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襲月即將臨盆,秦譽將所有事情都細細安排了妥帖,在蕭襲月的院子外加派了人手,看守得十分嚴密!
除了封信,秦譽的另外兩個貼身高手無命和劍風,都放在了此處,守院子。
封信、劍風、無命,是這一眾高手的三個小頭領。封信是老大,劍風是老二,無命便是老三。封信憨厚爺們兒,劍風刻板冷漠,無命人小話最多。
「主子說了,一隻活蒼蠅都不能放進去了,擾了娘娘的清淨、污了娘娘的眼睛。大伙兒可記住了?」無命朗聲兒又仔細叮囑了一回。
「記住了!」
除了劍風之外,其餘人都作了應和。無命抱著劍,斜眼瞧了劍風一眼,又瞟了瞟四周,低聲與劍風交談。「劍二哥,上回娘娘特意賞給你的果乾兒好吃吧?咱們兄弟仨就你得了娘娘的賞賜,快快快,拿出來給三弟我也嘗嘗,都是貢品啊。」
劍風略作了猶豫,才從懷裡掏出了那用乾淨布包裹得極好、極整齊的果乾兒。
整個包裹得極仔細。
無命迫不及待拿了過來,不客氣地打開。「劍二哥,你包得這般仔細作甚?旁人見了還以為是包了寶貝呢!你向來不吃果子,我還以為你沒帶,是以幾回想問你討,都沒開口。沒想到你倒是貼身藏得緊嘛……」
無命撿了片兒果仁兒,往嘴裡一拋,如丟暗器一般迅速、敏捷、準確!眼珠子卻貼在劍風那毫無表情的臉上,半眯著打量劍風唇角那絲十分隱約的笑意。無命那下巴上有一撇小胡兒的嘴,一邊嚼一邊湊近劍風,詭秘道:
「劍二哥,說吧,你是不是對……有了別樣的心思?」無命一撇兒小胡的下巴往院子點了點。
劍風驚了一驚,那隱約的笑乍然失了蹤跡,又如同平素那般刻板、冷清。
「你莫要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這句話是我對你說才對啊二哥。我昨夜想找你喝酒,順便上房看看你在幹什麼,結果你才我聽到了什麼?我聽到你反覆叫著一個名字……」無命將聲音壓得極低,仔細了眼左右生怕被旁人聽到,「雖然你終於動情開竅了、證明你不是一塊石頭,兄弟我很是高興,可這女子了她、她不是你能想的呀!」
可是他管不住自己啊!劍風面色肅然,唇抿緊成了一條縫。不論他怎麼克制,就算白日裡不想著、放空著,可一到夢裡,她就總是會出現,一顰一笑、一嗔一怒,甚至,他還夢見與她親近……這讓他深深的自責,唾棄自己!對不起蕭襲月對他的讚賞,對不起王殿下對他的信任……
「你說的我明白,可是……可是我這腦子,就是不受控制……」
無命一聽劍風承認,越發急了。
「不受控制也要控制住啊。連我這般的笨腦子都看出來,主子那般敏銳的男人,他就算現在沒看出來,早晚也會看出來的!」
「我知道。清醒時我已經儘量讓自己不想了,可是一到夢裡……」
「你們在討論什麼?」這時忽然傳來了秦譽的聲音,將兩兄弟嚇了一跳!
「參見殿下!」
「見過主子!」
秦譽瞥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兩人,這兩人都是陪著他幾番出生入死的人。
秦譽的音質本就自帶幾分冷意,而在緊張的二人耳朵里,聽著更是有一寒。他剛剛聽見他們的談話了嗎?
劍風心頭五味陳雜。他是喜歡上蕭襲月了,他無可否認。男子漢大丈夫,藏藏掖掖跟孬種有何分別?愛了,就是愛了。但他知道他不該這樣做!與其有一天,被誤會做背叛一般的欺騙,不如現在全盤托出,承認了自己齷齪心思,任殺任剮,他心甘情願接受!
劍風剛張了唇打算坦白,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秦譽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劍風。」
「屬下在。」
他心虛得沒敢抬頭。
秦譽眸子有些暗,看了看他頭頂束髮的蒼青玉帶,頓了頓才開口道:
「我一直很看好你。」
得了此言,劍風心頭的負罪感更是重了。
三人中,秦譽對他是最好最信任的,或許是他的一些地方與他相似,所以關係更近一些。可是他卻……辜負了他的一番器重。
「謝殿下,只是劍風恐怕讓殿下失望,我……」
秦譽一下打斷了他的話道:「不論這次孤王的孩兒是男兒還是女兒,孤王都想勞煩你做他的師傅,教習騎馬、劍術。」
劍風吃驚的抬起頭,仰視秦譽,嘴唇囁嚅許久,未說出話來。
「你不願?」
無命高興地忙捅了捅劍風,低聲提醒:「主子問話呢!」
劍風這才回過神來。
「願!劍風定竭盡全力,定不辱命!」
定不辱命,這是他最常對他說的話。秦譽心下微微嘆了嘆,伸手將劍風扶起。
「你從未辱命過。」
秦譽拍了拍劍風的肩膀,大跨步的朝蕭襲月院子裡去。
「二哥,殿下大約沒聽見,你莫要再胡思就是了!」無命高興。「當了王孫的師傅,那便不是奴才下屬的身份了,主子是對你寄予了厚望,你可莫要辜負了!」
劍風自然也是送了口氣,鄭重的點了頭。是不能辜負了。
此時,另一方天空下——皇宮。
懿寧宮比尋常要熱鬧一些,在懿寧宮門口就能隱約能聽見裡頭有熱鬧的絲竹舞樂之聲,腦海里立刻就鋪成出一副飲酒作樂的場景來。
「陛下,這……這還進去看麼?」
宮門口,陶公公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皇帝秦琰的眼色。他而今已經調作從前傅長安的位置,是貼身伺候秦琰的大太監。
「去!如何不去!這普天之下還有朕不敢去的地方嗎?」
從前憨厚少年秦琰,而今已拔高許多,穿上龍袍、戴著皇帝金龍冠,生出許多威嚴和魁梧之氣。他拂了袍袖,重重一哼,大跨步邁過懿寧宮大門,臉色比天上的烏壓壓的陰沉黑雲還要陰沉。
陶公公忙跟上。「那昌宜侯未免太囂張、太狂妄了,沒有陛下的聖旨便胡亂殺人不說,竟還在民間搜刮美男子,進宮來服侍太后!若是傳出宮去,實在有傷我北齊皇家顏面、太傷體統,讓天下人恥笑啊……」
「哼!周宇為虎作倀、濫殺無辜,還不將朕放在眼裡!今日,朕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將這狗臣捉來腰斬!」
秦琰盛怒咬牙,他最喜歡的三個郡王兄長,便是被這狗臣給先斬後奏斬殺了的!他定不會放過他!
秦琰怒氣沖沖,而今,已經很難將這個開口就能說殺人的秦琰,與從前那個憨厚單純的十四皇子聯繫在一起了。
陶公公謹慎跟著,心下卻是悲涼嘆氣。一個侯,竟然要皇帝「拼得一死」來相搏,如何不悲涼?
天子無權,悲哀,悲哀。
秦琰方才走到殿外,便聽裡頭傳來陳太后與男寵的戲言——
「喲,才十六歲?比哀家兒子還小上一輪兒。過來,讓哀家看看……」
接著便是男寵諂媚的聲音。「太后娘娘,這裡,可不能看啊……」
另一男寵道:「有什麼不能看,你身子上哪個地方是新鮮的?昨兒個大家不都被看了一遭,才有幸選定留下伺候太后娘娘的麼?你可就別端天真單純了。」
接著便是調笑之聲,其中隱約可辨有陳太后的笑聲。
大殿外,秦琰聽了這笑,剛抬起欲邁上台階的腿一下僵住了!
不堪入耳,不堪入耳!!堂堂一國太后,居然……
秦琰僵持了半晌,陶公公也是滿頭大汗。若秦琰真的魚死網破了,這一進去對峙,非死即傷啊!
「陛下,這是進,還是不進啊?」
秦琰怒不可遏,可是……
秦琰怒拂了龍袍袖,終還是轉了身背對大殿,一眉一眼沒個神情動作都帶著怒火。
「罷了。回……晁慶殿!!」
幾個字,他說得極為的困難!聲音怒,卻很低,忌憚著裡頭的人會聽見。盛怒的骨氣,終於還是妥協在了時局之下。
殿中,絲竹悅耳,四個身著禪意薄衫的俊美男子,花拳繡腿的舞著劍。雖是花拳繡腿,但也是極有美感。行動間薄衫下的美色若隱若現。
陳太后斜臥在華貴的榻上,四五個少年郎或是捶捏著她肩膀、腿,或是慵懶的靠在塌邊兒,具是衣衫凌亂。滿殿人中,唯有一人衣冠整齊嚴謹,席地而坐,專心的撫琴,沉默淡漠,格格不入——
周宇手指修長,不急不慢的在琴弦間沉沉浮浮,樂聲波波折折,卻又不至於驚濤駭浪。周宇抬了眸子,眸中映著滿殿飄渺的輕紗幔帳、妖嬈男色,一種冷漠,如浮冰碎在眸光中。
陳太后喝了少年郎遞過來的酒,這時一面色狡猾諂媚的太監近身在她耳邊低語報告。「太后娘娘,方才皇上來過了,嘴裡還說著……說著要治罪,結果到了殿外就給嚇跑了。」
陳太后輕哼了一聲。
「小猴兒還想與老虎爭霸王,簡直是不自量力!」薄怒之後,陳太后朝周宇柔柔看去一眼,「還是周愛卿好,若不是你的主意,哀家還不知道人生能有這麼多快樂。呵呵,真是便宜了你們這些做男人的,三妻四妾。便讓哀家也來嘗一嘗做男人的滋味……嗯?」
一大膽的少年郎道:「太后娘娘巾幗不讓鬚眉,讓我等折服不已。要說啊,天下都是太后娘娘的,您要什麼都是應該的。」
他這話大逆不道,說出來立刻一片靜默。直到陳太后突然笑了出聲:「說得好!這天下都在哀家的掌控中,有什麼是哀家不能得到的!誰說女人不可三夫四夫了,哀家便要讓天下男人看好了,女人才是最厲害的……呵哈哈哈……」
在陳太后的笑聲中,少年郎們齊聲喊著「千歲千歲千千歲」、「千秋萬載」云云。
太后的天下,凌駕於男人之上的存在,若讓人聽了去,任何一句都是大逆不道、千刀萬剮的!
顏色謹慎的蓮嬤嬤領了兩個小太監,進殿來。
兩小太監一人捉著受傷的信鴿,一人呈上信。
「娘娘,南邊兒來的。」
南邊兒便是指平津王。
「這鴿子當是受了隼追逐,鷹爪脫難後才飛來的,看其傷口癒合程度,這信當已送出不少日子了。」
陳太后綿長的嗯了一聲,俯視瞥了眼給她捶腿的俊俏少年郎。「你,去接過來給哀家解讀解讀。他朝哀家治理天下,當需要爾等棟樑之才。你們尚且少年,當得機會培養。」
蓮嬤嬤眼皮抬了抬,飛快的瞟了一眼陳太后及那少年,又低下眼去。
從前,陳太后連接收信鴿的太監都要定是找藉口殺了,以保證信息安全準確,而今卻……
少年郎打開密信一看,只見上頭十根豎線,一個撥浪鼓,猜測不透。陳太后又讓別的來猜測了一番,還是一番胡言亂語,不能中的。
「沒用的東西……」陳太后對周宇道,「周愛卿,你來給哀家讀讀。」
「此圖當是說明,蕭側妃十月或許將誕下麟兒。」
周宇平靜道。
「看來,哀家還是得靠昌宜侯這等人才,才能執掌這天下呀。哈哈哈……」陳太后陰柔的笑聲迴響著,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來人,拿哀家的龍鳳袍來!」
她的每一聲笑,每一個字,都讓滿殿的人高度的謹慎、小心翼翼。潛意識在提醒他們,他們正走在不同於上千年歷史的軌跡上!這一軌跡,是逆天而行的,恐怕會遭受天譴!但,又美麗燦爛得讓人不能拒絕其誘惑。
陳太后換上量身定做的「龍鳳袍」,明黃耀眼,比皇帝的龍袍更加華麗威嚴!龍鳳交纏,祥雲騰飛,頭上金龍帝冠,碩大的東珠華彩燁燁!一排明珠為簾,搖曳之下,襯托著陳太后一張風華未老的狠辣精明美人臉!
儼然,就是一副威嚴女帝的姿態!
周宇瞟著眼前的女人,想起故去的文帝來。而這女人氣勢和手腕,顯然比文帝更像天子。文帝雖無治國之能,昏庸無能,卻是個善良的人,從不殘暴……
陳太后笑,含著些自傲。「便讓她蕭襲月誕下孩兒又如何?不過到時候多死一條命罷了!區區一個平津王側妃,還能將哀家如何了?」
殿中又是一片阿諛奉承之聲,蓮嬤嬤囁嚅了嘴,終還是在周宇凌厲的目光下,閉了嘴將喉嚨里的話吞了下去。
男寵遣退之後,陳太后召集了四個主心骨大臣,密謀大事!
從前,周宇都未能參與,而今他剷平多個不聽話的郡王和大臣,立了功勳,終於得以共謀!
來年春。伐天子,滅秦世諸王,另立天下!
儘管皇宮中此時正在密謀轟動天下的大事,但,平津王府里一切還很安寧。
歲月靜好,但看花開花落。
八月桂花,十里飄香。而今這九月下旬了,滿院子蒼青的桂花樹上,還殘留著細小的桂花兒,雖然沒有月前那般精神了,但香味兒卻是半點兒沒減!
「桂花美在其內,雖隔千里,聞其香便亦能知其神。和咱們小姐是一樣的。初見只見滿樹蒼翠不屈的綠意,再觀,香便入鼻、入心,品得其里;再走近些,才發現那金燦燦的花兒,卻也是極美的,不張揚,卻不輸梅也不輸牡丹。」
「喲,香魚丫頭這些日子越髮長進了,拍馬屁都能拍出一段文章來。」荷旭調笑道。
蕭襲月忍俊不禁,看了一眼西斜林稍兒的秋日斜陽。
「香魚是長進了,倒是你,初在平津時看你還如江南女子般婉約博識,這才沒過多少日子,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一叉腰悍女了。全然忘了那笑不露齒、行不生風的姿態。」
蕭襲月一語掐中了荷旭軟肋,引來旁的丫鬟一陣笑。
荷旭訕訕然,小聲了些咕噥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奴婢大約是跟香魚、冬萱當時下江南一般,換了個地兒水土不服,長歪了。」
荷旭一辯駁,更是讓人沒忍住笑。
冬萱暗暗轉了轉眼珠,嗔了嗔嘴,嬌聲道:「娘娘,你這些日都不要奴婢服侍了,莫不是嫌棄冬萱現在粗手粗腳,照顧不妥帖了?」
一抹冷閃現眸底,蕭襲月笑意嫣然。「怎會,這些日子不是讓你專心做衣裳了麼。再者,你從小身子容易得那虱病,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有意將你暫時安排遠一些。從前便與你說過,你,忘了?」
冬萱微微張口眨了眨眼,似在迅速回想。「哦是了,奴婢腦子不好,老是忘,娘娘恕罪……」
冬萱扶了扶身求恕罪。
香魚見狀臉色一僵,迅速掩飾了過去。冬萱從沒有過什麼虱子病,是小姐故意試探的。
荷旭何等聰明,也是明白。
「娘娘,太陽漸漸下去了,奴婢扶您進屋去吧。入秋夜裡風涼。」
「也好。」
荷旭扭頭對冬萱道:「冬萱,小世子就要出世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將小衣裳再多做幾件來!」
「唉!」冬萱滿口答應。
做衣裳?她哪兒會做衣裳,這些日子來,她日日關在房裡假意做衣裳,生怕人來撞見、查視,心驚膽戰的!
蕭襲月方走到屋檐兒下,忽然——
「啊!」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疼!蕭襲月扶著肚子。
「疼……」
「哎呀,定然是,是小世子要出世了……」
香魚立刻反應過來,忙按照早前就做好的分工,火速安排。
「快,進屋。春綠、秋橙,快去燒熱水。顏護衛、楊護衛,請你守好院子。蓮玉快去通知殿下。菱兒、相萍隨我去喚醫婆!」
叫到的人都齊聲答應了!
這些事務早就已準備、安排了妥帖,各個人的使命都劃分得十分清楚!
香魚領了相萍方出了院子,便遇到還未走遠的冬萱。她又折了回來。
「香魚,可是娘娘要生產了?我也去幫幫忙!」
冬萱不由分說就往裡走!香魚一躍,攔在她面前!
「不必!你便回你的院子好好呆著就是了!殿下說過,娘娘生產時沒有安排到的人,誰也不許踏出自己的屋子半步!否則亂棍打死!你,快回去好好做你的衣裳吧!」
香魚聲音還柔著,只是含了別樣的一股肅穆寒意。
「好吧……那,我便先回去了。」「冬萱」在袖子下收緊了拳頭,回自己的屋子,心下卻想,恐怕……她是被懷疑上了……
香魚見她走遠,才安了心,對院子外守著的劍風、無命道:「有勞劍護衛、無命護衛了,殿下來之前,我家小姐的安危便交給你們了!」
「香魚姑娘就放心去請醫婆吧。」
王府里危機四伏,那陳太后送進來的女人們就個個都是潛藏的危險,此刻最當小心!
秦譽不一會兒就趕了來,一路上沒顧上讓對他行禮的人起來,當是說看都沒看一眼,一門心奔進院子裡,聽見緊閉的房門裡頭蕭襲月痛苦的呻-吟聲,心急如焚!
「還得多久?」秦譽抓了出門倒水的丫鬟。
「得、得得得一兩個時辰吧……」
秦譽一看那滿盆的猩紅,急紅了眼!
「一兩個時辰?你看看這、這血,你給孤王說要一兩個時辰?!」那得流多少血,疼多久!這女人那般纖弱……
丫鬟差點被嚇哭了,從沒見過向來沉穩的王殿下這般疾言厲色!
這時候緊閉的房門「嘩」一下開了,扇來的風都帶著絲兒怒氣——醫婆甲橫眉道:「吵吵嚷嚷,是想讓娘娘更痛嗎?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流血、不痛苦的?好生坐遠些等著就是了,別淨瞎添亂!」
醫婆嘩一下又砰地關上門!
秦譽經了那醫婆甲手忙腳亂一頓吼。旁人都為那忙昏了頭的醫婆捏了把汗——她也不看是在對誰講話?這是平津王啊!平津土地的老大,戰場上一揮手就能要了成千上萬人腦袋、讓人聞風喪膽的男人啊!
卻哪知……
「好,孤王這便走遠些等。」秦譽竟如學生一般,乖乖順順的站遠了些,安安靜靜地等著,唯有一雙眼睛緊貼著那一開一合的門,唇縫抿得極緊!
等待的這一段時間,秦譽腦子裡划過許多雜七雜八的想法。有聽人說過,因為生孩子沒命的。他心裡竟總是揮之不去這個恐怖的念頭。
「主子,您別擔心,娘娘聰明智慧,做什麼事都乾淨利落,想來這回也不會有問題的。」
劍風低低道。這事兒,雖然和平常的謀事不同……
經劍風一提醒,秦譽才冷靜了腦海里那些混亂的想法,暗笑自己自詡虎膽敢弒天,而今自己女人生孩子卻被唬成了這般心神不寧的。
「嗯。你們去院外守著,決不許任何人進來。」末了,秦譽又補了一句,「尤其是鄭妃幾人!」
劍風無命又回到院外,十多個高手,將整個院子保護得滴水不漏!
日落西山時,漫天雲霞似錦,奼紫嫣紅,斑斕得美不勝收!秋日出現此美景,是罕見中的罕見啊!
成老管事也是飽讀詩書,見漫天雲霞,激動不能自已:「殿下,這漫天祥雲,是天降祥兆!天降祥兆啊!」
「對!是吉兆!誰說孤王的女人天生不吉,她才是真正的富貴天人之命!」
她是他的光明!
在晚霞最是濃烈美麗的時候,一聲嬰孩兒的啼哭清脆悅耳而充滿活力,讓黃昏立刻生動了!
緊閉的房門,乍然開了,香魚喜道:「生了生了,是個小郡主,是個小郡主!」
狂喜,只有狂喜能夠形容!秦譽奪步就要往裡沖,卻被攔了下來!
「唉,殿下且住!」
「生完還不讓進?!!」秦譽一下怒了。
香魚卻拉住兩邊門不鬆手。「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在肚子裡!」
還有一個??
秦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有一個,那便是說……兩個?
房門又「砰」地一聲關上。夕陽剛剛落了山,漫天的彩霞映照在這方院落,草木房屋和各個人臉上都布滿了霞彩!
這是天光眷顧的地方。
不知用什麼來表達內心的喜悅!秦譽仰頭看天,高興,還是高興!恨不能高興得衝上雲霄去狠狠的翱翔一回!
他方才看著奼紫嫣紅的彩霞便已經想好了名字,「秦錦夕」,這個名字正適合女兒家。
不知那還遲遲不肯出來的小東西,是男娃還是女娃。
晚霞漸漸退去,星辰灑滿天空,璀璨浩瀚如頭頂著一片星海。
星空閃爍時,終於迎來了第二個小聲音!
「是個小世子,殿下,是小世子啊!」
香魚打開門,高興激動的淚水橫流。
竟真的……秦譽衝進屋中。難道,上天真的聽見了他的祈禱心聲?
屋裡準備好的小床上並排放著兩個包好的小嬰兒,一個已經睡熟了,一個還聲嘶力竭得死命叫喊著——這個不安分的,便是剛出來的小傢伙兒!
秦譽看了眼兩個小傢伙,忙撲倒床邊,雖然行動依然帥氣,但迫切與擔心卻是如何也掩蓋不住,連手都有些顫了。
蕭襲月滿臉的汗,虛弱的笑了。
「你的小心肝兒,已經不在我這兒了……你還不去看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對於秦譽來說,就算是傷心到死,也不會流淚的男人!可現在,他卻發現視線里的女人有些模糊,喉頭有些澀。
秦譽伸手摸了摸蕭襲月的臉兒。「傻瓜,我的心肝兒,一直在這兒……」
蕭襲月含了淚,兩人相視微笑。
醫婆將兩個小嬰兒抱了過來,大的是女兒,小的一個是兒子。
秦譽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兒。「方才你生她的時候,漫天祥雲霞彩。我便給她起好了名字,錦夕,秦錦夕。」
「錦夕,錦夕……好,錦繡今夕,便叫錦夕。」蕭襲月甚是喜歡這名字。
「咱們兒子的名字,便你來起。今日見你這般辛苦,才知我這爹爹實在當得便宜。」
蕭襲月躺在床上,通過小窗正好看見浩瀚星空,銀河皎皎,無邊無際。
「銀漢,秦銀漢。」
秦譽不禁笑了一聲。「你這名字倒是起得隨意,不過倒也順口。這坨小東西是你的功勞,便是喚他貓兒狗兒,也斷然沒他反抗不滿的道理。」
蕭襲月不依了。「怎地是隨意了?銀漢千載不朽,照亮指明迷途黑夜,何以是隨意了?」
秦譽這才明白過她的寓意用心來。而今北齊,不就是處在黑夜之中麼。
古常以星寓帝王。帝星現世,自有王氣。
「銀漢,好,便叫他銀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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