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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明月的丈夫名叫張成,雖沒上過私塾,讀過書,卻是個精明強幹的小伙子,最初跟著村長張有福做藥材生意的就是他。文字谷 www.wenzigu.com他生的端正,又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南王村跟
洛陽城裡那些藥材鋪子的生意很多都是他去牽線搭橋的。 可惜,這張成的運道差了些,在一次去洛陽城談生意回南王村的中途遇到了幾隻瘋狗,雖從那些瘋狗嘴底下討回一條命,卻被咬得毀了容。治傷期間,又因為服用了
大量含有微毒的藥物,致使自己變成了一個外強中乾的廢物。
自從毀容之後,張成就再也沒有走出過張家的大門,甚至連平日裡居住的那個小屋子都不肯出。儼然變成了南王村里除了張東林之外的第二個傻子。
妻子被害,身為丈夫的張成卻沒有出現,若按常理說,這是極不正常的。可因為南王村家家戶戶都知道張成的事情,他不出現,反倒變成了正常的事情。 案發現場,是在南王村張氏祠堂里,而這個祠堂,平時是落鎖的。方才進門時,常泰刻意查看過祠堂上掛的那把門鎖,上面並無沾染任何的血跡,而從村長張有福的
敘述當中,也沒有聽到與換鎖相關的描述,因此可以認定,門上現有的這把鎖,就是平時鎖著祠堂的那把。
那麼,申明月,一個張家普普通通的兒媳婦,是如何打開祠堂的門鎖,進入到這個被害現場的?
「這張氏祠堂的鑰匙應該不是人人都有的吧?」 「鑰匙?」張有福一怔,隨即也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解釋道:「差爺說的沒錯,這祠堂的鑰匙的確不是人人都有的。祠堂鑰匙,一共三把。一把在我這裡,但平日裡都是交給我家娘子保管的。我這人粗心,又時常在外頭走動,不帶著鑰匙吧,心裡不安生,帶著吧,又怕給丟了。另外一把,在老祖宗手裡,還有一把在負責打掃祠堂的老張
頭兒手裡。」
「老祖宗?」 「哦,是!」張有福點頭:「老祖宗是我們張氏一族的女兒,年輕時,為護著我們張氏,做了不少的犧牲。後來年紀大了,也就沒嫁人,一直在村子裡舉著。因為輩分較
高的關係,所以咱們村子裡不管男女老幼,都管她叫老祖宗。
老祖宗平時一個人住,院子就在祠堂邊兒上。可這話說回來,老祖宗手裡雖然有鑰匙,但她每次去祠堂,都是被咱們給請過去的,也用不著動手裡邊兒的鑰匙。 這老張頭兒是個鰥夫,平時也是一個人住,不過不住在祠堂邊兒,而是住在村東頭那個破廟旁邊。他比較懶,既不種田,也不種藥,更不懂做別的營生,實在沒辦法
了就給他安排了一個在祠堂里清掃的工作,然後給他一些貼補,讓他不至於餓死算了。」 常泰點點頭,走到申明月身邊,蹲了下來。申明月是半趴在地上的,腦後有一塊撞擊傷,傷口有大量的血跡。在供桌一角,也發現了血跡,還有幾根長的女性的頭髮
。由此可以推斷,申明月是在後退時,不小心跌倒,後腦勺撞到了供桌的角,然後導致的腦後出血,昏迷,最終死亡的。 申明月不是一個人到的祠堂,至少在臨死前,曾與某人有過拉扯。除了衣衫褶皺之外,在她的手腕上也發現了幾處抓握傷。常泰暗中比對了下,認定那個與申明月發
生爭執的是個男性。
在擁有祠堂鑰匙的三個人里,男性只有張有福和那個負責打掃衛生的老張頭兒,其中,以張有福的嫌疑最大。
常泰想著,就往張有福身上多瞟了幾眼。張有福,察覺到了,神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在查看申明月屍身的時候,常泰發現了一隻乾癟的佛手。那隻佛手,正好壓在申明月的身下。佛手上,沒有落塵。
「這祠堂多久打掃一次?」 「按照村裡的規定,應該是一日一掃的,可老張頭兒犯懶,三五天才來打掃一次。若是村裡有什麼重大活動,需要提前用這個祠堂的話,會提早通知他,他也會過來打
掃。」
常泰點點頭,將那個乾癟的佛手從申明月的身子底下拿了出來:「這個佛手,可是村中之物?」
在場之人均是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還是村長張有福開了口。 「差爺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這附近的村子都知道,咱們南王村就是靠種這個佛手過日子的。所以這佛手,是村中之物,但若官爺問的是,這佛手是屬於村中那個人的
,這就不好說了也可能就是長成他媳婦兒自個兒的。」
「胡說,這佛手絕對不是我們家的。」申明月的婆婆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懟了回去:「自從我家成兒遭難之後,我們家就再也沒沾過這個東西。」 「差爺,這佛手我好像見過。」申明月的公公沒有他娘子那般衝動,而是上前,仔細瞧了瞧才說道:「這是張東林的,就是剛剛跟村長待在一起的那個傻子的。差爺您看
,這佛手上還有個小窟窿,這裡頭原是繫著一根紅繩的,這紅繩連同這佛手都是掛在張東林那個傻子身上的。」
「你確認是張東林的?」常泰問道。 申明月的公公答:「只是見過,不敢確定,但村里人見過張東林佩戴此物的不少,差爺您也可以再讓人仔細問問。這張東林與我家張成乃是同歲,只是我家張成在學業
上不成器,打小就不喜歡念書。張東林倒是念過私塾,也考過鄉試的。」
「考過了嗎?」常泰問。 「考過了,而且成績還相當好的,就在咱們全村人都以為張氏一族裡要出個當官的時候,張東林的祖父過世了。按照我朝規定,這至親過世,要守孝三年方能再次參加科舉。這張東林就熬啊,等啊。好不容易摩拳擦掌,準備再次赴考時,他的祖母又過世了。這張東林一下子就泄了氣,覺得這是天意,就將家裡頭的筆墨紙硯全都砸了燒
了。隨後,也跟著村裡的年輕人開始做這藥材買賣。 他是個讀書人,做起事情來,難免有板有眼。就因為拿了一批成分不怎麼好的佛手到城裡藥材鋪去賣,因為價格的問題,被人家藥鋪掌柜故意刁難,說他送去的都是
假的佛手。這張東林,是要個面子的人,心眼兒又實誠,在跟藥鋪掌柜的爭執了一番之後,回到家中,就有些瘋癲了。」
「這張東林瘋了有幾年了?」 「前前後後得有兩年多了吧。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偶爾犯病,可後來不知怎麼的,這病就越來越嚴重。當然,也有清醒的時候,就是情形的時候不多。瘋起來,就滿村子的亂走,倒是也不怎麼害人。」申明月的公公說著嘆了口氣:「因他的病跟這佛手有關,發起病來,身上必須得掛著這麼個東西。他爹他娘就刻意晾曬了幾個佛手,用紅
繩子穿了,掛在他的身上。他這在村子裡走動的時候,大傢伙兒都是見過的。」
「對對對,張成他爹說這話是對的,這張東林身上的確常掛著這麼一個佛手。」張有福也趕緊附和著。
聽二人說完,正好府衙里的仵作趕來,常泰將現場交給仵作之後,就帶著捕快小盛子一起去了張東林的家。 在從祠堂到張東林家的路上,常泰發現了很多血跡,但這些血跡不是連續性的,而是時而出現,時而沒有,且落下的都是點狀的血跡。那些血跡延續到一戶人家的門
口就不見了。
常泰吩咐小盛子叫門,叫了四五聲之後,才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將院門打開。她婦人見門前占了兩名衙門的捕快,當場就嚇得白了臉。
「差爺,這就是張東林的母親馬氏。」張有福是跟著來的,見門開了,就在後面小聲介紹著。
「兩位官爺來我家裡做什麼?可是我家東林發生了什麼?」馬氏緊張的問著:「是不是我家東林出事兒了?」
「你在村中居住,難道不知道祠堂里發生了命案?」
「命案?」馬氏一下子慌了,「是我家東林被人給害了嗎?」
常泰皺眉,因為馬氏的反應,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母親應該有的反應。 「不,不是你家東林被人害了,而是你家東林出現在了被害人的死亡現場,他也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馬氏,你要如實回答我接下來的問話。昨天晚上,你的兒子張
東林,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馬氏焦灼的搖著頭:「我兒子病了,且犯病的時候,有些瘋瘋癲癲的,像是一個聽不進去話的小孩子。一犯病,他就喜歡往外面跑。最初
,我跟他爹都會跟著他,可見他只是在村里亂逛,也不會惹什麼事兒,漸漸的也就不跟了。反正,等他走累了,走得不想走了,或者肚子餓了就會回來。」
「昨天晚上也是一樣的?」
「嗯!」馬氏點頭:「我家這院門,從早到晚都是開著的,就是擔心我兒子回來的時候,會進不來。左右家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讓人惦記的,開著也就開著了。」
「這個東西你認識嗎?是不是你兒子張東林的?」常泰拿出那個乾癟的佛手給馬氏看。 馬氏只看了一眼,就抿著唇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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