中的木勺輕放置:「大王已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若你這樣算是渾渾噩噩,那我這樣整日只知道吃飯睡覺的人兒算是什麼?」
「你是姑娘家,姑娘家嫁個好人家便是了!男兒自然是要好好拼搏一番的。」
「大王需要拼搏什麼,大王不是已經在了最高處。」
他抿著嘴笑了笑,又默而不語,片刻,他輕置清雅身旁,清雅往旁邊縮了縮,他又再前一寸:「待時機成熟了,孤王便告訴你要拼搏什麼!」
她便是這樣靜靜的仰視著他,瞧著他三年來越發英俊的面容,瞧著那昏暗內窗勾勒下他英朗的五官,瞧著他被桌上爐中暖氣吹散的烏髮,一時間千萬愁緒難解,只待她熱淚滿目,紅著眼端起桌上的小碗喝下那一口湯汁,又竭力將它吞下。
他伏與她身邊,兩手搭在她香肩上義正言辭:「清雅,莫要擔心了,嗯?」
「大王,你明白的,清雅確是對你情意至深,萬不能嫁給他人!」
她眸中淚光閃動,眉間一點愁鎖,仰頭望完顏亮的瞬間,他的心仿佛被刺穿一般痛,可嘆這好事如此多磨,兩人相識三年,早已情之入骨,偏偏一路走來多為風霜少晴天,偏偏如此愛而不得。
他將她摟入懷中,下頜貼著她的烏髮,輕輕撫摸她頭上的髮飾,又湊近她細膩的面頰,承諾著:「你無需多加反抗,現在重要的是保護你自個,其他事情,孤王會想辦法的。」
他說的話,清雅深信不疑,她鼻頭一酸抬首點點頭,又扎進他的懷抱來。她只覺這懷抱溫暖的像太陽,這胸膛堅實的像堡壘,她這十幾年來從未有過如此安穩的時候。
她心中又掠過昨日與父親談的話,眼神開始不安起來,又輕言細語的道:「大王!」
「嗯!你說,清雅。」完顏亮聽她呼喚便將面孔壓了下去。
「無論以後發生什麼,大王便只記得我喜歡你就好!」
他只顧著摟著她,未曾在意她漸漸失靈的雙眸,便應了句:「好,孤王記得,孤王記得。」
兩人相依偎,如同夫妻一般深情,又一同看那欄杆外點點微雪慢落,感受著寒風凜冽,兩人手掌緊握在一起,如同花藤纏繞一般不可分離,自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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