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之言一出, 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謝無疾。一筆閣 www.yibige.com
謝無疾也只是愕然了一刻, 很快便平靜了下來。誰也沒料到, 他竟然沒有任何的考慮和猶豫, 便漠然拒絕了「承蒙慶陽侯抬愛, 謝某十分感激。只是如今山河破碎,兵禍連年。謝某乃戎馬之人,日子過得朝不保夕,死生莫測。謝某不願拖累旁人,無成家之打算。」
這話說完,慶陽來使的臉色自然不大好看,就連堂上謝無疾的親信們也十分著急, 雖不敢出聲, 卻忍不住給謝無疾使起了眼色。
要知道結不結親的事完全可以慢慢談, 可他們現在需要慶陽侯的力量。謝無疾拒絕得這樣乾脆, 萬一開罪了慶陽侯, 結盟之事就絕無可能了啊!
好在那使者倒也沒有那麼容易被開罪,並且似乎對聯姻之事十分熱切。他只是尷尬了一瞬,又繼續遊說起來「男兒就當成家立業。謝將軍如今威名在外,縱橫疆場, 若再得一賢妻照料家事,便可後顧無憂, 何樂而不為呢?況且謝將軍英明神武,早有常勝將軍之名,何來朝不保夕一說?」
沒等謝無疾說什麼, 那使者又道「如今天子慘死於賊人之手,朱氏江山不穩。若是謝將軍因此看不上慶陽侯這門親……那是小人僭越了。」
使者這麼一說,頓時把謝無疾的話給頂住了。若是謝無疾再推拒,只能坐實了他看不起慶陽侯之名。
使者停頓片刻,又道「聽聞謝將軍與成都府的朱府尹結下盟誓,而那朱府尹與慶陽侯又有骨肉之親。若此樁姻緣佳事能成,想必朱府尹也會樂見其成的。謝將軍亦可因此與朱府尹親上加親啊!」
他忽然抬出朱瑙來,謝無疾微微一怔,堂內的其他人也怔了怔,頓時嗅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難怪。難怪慶陽侯的使者對這樁婚事如此熱衷,原來不光是衝著謝無疾和延州軍來的,那慶陽侯打的是一箭雙鵰的主意,還想趁著這門婚事拉攏朱瑙呢!
需知慶陽在中土的西北邊陲,再往北就是定難邊塞。那慶陽侯雖是皇親,無論財富、轄地還是勢力,都只不過是一方小小諸侯,在中土根本排不上號。如今國事有難,倒給了他嶄露頭角的機會。
即便眼下謝無疾處境不利,但慶陽侯若是能攀上謝無疾這門親,借著延州軍的東風,就能將自己的勢力往東南拓展。而更讓慶陽侯心動的,是謝無疾與朱瑙的盟友關係。
若是擱在兩三年前,朱瑙在慶陽侯或者任何一位真正的皇親國戚眼裡,不過是個膽大包天的妄人而已。可現在風水輪流轉,朱瑙已坐擁巴蜀,觸角更延伸至關中、涼州,已是這亂世之中實力最為雄厚的諸侯之一。現在可不是朱瑙想要攀附皇親們了,而是皇親們倒過頭來想要攀附朱瑙了!
如今朱氏江山不穩,所有王侯都指著朱氏門中能再出一位中興江山之主,管他什麼來路,什麼旁支莫系,只要姓朱就行。唯有這樣的人才能保住他們王侯的尊榮。因此如果慶陽侯能借著和謝無疾的關係,搭上朱瑙這條船,那可是再好沒有啊!
當然,在慶陽侯這邊看來,如果這門親事能成,不僅對謝無疾,對朱瑙也有好處。畢竟朱瑙的皇親之名一直受人詬病,如果慶陽侯肯出面替他坐實身份,以後朱瑙才能更加名正言順。這門親事,實在是各取所需。也因此,使者才說朱府尹會對此樂見其成,也是藉此提醒謝無疾再多想想其中的利害關係,即便是為了朱瑙,也不要再輕言拒絕為好。
謝無疾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仍然沉吟不語。
堂內身旁的親信們都坐不住了,繼續頻頻給謝無疾使眼色。終於,一名親信壯著膽子出聲道「將軍,眼下天色已經不早。慶陽來的貴客趕路辛勞,不妨先讓貴客去休息吧。」
謝無疾看了那人一眼,點頭表示首肯。
使者也知道此事謝無疾必定需要和親信幕僚們商量之後才能拿定主意,只要謝無疾不是一口回絕,此事就有商議的餘地。於是他忙向謝無疾行了個禮,轉身退出去了。
……
黃昏時分,謝無疾帳下的親信與幕僚們齊聚屋中,共同商議對策。
「將軍,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得慶陽出兵襄助!」一名幕僚道,「將軍縱使對這樁婚事無意,也不必急於拒絕。不妨與他們談著,藉口拖延婚事,但讓他們先出兵襄助。只要能拖到援軍到來,親事成與不成,都可再商議啊!」
這是謝無疾的親事,眾人誰也不敢越俎代庖,替謝無疾做決定。方才在堂上,他們有意阻撓,也不過是不想謝無疾拒絕得太乾脆而已。
這幕僚出的主意雖然不厚道,但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總之先把慶陽侯的兵力忽悠過來幫忙,親事完全可以拖著再說嘛!
不過這個主意也有人反對「此計雖好,不過那慶陽侯老奸巨猾。恐怕親事不成,他們未必肯提前出兵啊!」
那提議的幕僚瞪了瞪眼,不知該如何反駁。
也有人以為謝無疾拒絕這門婚事是看不上慶陽侯這個親家,畢竟慶陽侯只是一個小小的侯爵,兵馬土地都不太拿得出手。於是那人道「慶陽侯想將女兒嫁與將軍為妻,未免野心太大了。不妨讓慶陽侯出一庶女,將軍將其納為妾室。」
還有人道「將軍或可認一義子,使義子與慶陽侯女結親……」
出這些主意的人,都是認為以慶陽侯的身份不配成為謝無疾的岳父。聯姻之事,本就是各取所需,利益交換。反正慶陽侯的目的已經很明白,無非是想趁機與謝無疾攀上關係,可能更主要的目的還是去攀附朱瑙。那娶妻變納妾對方也未必不肯。也就是謝無疾沒有親生骨肉,與江南謝家的關係也不合,否則親戚里隨便挑出一位去結親效果也是一樣的。
只不過他們想得很好,慶陽侯那裡肯不肯答應就不知道了。萬一慶陽侯野心極大,自視極高,非謝無疾這女婿不要,那這條路也就走不通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獻策,謝無疾卻始終一言不發,未曾表態。
直到屋外天色昏黑,謝無疾才淡淡道「此事我需三思。你們各去休息吧。」
眾人也只得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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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州。
官府大堂內正大擺宴席,年輕的侍女們將美酒佳肴流水般地傳入大堂,堂上鶯歌燕舞,熱鬧非凡。
長沙軍攻下施州後,特意選在官府內設慶功宴,慶祝他們旗開得勝,攻下施州。
大堂的兩側坐著數名軍官,首座上並排坐了兩人,一個是黃東玄,另一個則是長沙府尹的另一名愛將,王占。
王占已喝酒喝得臉色微醺,身子歪歪斜斜地湊到黃東玄邊上,得意洋洋道「黃兄,我先前說什麼來著?什麼大漠之狼,根本不堪一擊。你看我這一仗打得漂亮不漂亮?」
黃東玄滿臉寫著不耐煩,悶下一口酒,敷衍道「漂亮,漂亮。」
此次入侵蜀府,長沙府尹派了兩員將領帶兵出戰,王占是主將,而黃東玄只是副將。之所以這樣安排,一則王占才是孫湘的嫡繫心腹,黃東玄卻沒有那麼受信任;二則黃東玄本來就反對這次出戰,王占卻是積極主戰的。孫湘一面要用黃東玄的水軍,一面又唯恐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自然要派人制約黃東玄。
偷襲施州之戰是王占指揮的,黃東玄沒怎麼出力,這功勞自然也都是王占的了。
王占笑嘻嘻道「黃兄,聽說你先前和府尹說,咱們輸不起這一仗,是不是?你怎麼就覺得咱們會輸呢?你是怎麼想的?」
黃東玄也知道王占這人好大喜功——若不好大喜功,也不會支持此次戰事了——因此懶得搭理他,繼續敷衍道「是嗎?你聽誰說的?」
王占嗤笑了一聲,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他一會兒,轉回頭繼續吃肉。
正在此時,一名從探子跑了進來,湊到王占的耳邊如此這般嘀咕了幾句。王占大喜,連忙放下手裡的酒杯「果真?」
探子點點連頭。
王占一拍大腿「太好了!」
黃東玄皺著眉頭往邊上看了一眼,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王占就擺了擺手,示意堂上的舞姬和侍女全退出去。於是乎,堂上就只剩下正在喝酒吃肉的長沙軍的軍官們了。
王占清了清嗓子,道「都少喝點,別喝醉了!探子已經查明,雲陽守備空虛,明日我們立刻出兵,奪取雲陽!」
黃東玄「噗」的一聲,直接把嘴裡的酒噴出來了。
王占斜了他一眼,道「黃將軍,我會繼續坐鎮施州,明日便由你帶兵出征。」
黃東玄擦了擦嘴,想要發作,卻還是壓著性子道「王將軍,此事應先稟明府尹,再做定奪吧?」
王占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黃將軍,你這推脫之詞可太不高明了。」
稟明府尹?這山高路遠,讓人回長沙府送信,一來一去,好幾天都過去了。軍事最講究時機,等到蜀軍援兵到來,可就來不及了。王占掛帥出征,本來就有權利做決定。黃東玄找了這麼一個藉口,擺明就是不想出征。
為了防止黃東玄再多嘴,王占也懶得跟他分說自己是否有權做這決定了,直接把孫湘抬了出來「黃將軍有所不知,此次出征之前,府尹就有命於我。倘若順利奪取施州,且長江沿岸守備空虛,必立刻奪取江口。黃將軍若有異議,回去之後我將府尹的手諭給你看便是。」
攻下施州,他們的確已經一隻腳跨入蜀地了,以後大軍入蜀,有了施州這個據點,糧草的供應將要方便許多。但是想要真正對蜀府展開圖謀,拿下水路才是更重要的!沿著施州繼續深入,到達雲陽附近,就到了長江口。往後他們派水軍順長江而下,再從中江難上,不消幾天就能到達成都!
黃東玄終於忍不住,道「我們只有這麼點兵馬,再去攻打雲陽,戰線就拉得太長了!倘若蜀軍出兵截斷,各個擊破,我們必死無疑!」
王占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道「黃東玄,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動搖軍心!」
黃東玄翻了個白眼,無話可說。
王占又冷笑道「蜀軍?哪裡來的蜀軍?那群喪家之犬,早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若不是走水路他非要用黃東玄不可,他都恨不能治黃東玄個動搖軍心之罪。他冷冷道「黃將軍,你若不想違抗軍令,趁早回去準備吧。」
黃東玄撐住額頭,心道格老子的,真他媽不想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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