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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激靈顫慄,方獄猛地收回視線,跌跌撞撞,落荒而逃,連忙回到營地。
這麼多年,只有方獄讓人恐懼,卻從未有一人,叫方獄這般悚然。
像是煉獄裡的修羅,對視的剎那間,死死地扼住了他命運的喉嚨。
營地內,方獄哆嗦顫抖著雙手,去取酒杯,急急忙忙地倒酒。
方獄提著酒壺的手亦在不斷抖動,以至於酒水灑了一桌,酒香味四溢。
方獄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半透明胭脂色的藥瓶,哆哆嗦嗦地倒出兩粒拇指大小的丹藥置於掌心,隨後一口吞進了嘴裡,再把一整杯酒飲盡。
做完這一切後,方獄身體發軟倒在地上,臉色慘白,還透著屍體般的青色。方獄雙手撕開一張椅子,閉上眼睛低吼出聲後,但見森白髮青的面色,逐漸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那清晰的烏青色正在緩緩褪去,須臾,便有了血色,紅光滿面,甚是
好看。
神王似是早已習以為常般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等方獄恢復正常後,神王才問:「三宗鼎府集三宗之力,合三宗之威,鼎府遠勝宗府。若鼎府上報神域,神主還會偏向你嗎?三宗和劉芸嫦鐵了心要幫東洲渡過難關,不過
瞬息之間,你方獄倒是成了罪大惡極,逆天而行的那個人。」
「幾次交鋒下來,你心裡應該也有底了,神王,我就問你,你有幾成勝算?」方獄問。
「給我萬年的蛇妖內丹,再給我三日時間煉化,就算魏伯來此,也無力回天!」神王挑起細長的眉,眸底閃爍著妖冶的光,嘴角綻入一抹陰鷙的笑容。
「給你內丹,幾成勝算?」
「十成!」
「好!」
一錘定音。
方獄深吸一口氣後,顫抖著手,拿出一塊青痕密布的石頭。
石頭漂浮著淡淡的青煙,懸浮在了半空。
方獄伸出手,掌心隔空朝著石頭。
嗤嗤。
響聲出現後,古石隨著響動聲的頻率而逐漸的破裂,裂縫如蜘蛛網般裹著整顆石頭。
隨著砰地一聲,古石徹底碎裂,露出了一團刺眼的血光。
血光之內,一顆拳頭大小的赤紅內丹,散發著雲霧般的煙氣。
「方大人,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神王說罷,伸出手欲抓內丹。
陡然,方獄握住了神王的手腕,神王轉頭,與之對視。
兩兩相望,皆是沉默。
營地內靜默了許久,方獄攤開了手:「神王,請便,務必凱旋!」
「方大人發現,吾萬年之力,神王之手的顛覆,可摧毀天地,崩斷山海,叫九州八荒聞風色變,區區一個夜輕歌,豈不是手到擒來?」神王冷笑一聲,輕嗤。方獄蹙眉,面上隱隱出現擔憂之色:「神王,不可輕敵。旁人也就罷了,夜輕歌是你我打過交道的人,便是絕地,她也能逢生。只不過,神王,我希望昨日之事,不可再出
現。我需要夜輕歌這個人,挾天子以令諸侯,一可撼動長生青帝,二則要赤炎靈女回心轉意。你若一怒之下殺了夜輕歌,豈不是得不償失,反倒會引起神月、長生之怒。」「方大人放心即是,昨日是我衝動了,不該去要夜輕歌的命,說到底除卻你之外,還有個尋無淚覬覦著東帝的美色。不過,方大人,你可莫要忘了我的請求。若是挾東帝令
長生,切記告知青帝,給我一個長生席位。」神王道。
方獄眯起雙眸:「神王,你未免太貪心了?長生席位,何等之尊,豈能說給就給?」
「嘖,方大人,你所求的,不也是長生尊位嗎,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神王冷嗤一聲。
方獄雙眸緊盯著神王看,只是覺得現在的神王,與初次見面截然不同。
是時間的緩慢改變,還是徹底的本性暴露,方獄不懂。
方獄微微吸了口氣,嘲弄道:「神王既是浪子回頭,發現南閣下的好,又何苦去長生招惹尊后?」
方獄不懂神王。
方獄是愛上一個人貫徹到底。
這一生,他只愛過一個人,從初見時的怦然心動,到最後的無可自拔。
他的心裡,永遠都是只有閻碧瞳一人。
方獄這般一問,倒是讓神王稍微愣住了。
神王不知如何回答。
是的,他放不下鳳棲。鳳棲是他的心口的白月光,每每想起,眉目含笑,心生愛意,偏生這萬年的時光,留給他的只有無盡的傷痛。
曾經他以為,他的心裡只有鳳棲一人,山無棱天地和,乃敢與君絕。
可現在的他卻是動搖了。
看著眼中無他的南雪落,他的心臟會撕開一道口子。
看著南雪落與他人兩心同,神王會發瘋。
「神王,鳳棲也好,南雪落也罷,都是史上鼎鼎有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古來痴情者,沒有誰會三心二意。」
「三心二意至少比覬覦朋友之妻好吧?」神王嘲諷道。
營地內,倆人之間,漸漸有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方獄眉目驟怒,眼神冰冷地看著神王。
倆人的對話,暗藏譏諷,都是踩著對方的痛處,狠狠撕著對方隱藏起來的的傷疤。
「把內丹煉化了吧,三日的時間,很快就好。」方獄走出了營地。
神王盤腿而坐,頭頂上空懸浮著那一顆碩大的內丹,絲絲縷縷的內丹之氣,嫣紅的煙霧,全都湧入神王的體內。
隨著蛇妖內丹氣息的湧入,蛇王手背的青筋,有著很明顯的變化,竟是不斷地膨脹變大,似要脹大裂開。許久過去,脹大的青筋,慢慢變紅,再回到了最初的大小。
不多時,青筋再次膨脹,灌入內丹的血霧煙氣,而後再恢復如初,完好無損,如此周而復始,需要整整三日的時間,才能完全煉化掉這顆內丹。
萬年的時間,能讓一個位面的武道文明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或是上升,或是下降。
而現在的諸神天域,即便是高等位面,武道文明卻是遠遠不如曾經。
神王巔峰之時,哪怕實力不如南雪落和鳳棲,亦是震徹一方的強者。
尤其是他的成名技法:神王之手。
那時,人人皆傳,當天下大難,便是神王之手拯救天下蒼生之時。
由此可見,神王鼎盛時期的力量,放在那樣的武道文明里都是不弱的,若是在萬年後的今天恢復了所有的實力,足以碾壓東洲的一切。
方獄走出營地後,整理了情緒,出現在三宗面前。
只有神王有十成的勝算,他才有膽子動手。
「方大人,怎麼樣了?」段芸懶洋洋地輕瞥了眼方獄。
「段師莫急,我身為宗府之首,絕不會盲目。」方獄四兩撥千斤地道。
「呵——你不會盲目?看來方大人沒有自知之明,有所不知啊。」段芸陰陽怪氣的出聲。
方獄凝眉,壓低了嗓音:「段師此話何意?」「方大人,我說你早就瞎了眼呢,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聽不出來這話外之音?方大人,你真要與我三宗作對嗎?」段芸指向『東國狗籠』:「老實交代吧,你讓器宗打造
的這個東西是什麼?是給你自己養老送終的嗎?那可真不得不說一句,方大人你真是有先見之明,讓我這半隻腳踩在土裡的老太婆好是佩服。」
方獄打造狗籠之心,路人皆知。
那華麗的狗籠,會是東帝最後的歸宿?
段芸越說越激動。
她實在想不到,一個來自低等位面,靠實力成就東帝之位的小姑娘,到底哪裡招惹了這些豺狼虎豹,以至於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段師誤會了,此籠名為東國狗籠。」方獄道。「東國狗籠?何不叫你方獄狗籠?要不叫宗府狗籠?方大人,你一把年紀了,害不害臊?知不知羞?人姑娘是殺你爹了?還是屠你娘了?何至於這般深仇大恨?殺人不過頭
點地,你這是做什麼?你是造孽啊!方獄,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被天收了嗎?」段芸言語憤怒,犀利如刀劍,劈頭蓋臉一頓猛罵。
啪啪啪。
較為突兀的鼓掌聲響起,無數人下意識循聲望去,只見一雙雙眼睛落在楚長歌楚騷包身上。
楚長歌賣命地鼓掌,感動的眼睛都紅了,擦了擦絲毫淚痕的臉頰,吸了吸鼻子,說道:「段師說得太好了,真是叫人聲淚俱下,情不自禁。」
說完,楚長歌轉頭望向方獄,以教訓的口吻說道:「方大人,段師是前輩,前輩之言,可要用心聽著。」
「楚門主倒是通透。」段芸說。楚騷包給點顏色就開染坊,被段芸夸兩句就恨不得搖尾巴,朝著段芸裂開嘴笑:「段師有所不知,我們家這男人,臉皮兒薄,不像我,臉皮兒厚的跟城牆似得。」一面說,一面給方獄使眼色:「方大人,人前輩乃馴獸高手,訓你是給你臉,你怎麼能給臉不要臉呢?聽前輩一席話,那可比十年苦讀來的有效,人沒收你點金幣,就算是不錯了,你怎能臭著一張臉,跟人殺了你娘一樣,傳了出去,豈不是說宗府方大人沒有大量,小肚雞腸。此話若被神主聽到,後果不堪設想,興許就覺得你方獄難堪大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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