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斗篷緩緩揭開,滿大殿的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若說方才鄭舒窈是挨了個驚天霹靂,那麼現在當她看見面前這個她一直喚作「夢郎」的男人的真面目時,便是五雷轟頂,如墜十八層地獄,渾身都是雞皮疙瘩!「鄭……鄭橦……」
「虧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沙啞得不正常的男人聲音,鄭舒窈幾番在夜裡纏綿已經十分熟悉,可是她從沒有想過,那個男人會是她恨到骨子裡的鄭橦!那些她午夜夢回留戀的畫面與憧憬,一下子,變成了光天化日之下的極度醜陋!讓她接受不來,無法接受!!!
「不……不!!!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騙人的,你們是聯合起來栽贓陷害我、騙我的!!」
而此刻蕭襲月的聲音,對鄭舒窈來說比索命鬼還要可怕,還要讓人膽寒。
「當日與你拜堂成親,你與洞房的,都是鄭橦。自始至終,你都不是秦家的媳婦!皇后之位,你連談的資格都沒有。你說,我如何會為了皇后之位而栽贓陷害你?」
秦譽對蕭襲月的話的默認,讓場面再推上一個高-潮!真的,這事兒竟然是真的!
鄭舒窈腦海里一片空白!
「不,不,這不是真的……」
鄭舒窈惶惶然,眼睛慌張地在秦譽、蕭襲月、鄭橦、瓢兒之間來回,越看越驚惶,抓著腦袋如同腦仁兒要炸裂了!突然間她似豁然明白,雙目如要流下血淚,指著他們尖聲控訴:「我懂了,我懂了!!是你們一開始就下了套子害我,你們聯合起來蒙我,從一開始就把我當猴耍弄!逼著我上絕路!好狠,你們好狠毒,好狠毒的心!!」
蕭襲月怒拂了袖子!「鄭舒窈,狠毒的是你!死到臨頭你還不明白自己這一路犯了多少錯,總覺得誰都欠了你。說旁人狠毒?那你可看了你自己?別以為不對付你,便是我怕了你!沒錯,我蕭襲月今日就是來治你的!你找死,本宮當然要成全!」
回音在大殿上震顫!蕭襲月這番話不光震住了鄭舒窈,也讓大殿上那些與她作對的大臣個個心肝兒都抖了一回!她在罵鄭舒窈,又何嘗不是再警告他們!誰敢來找死,鄭舒窈就是下場!都給她睜大狗眼看清楚了!
秦譽一語不發,沒有制止這荒唐鬧劇,便是表達出默許蕭襲月揭穿、懲治鄭舒窈的意思了。先前收受了鄭國公府銀子的大臣到底還是比較敬業,以顏色慫恿了頑固老臣,讓其提醒皇帝。
「皇上,這……鄭妃當日是以下旨賜婚如平津王府的,這天下人皆知,皇上,蕭側妃此舉恐怕有故意設陷阱之嫌,如此德行恐怕不足以……」
秦譽眸子一轉,身上黑金色龍袍灑下的氣息具是冰寒——不好惹!
「這主意是朕所出,並非蕭襲月。那賜婚旨意乃猖狂竊國的陳太后所為,難道,林愛卿還要奉她的荒唐旨意為聖旨麼?」
林大人忙跪下伏在地上求恕罪。
「不敢不敢!陳太后殘暴不仁、荒唐大逆不道,臣絕無此意啊!」
「那林愛卿還說什麼說?先前朕已經說過,誰若再對蕭襲月有異議,流放塗州!林大人身為兩朝元老,卻收受國公府賄賂而違心、叛主,身不正、影子斜,林大人看來是不能再擔負朝廷重任,革除尚書一職,流放塗州!」
「皇、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林大人被拖遠,秦譽發怒,此舉顯然是向著蕭襲月,殿上誰人還敢再冒死阻撓蕭襲月為後?說起來蕭襲月一路陪伴皇帝走來,確然是功不可沒……
鄭舒窈見竟沒人為她說話,大急。「張大人、周大人,你們收了那麼多銀子,怎麼現在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你們有沒有良心啊!」
「哎呀鄭舒窈,你別、別亂指啊!我跟你不熟……」
「我跟你也不熟啊,你要作死你自己死,別拉我下水墊背啊……」
可把這兩人嚇得個半死,尤其是蕭襲月和秦譽望向他們二人的時候,更是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心兒從躥到天靈蓋上!
「你們,你們這些瞎子!!你們都幫蕭襲月、你們都幫蕭襲月!!她就竟哪裡比我好,她不過就是我的替代品罷了!」鄭舒窈只覺天旋地轉,天都要崩塌了。「瓢兒,你是我的兒子啊,可你為什麼還要幫蕭襲月這賤人來害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為你,我鄭舒窈還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都是因為你這孽種!!!」
「鄭舒窈,你要不要臉!」沙啞的聲音飽含著怒氣,鄭橦逼近,一張被火燒過的臉猙獰得嚇人,只有一雙眼睛和下巴依舊俊秀,但此刻已經被交織著些許心疼的怒恨全數占滿!他掐住鄭舒窈的雙臂使勁搖著,恨不能搖醒她!
「娶你的是我,孩子也是我們的,皇上和蕭側妃仁慈,念我多年對你的感情,答應成全我們父子,所以當日娶你的人是我!皇上從未碰過你,都是我!」
「不!你滾!我看著你就噁心,你滾!!」鄭舒窈幾欲崩潰。「什麼成全,根本是假仁假義的害我!你們為何不成全我?」
「夠了!」秦譽看不下去了。「鄭舒窈,當年你與父母想以這個野種坑害朕,逼迫朕娶你為正妃。朕與襲月顧全你的顏面,才用了這計策未有揭穿真相,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三番五次橫加指責傷害襲月。朕本念著少年情誼,不想過多追究,無奈你實在得寸進尺!來人,將鄭舒窈拖出去,用不得踏進皇宮半步!」
蕭襲月看了眼瓢兒和鄭橦。「你陷害本宮、散播謀害親妹替死的謠言,本宮便不予追究,只要你安心與你夫君和兒子過日子,不再出來橫生事端。」
「不,我不走,我不走!!蕭襲月,你少假仁假義!我才是正妃,我才是皇后,你不過是我國公府兩代賤婢生的種,我是你的主子,你不過是個賤婢……」鄭舒窈被拖出,扔在殿來進來不得。
鄭橦拉著兒子瓢兒跪地向秦譽和蕭襲月叩了頭。
「謝皇上和娘娘,饒她不死!」
黑瘦的瓢兒也跟著學著跪地謝恩。
「謝皇上、謝娘娘饒恕瓢兒的娘親。」
鄭橦拉著瓢兒出殿去,拉了鄭舒窈打算出宮去。
聒噪的人被拉走,殿上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和尷尬氣氛。沒想到,鄭舒窈竟然未婚先生子,還企圖誣陷嫁禍給皇上!能不追究,已經是天大的仁慈了!
正在殿上眾人窸窸窣窣的扭袖子的扭袖子、扯衣角的扯衣角,殿門口突然來了個小太監慌張稟告。「皇上,不好了,鄭舒窈像是瘋了,在晁定宮門口把黑衣裳的公子殺了……」
「什麼!」
黑衣裳的公子……那不就是鄭橦麼?蕭襲月心下一緊,忙跟著秦譽出殿去!
此時鄭舒窈已經被侍衛捉住,嘴裡還在癲狂了般的詛咒著!鄭橦躺在血泊里,他兒子瓢兒跪在他身邊,無措害怕,崩潰的哭聲嘹亮、悽慘。「爹爹,爹爹……來人啊,救救我爹爹,嗚嗚嗚……」
「快傳太醫!」秦譽吩咐。
蕭襲月走到鄭橦身邊,他的心臟上插著一柄金釵——是鄭舒窈的。他還沒有斷氣,胸腔微弱的起伏,睜著漂亮的眼睛看著灰白的天空,雙唇汩汩流淌著鮮紅的血,一張一合,似有話要說,可是每一張口,那血就湧出更多,掩埋了聲音。
「你還有什麼遺願?」蕭襲月問,聲音很低。鄭橦眼睛看吃力地轉了轉,看著瓢兒。「我明白了,你放心……」
鄭橦的眼珠轉向鄭舒窈,飽含了複雜的情緒,不是恨,也不是怨。蕭襲月體會了一下,才明白。那是懺悔。鄭橦會些功夫,若不是他故意,鄭舒窈定然刺不中他的。
鄭舒窈被侍衛捉著雙臂,掙扎著,瞪著血紅的淚眼,對鄭橦咬牙切齒——「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你去死吧,去死吧!我恨死你了……」
眼睛漸漸沒了焦距,在鄭舒窈痛恨的聲音中,鄭橦死了,他睜著的眼睛裡複雜的情緒漸漸散了乾淨,什麼波瀾都沒有。蕭襲月從沒有看見過這樣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沒有一絲雜質,映照著天空,映照著晁慶宮金燦燦的琉璃瓦屋頂,屋頂上幾隻自由自在的雲雀梳理著燦爛的羽毛,敏捷地飛上天空……
蒼白的天空雲朵攢動,泄露出一角蔚藍,泄露出一束陽光,映在鄭橦的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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