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笑：凰命難違 第五十一章 詭女
世人都道孫氏一門三傑，孫正清、孫正洋兩兄弟從先帝時便很受重用，二人剛正不阿、為官清廉，素來為朝野敬服；另一位孫大人，指的是孫正清的嫡子孫耀宗，與父親和叔父不同，他是一名武將，現駐守在慶州，雖然目下不過是一名參將，但他乃是帝朝第一位武狀元，天子門生、一門親貴，前程不可限量。
至於跪在皇帝面前，好整以暇、意得志滿的睦嬪，正是孫耀宗同母的妹妹，孫正清的嫡女，皇帝雖然很想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為百里珵安枕的金鑲玉如意給睦嬪一下子，卻不得不只是寒了臉，冷哼一聲，向盛公公做個手勢，意思是只將睦嬪留下，待叫人時再進來。皇帝拿定主意，既然睦嬪有備而來，那麼自己須得冷靜迎戰，或許珵兒還能有一線生機。
「皇上，臣妾給玉寶林服的，其實是一味好藥。」睦嬪見皇帝只哼了一聲，既不叫她起來，亦不氣急敗壞地問話，倒收斂了些許得意的神色，自行緩緩站起身來，向桌上拿了茶壺斟了茶，碎步上前將杯子奉予皇帝。
皇帝只是看著她，也不伸手去接，睦嬪停了片刻，微微一笑，轉而自己將茶一飲而盡，說道：「臣妾還沒有那麼大能耐，舉手之間便能落藥。便是為了玉寶林著想而落的這一味良藥，也是歷經月余，方得奏效。」
「你！賤人！」皇帝終於按捺不住，暴喝一聲，起身狠狠摑了睦嬪一掌，直將她打得口角破裂流血，一時間站立不定，踉蹌後退撞翻了好幾張凳子，茶案上面的杯碟也被她的袖子帶得跌落在地，乒桌球乓響作一片。
盛公公聞聲疾步走進來，卻惹得皇帝大聲怒斥道：「出去！朕沒有叫你！」盛公公連頭也不敢抬，連聲說道：「皇上息怒，老奴告退」，躬了身子飛快地退了出去。
「你下的是什麼毒藥？」皇帝走近睦嬪，將她喉嚨一把捏住，恨聲質問道。
「呃……呃……嗝……」睦嬪原本被大把水粉勻得慘白的臉龐立時紅漲，連要說的話語也哽在喉頭只餘下幾聲怪響，但她嘴角兀自牽出一絲笑容。
皇帝見睦嬪被自己捏得臉孔由紅轉紫，眼神也開始渙散起來，心裡雖然猶不解恨，還是只得先忍住，將她往地上一擲，繼續問道：「朕看在你家人的面子上，一次一次容忍你，不代表朕不會殺你！說，是什麼藥？」
「哈哈哈，殺我？」睦嬪乾脆便坐在地上，咳了幾聲，待得氣息調順，仰起臉向著皇帝道，「我承諾過，等宮裡面有了第二個皇子，福全便不必再受勝血之苦。好容易等到欽妃，我瞧過了，八成是個男胎。您就這麼忍心，為了一個女人，枉顧兒子？」見皇帝並不答她，只是拳緊握，顯是在強忍心中慍怒，便又笑著說道：「玉寶林服的，乃是我新制的藥物，她算是十分運氣，我夏天才將藥合好，她秋天便進宮來了，恰恰趕得上做第一個試藥之人呢。人常說眼不見為淨，這藥，我打算起個名兒，就叫做『淨心』。」
皇帝想起百里珵忽然墮入黑暗時驚惶恐懼的慘狀，見睦嬪這等殘忍無恥，又以福全要挾於他，不禁龍顏大怒，一腳踢在睦嬪肋上，將她踢得蜷縮在地上半晌動彈不得。他越來越是焦灼，不想再與睦嬪耗下去，一門心思想讓她將解救的方子或藥物交出，但深知此女從來詭異古怪，打罵恫嚇固然無用，愛寵討好她也無動於衷。
睦嬪的乳母本是昆州花衣族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混進孫夫人家中，還照顧教導睦嬪多年，傳了她一身煉藥使蠱的本事。皇帝多年留著她不殺，一方面自然是為了孫氏滿門忠良，另一方面亦是為了無辜被害的福全——勝血本是天症，睦嬪卻能以人力為之，用藥的妖異精深，實在可怖。
「將藥方和解藥交出來，朕可以網開一面。十年前承諾過你，若你醫治好福全，朕便既往不咎，這個承諾是否有效，就看你今日的選擇了。」皇帝一字一頓地說出這番話來，心裡其實並無把握，若是百里珵由此不治，即使毀諾殺了睦嬪，又濟得何事？
「皇上，和妃娘娘求見。」門外響起盛公公的聲音，皇帝聽了一陣心煩，和妃必定是來為睦嬪求情的，若是不讓她進來，她又會在門外跪求，真是叫人無可奈何。於是只好朗聲說道：「讓和妃一個人進來吧。」
「姐姐來了。」睦嬪聽見很是高興，掙扎著爬起來，拉了一個凳子坐了，將髮髻同衣裳理了理，還未整理完畢，就看見和妃以袖掩面，哀哭不止地走進來要向皇帝下跪。
皇帝自然立時去扶和妃，可睦嬪也沖了過來，大為不敬地搶在皇帝前頭將和妃攙起來，笑眯眯地叫道：「姐姐！」
「啪！」一聲脆響，和妃用力給了睦嬪一個耳光，咬牙說道：「你還有臉來叫我。」
睦嬪被打得楞了一下，卻向和妃賠笑道：「妹妹不懂事，老讓姐姐生氣，本來也該打，只是以後姐姐要打說一聲就好，妹妹自行掌嘴，免得姐姐手疼。」說著搬過和妃的手來，細細向她手心吹氣。
和妃不知該如何說她才好，只是哭得更為傷心，一面推搡睦嬪，一面拉著皇帝的手說道：「聖上，求您饒過耀姍一命，她……她性子特異，臣妾馬上讓她交出解藥來。」
「姐姐，這個女子甫一進宮，就逼得你將二姨娘給你壓箱的鮫珠耳飾轉贈於她，實在可惡之極。她一個小小寶林，自恃出身不凡，渾不將你放在眼裡，皇上來長慶宮陪你，她也要扭捏作態搶了去。好啊，她既然這般喜歡光芒奪人，耀目生輝，那我就成全她。只是從此，她自己別想再看到一絲光亮！解藥？我可沒有。」睦嬪拉住和妃衣襟，對她滿眼依戀崇敬，說起百里珵來，卻是恨之入骨的腔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