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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歌站在一片狼藉的牡丹園之中,細長的眼,冰冷的看向忽然出現的人。
那人身材頎長,精瘦卻孔武有力,身著蛇皮衣裳,系墨綠披風,頭戴斗篷,斗篷之下,男子的左眼與肉融合,看起來毛骨悚然,那隻藏青色的右瞳,像是賭徒毒蛇般,毫不畏懼的盯著姬月看。
輕歌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
蛇葬,你終於捨得出來了。
自梅卿塵棄她而去,蛇葬也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蛇葬朝輕歌看去時,獨眼裡,氤氳著淡淡的嘲諷之色。
「姬公子,你不捨得做出傷害她的事,不是嗎?」蛇葬淡漠的道:「你若殺了梅卿塵,血族的人興許不敢動你,但要殺一個夜輕歌,還是易如反掌的。」
「滾——」
姬月舉步上前,猛地一拳砸在蛇葬的小腹上,破風陣陣,風捲雲涌,蛇葬毫無招架之力,摔在百花叢中,他沉默地站起了身,漠然的望著姬月。
姬月毫無形象的騎在梅卿塵身上,拳頭猶如狂風驟雨般落下,重重的打在梅卿塵臉上。
直到梅卿塵的臉青腫不堪,姬月這才緩緩起身,朝著修長如玉的手吹了口氣,而後一腳踩在梅卿塵的膝蓋骨上,隨著「咔嚓」之聲響起,梅卿塵身體因痛苦而扭曲了起來,嘶吼之聲響徹雲霄,梅卿塵遍布血紋的猩紅臉上犯過猙獰之色。
蛇葬見此,眉頭蹙起。
姬月沒有要梅卿塵的命,他把梅卿塵揍到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才優雅的收回手,頭也不回的走至輕歌身邊,雙手在身上用力的擦了擦,而後攥住輕歌的手,回房。
輕歌失笑,眼神愈發柔和。
走過梅卿塵身邊時,滿是鮮血的手,忽的抓住了輕歌的腳踝,衣袖稍稍往下滑,露出了滿是血紋的手腕。
輕歌雙眸冷如冰絲,她低頭看去,梅卿塵再也沒了往日的溫和儒雅,他躺在殘花之中,遍體鱗傷,氣若遊絲,清澈赤紅的雙眸,固執倔強的望著她,眸中儘是不舍。
輕歌平淡如水,不解,不懂,不明白。
他們的情誼,不是早已被梅卿塵一手給斬斷了麼?
如今梅卿塵這般惺惺作態,又是為何?
若非那些傷害刻骨銘心,輕歌怕是都要被其感動了。
姬月眼底戾氣暴漲,他猛地抬起腳,毫不留情的踹在梅卿塵的臉上,梅卿塵睚眥欲裂的雙眼幾乎都要溢出血來,滿身的痛他卻不為所動,骨節分明的手,狠狠的鉗制著輕歌的腳踝,他狼狽的倒在血泊里,望著輕歌雙眼裡的血腥逐漸褪去,化為綿綿溫柔,一如初見那般,乾淨,纏綿。
輕歌嘴角扯動了一下,卻是說不出話來,她想大笑,笑梅卿塵的不知所謂。
姬月看著輕歌剛烈柔美的側臉,又看了看頑強的梅卿塵,姬月沒由來的煩躁,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恐慌之感,他暴怒不已,像是瘋魔了般,朝梅卿塵身上踹去,想到當日雪女山的危險,姬月更是異常凶戾,化身為修羅。
不是姬月提心弔膽,只是當初輕歌確確實實淪陷在梅卿塵的溫柔之中,姬月承認,他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更不懂得溫柔,但當時輕歌與梅卿塵捅破那層紙時,姬月慌了。
梅卿塵身上的傷勢加重,嘴裡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饒是如此,他攥著輕歌腳踝的手,並未減少力道。
姬月還想踹,輕歌攔住了他,姬月心頭一凜,眸光黯然,不過他還是停止了殘暴的動作。
他相信她不會讓他失望——
輕歌似是沒有察覺到姬月的失落低沉,而是緩慢蹲了下來,逐漸湊近梅卿塵。
「你究竟想幹嘛呢?」她的面容越發柔和,人比花嬌,笑靨盈盈,看的梅卿塵心臟不斷抽搐,曾幾何時,差一步,只差一步,這個人就屬於他的了。
奈何,世事蹉跎。
梅卿塵閉上眼,顫聲道:「你怨我嗎?」他執著要一個答案,不死不休。
「怨嗎?我該怨你嗎?」輕歌低聲道:「我該怨你什麼呢,怨你棄我而去?怨你不顧我的性命?怨你踐踏我尊嚴?不,我不怨你,只是厭棄你罷了,關乎你的所有,我都覺得噁心,靈魂都在作嘔,梅卿塵,你說我怨你嗎?」
越往後說,輕歌臉上的笑愈發濃郁,她溫柔地撫摸著梅卿塵的臉,指甲剮過梅卿塵臉上的傷口,在血液下的肉里攪動,一陣陣的痛傳遍梅卿塵的全身,不斷的顫慄著,傳之而來的觸感,卻讓他眷戀。
梅卿塵睜開眼時,對上輕歌嘲諷的目光。
輕歌在梅卿塵衣裳上乾淨的地方擦拭掉手上的血,而後站了起來,不容情面吐出兩個字,「放手。」
梅卿塵一言不發。
很好——
輕歌冷笑,她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也不相信梅卿塵的真情流露,她坦然的抬起另一隻腳,踩在梅卿塵的手腕上,清脆一聲響起,梅卿塵的手脫臼了,自然鬆開。
沒了禁錮桎梏,輕歌往前走去,走了幾步,發現姬月沒跟上,輕歌回過頭朝姬月看去,伸出手。
姬月緩過來,大喜過望,寬厚的手掌包住了輕歌的手,長指嵌入指縫裡,十指相扣,心如磐石。
兩人並肩離去,不曾有片刻的滯留。
姬月嘴角是揮之不去的笑,握著輕歌的手越來越用力,空洞的心,一瞬之間仿佛被什麼給填滿了。
梅卿塵滿臉痛苦,他無力的抬起手,手掌因脫臼而耷拉著,手腕處,腳印清晰明顯。
這一腳,不止踩斷了他的手,更是無情的踐踏著他的心。
蛇葬面無表情的走來,把梅卿塵扶了起來。
「於藍蕪,你問心無愧,於夜輕歌,你虧欠了太多太多。」蛇葬道:「從此往後,塵歸塵,土歸土,你不要再攪進她的生活了,她不歡迎你。」
「不歡迎我?」梅卿塵輕喃著,耷拉著眼皮,不斷的重複著蛇葬的話。
許久,梅卿塵大笑,笑得眼角含淚。
他一本正經的看向蛇葬,滿眼疲憊,「蛇葬,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有些感情,到了最後,已經不僅僅是衝動和年少輕狂那麼簡單了,你得承擔你應有的責任。」蛇葬無情的道:「你做過的事,你得付出代價,從你逃婚的那一刻開始,夜輕歌這個人,你就已經徹底失去了,而這,即是你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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