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毒寵 第39章華嫣受難

    沁陽宮,秦譽的寢殿。

    秦譽的寢殿裝飾十分簡單,物件兒不多,但每一件兒都不是隨意擺放,且都能有個百多年、幾朝的歷史。

    北齊上層社會喜歡薰香,更不要提皇宮裡了,哪個宮哪個殿不是熏著香、薄煙繚繞的。而在各皇子中,尤其秦壑格外擅長品香,殿中香有上百種,最喜歡的當屬蘇合香。

    放眼整個北齊皇宮,唯有秦譽這殿裡沒有薰香,別說想了,連個連爐子都沒有!

    不過他不薰香,並不代表就缺香。有一種香,恐怕能香過這兒的地方,不多……

    那就是……女人香!

    「三殿下,你怎麼樣?心口兒還疼不疼了?」

    「燕兒好心疼啊,聽聞殿下獵場被刺,燕兒……燕兒幾番擔心得暈倒……」

    「殿下,你若有個閃失,你叫銀兒怎麼辦啊……」

    「……」

    嬌滴滴的啼哭聲,混著香噴噴的脂粉氣。蕭襲月抱胸冷眼瞧著榻上與眾美人安慰的秦譽。那其中兩個美人她隱約還有映像,上輩子曾見過幾面,最後也不過獨守空閨、相互陷害,最後沒落個好下場。

    還說二十年還是處-男?騙鬼呢!唬他蕭襲月十四歲沒見過世面?

    去他的!

    秦譽終於把一群鶯鶯燕燕打發下去。

    「蕭小四,你心頭罵我的聲音,太大聲兒了。」

    蕭襲月連忙捂了捂心口,才猛地驚覺自己被他一唬失了態,清了清嗓子。

    「三皇子想多了,蕭姑姑我疼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罵你。」罵你算輕的!依她的心思,是想上去及扇他幾巴掌。

    秦譽眯了眯眼,略顯蒼白的臉襯托著明亮的眼睛,越發的冷峭。雖冷,那眼睛卻很靈動,很能勾人。

    「蕭姑姑疼我,我也對得起蕭姑姑。那毒,便是我送你的好禮物。」

    毒?毒死老虎的毒?

    蕭襲月瞭然,笑。

    「三皇子果然深藏不漏,把太子和我大姐的計謀都掌握在手心裡,那毒-藥是你讓人放在那些死人身上?」

    「不過在傳遞的消息里,把『不』字,改成了『定』字。」不要帶毒香,改成了定要帶毒香。

    「那燕羽令牌也是你放的?」雖然是問,蕭襲月確然已經肯定。

    秦譽不答。

    「此番,太后祖母讓你協助查案,你可要好好表現。」

    蕭襲月輕哼了一聲,「這不需你提醒。」要做什麼、怎麼做,她可不糊塗。

    兩隻螳螂要捕蟬,卻被這頭躺在床上的大黃雀給盯上。這男人若不做江山之主,確實是虧了他那一肚子壞水。不過,秦壑也一直不出頭、不多話,顯得格外沉默,只怕,也是河岸上的漁翁,坐收漁利。

    北齊的江山,到最後,或許還是這兩個男人的對決。現下兩隻雛鷹還在隱忍,只怕不久的將來,不知多少血雨腥風。而她蕭襲月的前世,不過是為人鋪路的石頭,最後本命所歸的獻上血肉之軀、化作白骨墊在秦壑、蕭華嫣腳下,讓他們攜手天下、共享千歲萬歲的朝拜。而她堅持著那可笑的『善惡果報』,直到最後被挖眼割舌害死在冷宮,才了了那悽慘的一世!

    幸而蒼天開眼,讓時間倒回而今!她蕭襲月誓死也不再做那踏腳石!!寧玉石俱焚,也絕不碾碎自己、成全那些要吃她血肉的惡鬼!!

    蕭襲月臉色不好看,秦譽看在眼中,心知她又在想些不好的過往,臨出殿,突然叫住蕭襲月。

    蕭襲月回頭。

    「三皇子還有何吩咐?」

    「吩咐豈敢……」秦譽略頓了頓,「方才那些女子都是皇后讓父皇送與我的,我非儲君,生得如此才貌雙全,若不『玩物喪志』『縱-情-酒-色』,恐怕許多人會夜不安枕。你可莫要誤會了。」

    蕭襲月聞言心間乍然一亮。原來那些美人都是皇后讓人送來的。

    「你與我解釋這些作甚,你多些美人開枝散葉,姑姑自當替你高興。」蕭襲月勾了勾唇角。

    「姑姑笑得這般嬌俏,確然是很高興嘛。」秦譽傷重在身,還不閒著,「上回給你的鐲子好生收好。日後好好跟著我,不會虧待於你,吃香喝辣、夜夜笙歌。」

    這廝縱-情-酒-色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口氣倒是不小,宮中要保一個人一生無憂,連帝王都不一定能辦到,何況一個還非儲君的皇子。

    蕭襲月理了理袖子上的褶子,雲淡風輕道:

    「那襲月就等著三皇子給好日子過了。」

    秦譽幽深墨亮的眸子映著殿外的陽光,瞧著那一身蔥翠的少女,烏髮披在背上,像一隻山林里的精靈,漸漸走進明晃晃的暖陽中,身子折射著一層光暈,清秀嬌美。她走遠了些,卻突然停下來,回頭朝他看來,卻不想正對上他瞧她的目光,連忙轉身低頭匆匆走了。

    秦譽忍俊不禁。幾回安插在將軍府的眼線都被拔去,那日送蕭雲開榮歸回府,恰好遇上她受難。天生不詳的蕭四小姐,他早年便通過眼線有耳聞,本以為是個怯生生的丫頭,沒想到竟是個不服輸的硬石頭,經那番大難還能化解。

    如果有這麼一個人在將軍府上安心服從他,定然比安插些不起眼的下人好得多。而後這些事件來看,他當初的眼光確然沒錯!

    *

    蕭襲月出了沁陽宮,宮人無不恭恭敬敬的行禮,比之之前進宮,處處受人冷眼忽視,簡直不是一個待遇!

    宮女太監笑顏如花。

    「蕭姑娘好!」

    「見過蕭姑娘!」

    「蕭姑娘照顧殿下辛苦了!」

    「……」

    蕭襲月一一都點頭回了招呼。

    「好,好,好,你們也辛苦,辛苦……」

    蕭襲月還沒有封號品階,所以宮女太監都只能是問個好。

    蕭襲月剛走出沁陽宮的門口,便遇上三個結伴而行、正打算前往沁陽宮看望秦譽的皇子公主。蕭襲月定睛一看,不正是七皇子秦斗、九皇子秦宏麼?另外還有個穿著艷麗華貴宮裝的公主。

    這艷麗的公主是八公主秦麗箏,她記得。前世蕭華嫣與秦壑相會,秦麗箏可是急急地牽線搭橋,勤快得緊。

    秦斗、秦宏在圍獵場上見過蕭襲月,個個鼻孔朝天,根本不屑一顧,而今蕭襲月太后指定任命為監督、協助刑部調查太子射殺秦譽秦壑一案,才知道太后這義女不是收著玩兒的,立時恭敬了不少。

    高高大大的兩個男子,都比蕭襲月年長,卻和顏悅色的拱手行禮。

    「見過蕭姑姑。」

    到是那八公主秦麗箏,只怕眼睛皮兒都要翻到眉毛上去了,多看蕭襲月一眼都要侮辱了她高貴的眼睛似的。

    蕭襲月現在本勉強算是在春風得意的時候,見這八公主頗有點蕭玉如的姿態,暗自可笑。都是妾生的,有什麼可驕傲?秦麗箏的生母也就是個三品貴嬪,不是皇后。

    秦宏捅了捅秦麗箏的胳膊,秦麗箏全然當沒看見,大步往裡走了。

    狗眼就是看人低?給她找不痛快?

    日後……再慢慢收拾她。眼下她得回將軍府去。

    「蕭姑姑莫要生八妹的氣,她性子向來直率,心底是極善良的。」

    「是啊,蕭姑姑莫生氣。」

    蕭襲月連忙道:「不生氣、不生氣,公主金枝玉葉,姑姑心疼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她善良?她宮裡頭被打死、虐待的丫鬟太監最多!只怕那枯井裡頭的屍骨都不知道多少了。

    秦斗、秦宏都比蕭襲月大上好幾歲,姑姑前姑姑後的說了幾句,便各自分手了。

    蕭華嫣得了皇后得特許,帶了丫鬟錦繡一道,而與蕭襲月同行的冬萱則被扔在了宮門口。蕭襲月出宮來正好領了那乾巴著眼兒、伸著細脖子往裡瞧的丫頭冬萱。

    出宮的轎子是太后親自差人準備的,給足了蕭襲月面子。雖然高太后並沒有當面與她親昵,但是做給別人看的功夫上倒是一點都不虧。這個曾經手段毒辣的遲暮美人,還是守信的,暫時還不曾虧待她。

    蕭襲月坐上華麗的大轎子出了宮門口,朝著忠勇將軍蕭府的方向。一路上思量著宮中的局勢。

    要挖空一個雄心勃勃的男人,最直接的就是送他一群居心叵測的美嬌娘,掏空身體、迷住眼睛。歷史死在酒-色之下的帝王、皇子不在少數,皇后還未對秦譽撕破臉,對他便是用了這招數。不過那廝……

    若說他立刻就要弱冠二十了,卻還是個微沾葷-腥兒的雛兒?未免太不可信了!

    莫不是……那廝其實是個不舉的?

    ……

    轎子剛到蕭府大門口,隨行蕭襲月轎子左右的宮人高聲呼喝--

    「太后義女,蕭四小姐回府!」

    聲音嘹亮,透著一股子的皇宮貴氣,為那轎中即將下來的人鋪墊夠了氣勢!

    繼而宮女彎腰扶簾伺候,蕭襲月抬步下轎來。

    「忠勇將軍府」五個燙金的匾額高掛在朱門之上,蕭襲月盯著那五個大字,心頭的血液忍不住沸騰。這個曾經吞噬了她的虎穴,這輩子,她要一點,一點的,把它掏空!

    內院裡,蕭雲開不敢出門看,派了管家蕭全去一看究竟。蕭全跑進門來,略有些慌張。

    「你是府中老人了,怎地還這麼慌慌張張的。」

    蕭全這才平復了心情,又是指手又是畫腳,一臉驚嘆:「四小姐回來了!那坐的轎子,是按照長公主的品階來安排的!轎杆兒上都鑲著寶珠。」

    本來蕭雲開就知道蕭襲月不知用什麼手段得到了太后的信賴,本以為只是一時的,沒想到竟似是當真。在外人眼裡,將軍府四小姐得了太后青睞,是好事,可只有府內的人,他最清楚。雛鳥的翅膀在長羽毛、長尖喙了。蕭雲開想起蕭襲月那雙清亮逼人的眼睛……那些舊仇舊怨,只怕都會被一一清算……

    蕭雲開臉色沉重,喃喃道:

    「難道……真是種因得果麼……」

    *

    蕭襲月踏進蕭府大門只有稀少的幾個丫鬟小廝在院兒打掃修剪。那兩個正在澆水的丫鬟見了蕭襲月,身子一抖,連忙放下水壺、後退兩步,低頭瑟瑟發抖。

    「四、四小姐好。」

    蕭襲月記得這二人,她回來將軍府那些日子到處說她是掃把星、是浪費糧食的米蟲子,與將軍府的風水犯沖。二人是說得一口的壞話,那會兒見了她還要重重的哼上幾聲、瞧她不起,恨不能才上幾腳一般。

    而現下,兩人在蕭襲月冷冷的審視下,卻如兩條瀕死的蟲子,醜陋又卑微。


    兩丫鬟見蕭襲月一直注視著他們,噗通一聲跪下,哼哼唧唧的直嚇得要哭出來。

    蕭襲月抬望眼。

    偌大的將軍府,庭院依然深深、亭台樓閣無一不精緻華貴、美輪美奐,曾經那麼的高大,碾壓在她卑微的身軀上,榨乾了她每一滴血淚。而此刻,卻靜悄悄,如同死寂的墳塚。

    蕭襲月勾唇,眼角閃過陰狠的笑意。

    那黑暗的角落裡,必然有不少的眼睛戒備著她現在的一舉一動!

    上輩子,直到登上鳳位,在這所謂的「家」中,她永遠都是卑微的塵泥。當了皇后?那是蕭華嫣行了好、讓與她,她走了狗屎運撿了個便宜,她落難,更是無數嘲笑、落井下石。

    這一世,她才真正在這虎穴之中感受到了那些惡鬼眼睛裡的畏懼!

    畏懼吧!我要讓你們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懼」!

    *

    香魚一聽見說門前來了宮裡的華麗大轎子,抬回蕭襲月,立馬丟了針線迎出來,見蕭襲月沒有大礙,只是些皮肉擦掛傷,才放了心。

    兩個丫鬟把蕭襲月迎回香竹園。

    冬萱那丫頭性子外向,嘰里呱啦的把蕭襲月與秦譽圍場涉險、北區獵虎歸的事跡講了一遍。

    蕭襲月梳洗了一番,確實疲累了,剛躺下,香魚便進來。

    「四小姐,老爺帶著華嫣大小姐來了,在咱們園子的堂屋等著。」

    蕭襲月睜了一隻眼,又閉上,翻了個身。

    「讓他們等。」

    ……

    蕭雲開坐著黑木椅子上,蕭華嫣在一旁臉色慘白、愁眉深鎖,緊掐住手帕的指甲泛著清白,內心掙扎、痛苦。

    「爹爹,蕭襲月剛回來,哪裡可能那麼快睡著,顯然是故意給咱們使絆子、甩臉子。」蕭華嫣咬唇,掩不住語氣里的恨意。

    蕭雲開活了幾十年,哪裡不知道蕭襲月是故意。

    「別說甩臉子,她就是現在甩耳刮子,也不能縮臉。」

    拼搏沙場半生博得的兵權、烏紗,很可能就跟打翻的水碗,啥都沒了。

    ……

    蕭襲月睡醒,已經是黃昏。

    「小姐,老爺和大小姐還在堂屋坐著呢。」

    「坐著?」

    蕭襲月哼了一聲。

    「你去告訴他們,就說小姐我身份卑微,平日在府里跪得、罰得多了,膝蓋疼,起不來床,後天再來吧。」

    「是。」

    堂屋裡,蕭雲開一聽香魚的話,氣得鬍子打顫,卻又不能發作,直直把木椅扶手「咔」的一聲捏碎一角!她明日就要去刑部協助辦案。後天?

    為了兵權和性命,他一刻都不能等!

    蕭華嫣見蕭雲開隱忍著憤怒、大瞪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有些害怕。「爹爹……你,你要做什麼……」

    蕭雲開一把抓住蕭華嫣的手腕,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走!!去院子裡跪著!」

    蕭華嫣瞪大美眸,不敢相信。

    「不,爹爹,不!!我不跪!!不跪!!!」

    ·

    蕭襲月在閨房裡正梳洗打扮,她可要美美著,看美人狼狽。門外院子裡傳來蕭雲開的呼喝與蕭華嫣的嗚咽、反抗。

    「爹爹,你放開我!!我就算死,也休想讓我跪下求她!!爹爹你就打死我吧,我絕不跟她道歉、求她原諒!大不了一死了之!!」

    「死?若你一死就能了之,就好了!」

    蕭襲月抿了抿紅唇,淡掃了峨嵋,穿上精緻的裙子,插上桃花珍珠寶簪,開門出來,正對上門前一站一跪的父女倆。

    蕭襲月故作驚嘆,捂了捂胸口似吃驚。

    「唷,爹爹這是做什麼?大姐這髒兮兮的跪在地上,又是咋了?」蕭襲月撫了撫銀絲線鑲邊的雲袖,將蕭華嫣上下打量了一番。美人額前髮髻散亂,潔白的衣擺上滿是塵泥。「大姐這個模樣,皇子們看了恐怕會心疼啊,呵呵。」

    蕭華嫣美眸含淚,滿是屈辱恨意,無奈蕭雲開死死按著她肩膀,只能直挺挺的跪在蕭襲月面前,任她羞辱動彈不得。

    「往日是我對你不住,先是不該將你丟在熙寧園,而後不該為了推諉責任而讓你遭受那些唾罵,縱容別人害你。爹爹……」蕭雲開堂堂七尺男兒,一輩子沒有如此低聲下氣過,咬住牙關,「爹爹知錯了,還請你原諒。」

    「原諒?」蕭襲月忍不住怒意、胸膛起伏,「你要我的命、打得我鮮血淋漓,你和你的寶貝女兒幾回置我於死地,就你一個輕巧的『請你原諒』,就想我冒著生命危險為你寶貝女兒收拾爛攤子??呵,哈哈哈--」蕭襲月狂笑起來,又突然停下、雙眸一狠盯著蕭雲開,「你當我是傻子嗎!」

    「不然你還要怎樣??我跪也跪了,爹爹還打了我一耳光,你還要怎樣?」蕭華嫣瘋了般的吼著,淚水流了一臉,狼狽不堪,「蕭襲月你心腸怎麼如此歹毒!如此不忠不孝!!」

    「我蕭襲月再狠毒也也要甘拜你蕭華嫣下風!」蕭襲月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轉而對蕭雲開:「我挨了你多少打?跪了多少回。才一耳光?」

    蕭華嫣一聽,臉色又白了幾分,對上蕭雲開咬得硬邦邦的兩腮、隱忍著強烈怒氣的眸子,後背真真發寒,嘴唇害怕的抖著……「爹、爹爹,你……你要做什麼……」

    蕭雲開一手緊緊按在蕭華嫣肩膀上,讓她掙扎不得,另一隻手揚的高高的,盯著蕭華嫣,話是說給蕭襲月聽的:「好……你嫌不夠是吧?那現在都還你!」

    「啪--」「啪--」「啪--」

    蕭華嫣驚聲痛呼,連被甩了三耳刮子,趴倒在地、捂著臉,狼狽的血淚相和流。從小到大,何時不是爹娘掌中寶、兄弟姐妹親戚中的金枝玉葉,何曾如此狼狽過。蕭華嫣屈辱、悲痛、大恨,幾欲昏死過去,卻無奈耳刮子打不死人。

    蕭雲開一把將蕭華嫣拉起來,重新在蕭襲月面前跪直了,揪住蕭華嫣手臂、布滿老繭的手,卻在顫抖,從小到大,都捨不得打一下的女兒,打在她身上,他如何不心疼!

    蕭襲月瞧見蕭雲開那心疼的模樣,心頭冷笑。他揚著鐵鞭子把她往死里抽的時候,何曾皺一下眉頭、頓一下手?當時垂死的她,比僅僅挨了幾耳光的蕭華嫣,不知慘上多少倍吧。

    「華嫣,快向你四妹道歉!求她原諒。」

    蕭華嫣早就被打懵了,淚如雨下,往日美艷的臉上滿是泥灰,張口,嘴角流出血絲。

    這時卻聽蕭襲月涼涼道:

    「爹爹,為何咱們家的家法只對襲月有用呢?大姐處心積慮謀害庶妹,還惹出這麼大禍事,若按照上回打襲月的那法子,只怕也是要挨上一二十鞭子呢。」蕭襲月目光落在蕭雲開身上,蕭雲開對上蕭襲月的目光,心頭竟升起一分害怕。

    「爹爹,你上回可是說要把我往死里打啊……」

    蕭雲開臉色白了白、不禁後退一步,張了張嘴。

    「女兒家,打傷了、落了鞭痕,日後不好尋夫家,襲月,你……」

    「那你上回打我的時候,可有考慮過我會不會落疤痕、會不會嫁不出去??」蕭襲月怒道,「哦對,你不需要,因為你是要將我打死的!你若不忍心打,就給我立刻滾出院子去!我沒心情跟你們瞎耗!」

    蕭華嫣聞言面白如紙,幾欲瘋狂,朝蕭襲月撲來,卻被蕭雲開攔住,只是嘴裡唾罵著:「蕭襲月你這惡鬼!你是與我來討債的惡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蕭襲月猛地推開蕭雲開,一把揪住蕭華嫣的衣領、提到跟前、近在咫尺的怒視著蕭華嫣狼狽的臉和眼睛!

    「沒錯!!我就是惡鬼!我此生就是與你來討血債的!若不將你碎屍萬段我蕭襲月死都不瞑目!!」蕭襲月的聲音如同地獄裡傳來的一般,如同要把人吞噬。「蕭華嫣,此生,你若想苟活就只有趴在我腳下乖乖當我的狗!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蕭華嫣劇烈的呼吸著,盯著面前面目已經有些猙獰的蕭襲月,第一次有了強烈的害怕。惡鬼,她真的是索命惡鬼!

    蕭雲開也被蕭襲月的話震住了,那飽含深沉痛恨的話,如千年寒冰一樣懾人!那恨,如挖心噬骨。

    蕭雲開高大的身軀微微顫了一顫,猶豫了片刻,幾乎咬碎滿口牙齒,聲音如鍾,怒吼一聲--「拿鐵鞭!」

    園子外候著的管家蕭全,擦了擦冷汗,立刻去取了鐵鞭來。

    蕭華嫣已幾欲暈死過去,瞧著那鐵鞭子,瑟瑟發抖。「爹爹……不,不要打我……求求你……」

    蕭華嫣淒悽慘慘。

    蕭雲開老眼含淚,舉著鐵鞭揚起手,卻陣陣發抖。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鞭子劃破風聲,「啪啦」一聲抽下,連同蕭華嫣一聲慘叫嗚咽,美麗的華服撕開一條口子。

    蕭華嫣在沾滿泥灰的地上翻滾著、嗚嗚求饒,蕭雲開卻不停手,鞭聲噼啪,如同蕭襲月當日被打一樣。只是,當日她被打,沒有人同情心疼、是活該、是該死,而蕭華嫣被打,卻有這麼多人心疼。

    鄭氏趕來相救,蕭雲開看了眼坐在一樣冷眼瞧向他的蕭襲月,不敢停手。

    「讓開!!」

    鄭氏見寶貝女兒被打得衣裳都爛了,心疼欲死,撲在她身上護住。

    「老爺你就打死我們娘倆吧,讓襲月解氣,就打死我們娘倆吧!」

    都這時候了,鄭氏還不忘惺惺作態。蕭襲月哐啷放下茶杯,站起來,冷眼怒視蕭雲開。

    蕭雲開被蕭襲月逼視,不得不揚起鞭子,又抽了幾鞭子。

    「好了……爹爹就莫打了,大姐和大娘身子骨嬌貴,傷著了襲月可心疼的緊,」蕭襲月說著對香魚吩咐,「上回我被爹爹往死里的那回,用的膏藥,給大娘和大姐送些去吧。」言語中的諷刺已經不言而喻。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們也知道,被人害的滋味!

    鄭氏、蕭華嫣母女爬在地上,哭作一團。蕭襲月走到二人跟前,居高臨下俯視著泥灰里的二人,勾了唇,聲音冷若寒潭!

    「大娘、大姐日後若要納我命,放馬來就是,我蕭襲月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最不怕的,就是死!!」

    鄭氏抱著蕭華嫣,眼看這蕭襲月嬌俏美麗的背影,消失在園子門口。

    *

    雖然蕭雲開去香竹園的事是暗暗進行的,但哪裡瞞得過府里那些機敏的耳朵、眼睛?四夫人、五夫人母女,杜老夫人都得了消息。蕭華嫣皮開肉綻的被抬出香竹園。

    四夫人、蕭玉如母女整夜噩夢。那些坑害過蕭襲月的,無不徹夜難眠!

    香竹園裡,庭院寂靜無聲,天生孤月一輪,薄雲掃過銀月,如彗星掃過月亮一般。蕭襲月靜靜孑然而立,仰首望著天空。

    嫌棄她是災星?

    她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災星!

    蕭襲月笑著。兩生兩世,受盡人冷眼,她隱忍著,相信善有善報,而今才真切的體會到,做個「惡人」,比做個任人欺凌的善人,暢快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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