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襲月會去國公府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有人早一日送來了密信。
字跡公正,透著股雅致之氣,但依然能看出是出自男子之手。信上只有十個字——「欲救平津王,請至國公府」。這是讓她務必去國公府的信。
是誰送來的信,又想告訴她什麼?
為了這兩個問題,為了秦譽,她定然要去打探一番。就算明知道有人會算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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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壽宴這日清晨,蕭襲月醒得早。前些日子她已吩咐了府上的下人置辦了幾身兒寬大的衣裳,就是以備這種場合。挺著肚子總歸不好。
現在正是暮春時候。蕭襲月穿上衣裙,再披上個淺綠色的披風,松松罩著,也看不出肚子來。
「娘娘,這麼一看您哪裡像是懷著身孕,分明就是妙齡的窈窕姑娘嘛。」
「嘴倒貧。」
香魚端上了一個紅木盒子,裡頭放著一套簪花首飾。
「小姐看這一副可合適?」
簪花都是淺淡的顏色,做工精緻,卻很簡潔樸素,是蕭襲月平時穿戴的風格。
「太簡了,去拿那套最貴重的來。」
香魚略意外蕭襲月的選擇,高興地去拿了來。小姐平是打扮都太樸素,雖然在將軍府的時候有堅持過一陣精緻裝扮,但後來似乎又「原形畢露」了!
蕭襲月換了簪花和首飾,看看銅鏡又換了套裙子,披了淺紅的錦繡披風,雍容華貴,讓滿屋子奴才看得具是一呆。
蕭襲月坐著朱紅流蘇的大馬車,到國公府時正是時候。
國公府不缺銀子,姚氏又是愛面子、喜歡顯擺功勞的,排場搞得大,從門口的大紅燈籠的兩排迎接賓客的主子奴才,就能看出裡頭的富貴!從前國公府還崇尚節儉、注重清廉,似乎從最近一年,姚氏掌家之後,就高調起來了。約莫也可能是靠上了陳太后這座靠山。
國公府門口車水馬龍,都是趕來參加壽宴的。張家、李家、周家等等家的人你寒暄過去、我寒暄過來,蕭襲月的馬車等了一陣兒才行到那府門前。
像王侯一類的賓客本是有「貴賓通道」,但秦譽不在,蕭襲月的五品千歲鄉君又可大可小,姚氏定然是故意忽略了她。
不過,蕭襲月也不著急,早料到有這一番折騰,先行準備了些零嘴在馬車上消磨時間。
闊氣,真闊氣。蕭襲月心說,若要爭天下,國公府這座金山當是必須納入囊中。和,這高牆圍著的樓宇和銀庫,總有一天會衝進別人的庫中,可憐這一府的金貴人還不自知……笑吧,笑吧,看著自己銀子進別人兜兒、窮的那天,就知道哭了!
開宴之前有一段時間是供眾人四處走動,參觀國公府的。許多年來,這還是頭一次國公府這麼大陣仗的迎人進來參觀。
蕭襲月既來之則安之,也四處走動。自進府之後連姚氏的面兒都沒見上,顯然是姚氏是故意給她甩臉子。試問,但凡上心點兒的客人,哪個主人家會見都不見,招呼都不打?以五品千歲鄉君的名義請她來,卻是將她當做一個沒名分的「妾」來對待!姚氏比起清高的鄭氏來說,腦子裡的花樣是多,不愧是那些長舌貴婦的頭頭。
不過,沒事,蕭襲月也本不是來看她那張「交際能手臉」的。被一國公府的小丫鬟領著,蕭襲月走過迴廊,前去安排的園子歇息。
就在迴廊上,蕭襲月遇見了有些日子沒見到的白靖宇。蕭襲月一眼便見白靖宇似有不悅,神色有些匆匆,與她的方向也是相反的。莫不是……要走?
「白公子,好久不見。」
白靖宇一瞧,竟是蕭襲月,立刻神色恢復了平常。
「原來是蕭娘娘。」
「公子行色似有匆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白靖宇道並無事,之後便無言了,不似上次那般健談。蕭襲月猜他心頭有事,也不多問。白靖宇暗自感激,心說面前這女子心思通透至極,雖然花樣的年紀,卻很能體貼人。
二人隨意說了幾句,白靖宇便被人請走了。蕭襲月瞧著白靖宇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秦譽、鄭舒窈、白靖宇三人是青梅竹馬,姚氏稱過秦譽為「譽兒」,必然也熟悉白靖宇……
「你下去吧。」蕭襲月對國公府的小丫鬟道。有人跟著,她如何去找那個給她送密信的人?
小丫鬟為難。「娘娘,這……奴婢也是按照主子吩咐的做事,主子吩咐奴婢要照顧好娘娘,不能有半點疏漏。」
荷旭冷聲,模樣有些嚇人。「既然你家主子讓你照顧好蕭娘娘,你為何還不照蕭娘娘的話做?還尋藉口頂撞,這不是怠慢我家娘娘是什麼!」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丫鬟經這一番話一嚇,連忙低頭告罪。賞梅花那事兒蕭襲月的威名可是在國公府暗暗傳了兩天,小丫鬟打從第一眼看見蕭襲月,就有點兒害怕。
「好了,你便在這兒等本宮吧,本宮一會兒便來尋你走,定不會讓你因此受人責難。」
小丫鬟感激得連連點頭。國公府里姚氏治家嚴厲,對家奴的監督、責罰也尤為的苛刻。得了蕭襲月這句話,小丫鬟當然就放下了心,躲進迴廊邊兒的小樹叢里,探出半個身子對蕭襲月道:「娘娘,奴婢便在這兒等您了。您可要記得回來找奴婢啊。」
看著那十分好哄騙的小丫鬟,蕭襲月情不自禁想起了從前的冬萱,便心軟道:「放心吧。」姚氏估摸著是讓小丫鬟監視她,卻沒想到這丫鬟沒有理解那「照顧」並不是照顧的意思。
沒了國公府的人跟著,蕭襲月就方便多了,從懷裡掏出一張黑白的紙質地圖,正是以前讓劍風畫的。那會兒她還在將軍府,調查楊花村一案,派劍風來國公府調查江氏,順便讓他畫了這麼一張。
不過……
光有地圖似乎也沒什麼用,國公府實在太大了!算了,隨便走走,撞撞運氣吧。
蕭襲月走了一陣兒,一個園子,又一個園子,似乎沒個盡頭了,正要打算返回,卻猛然聽見有爭吵哭泣聲從月門連接的另一個園子傳來。「……你回來做什麼!」「……娘,我想見見他……」「……你走……」
像是一對母女在爭吵,其中一個是姚氏。姚氏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是鄭舒窈,二女、三女蕭襲月倒還沒上心,沒記住名字。鄭舒窈去了東地,不知裡頭跟姚氏爭吵的是哪個女兒。
蕭襲月悄悄的穿過月門,躲在旁邊的一樹玉蘭下,透過縫隙一瞧,驚了一驚。身旁帶著的荷旭也是差點驚出聲來!蕭襲月忙提醒了荷旭,讓她別出聲兒。
與姚氏爭吵的女子,竟然是應該在膠東的鄭舒窈!
「娘,你讓我見見靖宇哥哥吧,窈兒想見見他,最後一次。」
「唉!!你的事我也是操碎了心,你現在已經事平津王的准王妃,明明該在戰場上,現在卻悄悄跑了回來。若讓人知道,你這便是逃兵!」
「娘……」鄭舒窈泣不成聲。
「先前娘是怎麼告訴你的?趁這場仗,好生與平津王培養感情、生死與共,譽兒是什麼樣的男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曾經對你更是你說東便是東、說西便是西,可你不好好珍惜,現在便宜了個出生低賤的妾占了上風!你若這回與她同生共死,以平津王的性子,他就算退一萬步說、不再那麼愛你了,定然也不會虧待你!你生的兒子是世子,你是正妃!」
「娘,我保證最後見靖宇哥哥一次。我不相信他是全然不愛我的,不然,不然他從前為何會那般愛護我、對我好。」
蕭襲月聽著牆根兒,一驚之後聽了這番話算是明白了。感情是鄭舒窈得了消息知道白靖宇出現在平京了,丟下戰場上正在殊死搏鬥的秦譽,自己給跑回來了……
看鄭舒窈那形容,似乎並不覺拋下為難中的秦譽有什麼不妥當,想來應該是從前常這般干,習慣了。蕭襲月突然十分為秦譽不值得。一個三心二意的女人,終歸不會是自己的。追著、等著,當個後備,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真是掉份兒的事。
不過,接下來,蕭襲月聽到的對話,卻是能夠讓人氣得肚子痛。
姚氏恨鐵不成鋼。「秦譽哪點兒不比白靖宇好?你這女子腦子是怎麼了,娘就問你一句話,到底還做不做平津王妃。那蕭側妃連肚子都大挺著了,你還不著急!」
蕭襲月本以為鄭舒窈會一口說,不做,她就要白靖宇,卻沒想到——
鄭舒窈哭哭啼啼,最後,卻……卻點了頭!!「我知道譽哥哥是真的對我好,嫁給她,我才會幸福……」
「……這就對了!娘先把那蕭側妃的肚子處理了,你安安心心、風風光光的做你的正妃,往後平津王定非池中之物,你好好把握……」
「娘,蕭側妃她不壞……」
姚氏一口打斷鄭舒窈的話。「你別說了,不成器的東西!要得到必然需要些手段。她要是生個兒子出來,你不怕丟人,娘和國公府都怕丟人!」
荷旭已經黑了臉,替蕭襲月咬牙生氣。
蕭襲月冷眼看著那對母子。害她?且來試試!<!--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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