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青杉正氣的一跺腳,伸手就要去拿架在桌上的跟了他幾十年的長刀。
周霽雪面不改色笑著說,「將軍何必這樣?我和小七兩情相悅,我要娶她,又有什麼錯?」
孫青杉將長刀拿在手,二話不說就對周霽雪劈了過來,周霽雪足尖輕點,身形一下子飄出去十多步,直接飄進了院子。
孫青杉拿著長刀追了出去,小七跟在後面叫喚,「爹啊,爹啊。不要打啊,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孫青杉哪裡還管這些,「周霽雪你一個做長輩的欺負晚輩,還義正言辭,你丑不醜,羞不羞。」說著孫青杉揮著長刀又朝著周霽雪砍過來。
剛剛趕回來的孫勤和孫勇也一進院子,就看見自己的老父親舉著長刀在院子裡追著周霽雪,立刻也加入了隊伍追殺周霽雪的隊伍。
這下熱鬧了,安州節度使府衙的院子裡,三個人揮刀追著一個人跑,被追的人,也不解釋,就在院子裡人雪花似雲朵般的飄來飄去。小七開始還在後面跟著跑,後來索性就坐下來不管了。她覺得等爹和哥哥們跑累了自己停下來再說。
果然周霽雪帶著父子三人在院子裡跑了幾十圈,三人累的不行了,孫青杉第一個坐了下來,吼吼地穿著粗氣。
小七很體貼的端了一壺茶送過去,「爹快叫哥哥們停下來,你們確定真追上我師傅了,你們能打得過他?」
孫勇大吼,「打不過也得打,欺負人,欺負到我家來了。」
周霽雪很冤枉的說,「我如何欺負人了?我又沒始亂終棄,我會一輩子對小七好的。」
院子裡值守的侍衛們都傻了眼,完全鬧不清楚怎麼回事,先是看見大將軍父子三人追著小七的師傅打。追不著也就算了。什麼?小七少爺的師傅說,不始亂終棄,一輩子對小七好?
媽的,怪不得大將軍要冒火,好男風也就算了,居然如此名目張黨跑到府衙來宣告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在邊上看的,一個個摩拳擦掌,就等著父子三人發令大家一起上。孫正義按耐不住,在邊上吼,「將軍讓屬下們來。」
讓人不解的是父子三人無一人下令開口,這可急壞了旁邊看熱鬧的孫正義和一幫子人,小七的眼睛盯著孫正義,看的孫正義後背發毛。
孫青杉累的不行,跑不動坐下來休息,才發現院子裡里外外圍滿了人。
他立刻大吼,「都滾出去,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進院子!」
護衛們終於明白了一句話,什麼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們確實是白操心了。大夥乖乖的退了出去。
周霽雪領著兩個未來的大舅子又跑了十來圈,孫勤和孫勇終於腿發軟,坐在地上,小七上前,「爹,三哥四哥,別再鬧了。不管你們同意不同意,反正我這輩子是跟定我師傅了。」
孫勇一臉汗水,喘著粗氣,指著小七,「好啊你,這個家把你養大了,你現在是出息了,翅膀硬了,敢私定終身了。」
周霽雪謙和的笑著,給孫青杉再一次行禮,「我會一輩子對小七好,寵她、愛她、敬她。無論順境逆境,不離不棄,霽雪此生也只有一妻,唯小七一人爾。霽雪懇請大將軍將小七嫁給我。」
孫青杉拉著臉,「賭咒發誓也沒用,你是小七的師傅。當日你帶她走的時候,我夫人已經找你給小七訂了親。如果你記性不好我提醒你,當日你是應了我們家老大和小七的婚事。」
「可是大將軍,我當時也說了,一切要看小七自己的意思。現在小七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那婚事不算數。再說小七的大哥自己也已經說明了,祝福我和小七。孫夫人也默許了我和小七的婚事。」
「這個家我做主。還輪不到他們說什麼。這事我不會答應,我養大的閨女,怎麼可能讓她嫁給自己的師傅和舅舅。現在沒幾個人知道她的身份,一旦被世人知道了之後,你們倆怎麼面對世人?你無所謂,那是你的事,我如何能讓小七活在別人嗤笑里。」
「這不是問題。」周霽雪道,「等我把手頭的事情辦完了,就回梁國認祖歸宗,回了本姓便是。」
「行。你改回原姓這個沒問題。那我問你,你和小七的師徒關係怎麼算?」
「這個……」周霽雪猶豫一下。
「我一輩子都是師傅的小徒弟。這個不會變,也不用變。」小七給孫青杉跪下道:「爹啊,我喜歡師傅,師傅也會一輩子對我好。再說師傅武功好,人長的好,和他在一起一輩子不愁吃喝,再說如果他願意,找個貴族的身份配我又不是難事。像我師傅這樣的男人,我只要一鬆手,估計就被外面的花蝴蝶搶了。所以我不能撒手啊。我追我師傅,那可是什麼都不顧,連以死相逼都用上了。師傅也罷,不著邊的舅舅也罷,反正我這輩子就抓著師傅不撒手了。」
小七一番話說的,孫青杉頓時就沉默了。是的,周霽雪卻是夠優秀,多少人家盼著這樣的人做女婿。只是,可是,他心裡還是梗著當初周霽雪帶走小七的時候,那可是以小七舅舅的身份帶走的。
不行,再優秀也不行。
於是孫青杉看著周霽雪說,「周霽雪你確實很優秀,這世上的女子任你挑,只是你和小七不行。我想就算你周皇后活著也不會答應了,畢竟周皇后把你當親弟弟看。」
周霽雪道:「至於怎麼照顧,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怎麼能一樣。」孫青杉又吼了一嗓子。
「爹。不管你怎麼想,反正這輩子我跟定師傅了。娘已經允了,雲谷的祖師爺爺也允了,現在就差你了。」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反正我不同意,小七我費了那麼大的苦心把你救出來,拉扯大,不圖什麼,只為了我良心可安。現在你告訴我,你要和你師傅,你舅舅夫妻之實在一起。我怎麼對得起你親娘當日的託付。」
小七從身上解下一個包袱,從裡面拿出來兩樣東西,「爹,這是我娘的屍骨。這是我世安公主的冊封詔書。還有狗皇帝的不得好死。都是師傅幫我做到了。還有爹,師傅說,殺了狗皇帝並不算幫我爹娘真的報了仇,把這衛國徹底毀了才叫報仇。爹,師傅所能做的,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做得到。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活著,我不知道仇恨是什麼,我更不知道我到底要不要報仇。因為我和親生爹娘,完全沒有感情。至於那個戴國,我也一無所知。但是是師傅幫我好了一切。他不光幫我把元兇殺了,幫我找到了親娘的屍骨,幫我要到了我應該有的身份。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幫我顛覆了這個衛國。這樣為我做好了一切的男人,我不嫁給他,我嫁給誰?爹,你說我娘就算活著也不同意我嫁給師傅。可是我卻想,我娘若是活著看著我和師傅互相喜歡,一定不會阻攔我們。因為她一定希望我過的好,過的高興。以後師傅還會做很多大事,他需要我在他身邊。不是僅僅作為徒弟,而是最親的人。師傅幫我做了這麼多,我就算以身相許,也不為過。」
孫青杉沉默了,孫勤孫勇也都不說話了。
周霽雪在笑,一直在笑,眼角眉梢,唇畔滿滿的笑容,那是一種滿足,是一種充盈,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
周霽雪將小七拽到身邊,小生對她說,「哦,以身相許哦……」
小七對周霽雪擠眉弄眼,「誰怕誰。」
周霽雪哈哈大笑,笑的那樣暢懷,好像天地豪情都瞭然在心中澎湃。
孫青杉看著周霽雪縱聲大笑,他從未想過周霽雪會這樣笑,他所認識的周霽雪,雖然臉上始終掛著笑,但是很少說話,對待任何人任何事都一個表情。他覺得周霽雪這輩子能做到的也就是一個武林中無人可及的高手。僅此而已。終生守著雲谷,老死谷中。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再看周霽雪,身上卻帶著一種無人可及的霸氣。就算他長的俊秀,但是那漂亮的五官已經被那種讓人折服的霸氣完全掩蓋。
「周霽雪,以前你不是這樣的。這幾年你似乎變了許多。」
周霽雪當著孫青杉的面,摟住小七的小肩膀,「我要保護小七,只能讓自己變強。不斷的變強。如果我不強,小七就會有危險。這輩子我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小七遇到任何危險,她吃的苦已經夠多了,我不忍心讓她再經受任何痛苦。我要看著她高高興興的笑,無憂無慮的笑。所以我就必須變。所以我做的不光是殺了陳冕,我還要做的是拆了衛國。」
「你要做什麼?」孫青杉瞪大了眼睛。
「小七剛剛說了,我要做的很多。如果大將軍想知道,我一件一件告訴大將軍。」
孫青杉看著周霽雪高挑的身材白衣勝雪,在初秋的陽光下飄然奪目,在看著小七,像一隻溫順的小白鴿一樣依靠在周霽雪懷裡。這兩個人在一起居然是如此的般配。這到時他從前完全沒想過的。
是啊,這世上還有誰能為小七做這些事。誰有這個能力幫小七做到這些?
罷了。
孫青杉道:「雖然你和小七說了那麼多,我確實心有動容,但是我不能這麼輕易的就答應小七嫁給你。反正小七現在年紀還小,到出嫁的年紀還有幾年。到時候再說吧。」
「爹!」小七不滿意的跺腳。
周霽雪拉了拉小七,「你怎麼能這樣對你爹說話?你聽不出來,至少你爹你已經不反對了,你聽不出來?」
小七烏溜溜的眼睛睜的滾圓,看著周霽雪。周霽雪拉著小七的手,給孫青杉行禮,「霽雪謝過大將軍。」
孫青杉一臉不耐煩,「我沒有答應小七嫁給你,你們男女有別,你做師傅的最好離她遠點。」
孫青杉的話說完,孫勇就跑過來,將小七拽到他們兄弟一邊,「是啊是啊,小七不管怎麼說,是未出閣的小姑娘,你拉拉扯扯的算怎麼回事?」
周霽雪覺得腦袋上烏雲滾滾,難不成在上京那段半夜翻牆頭,被秦媽趕上房梁的苦日子又要重新來過?這可是安州節度使的地盤,住處的守衛估計比上京的將軍府不知道嚴密多少。他想想這以後那些暗淡的日子,只能長嘆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只能這樣了。
好在孫青杉總算是鬆了口。然後他腦子裡始終在想,小七那一句以身相許,到底他還要等多久,等多久——
私事說完了,接著說公事。周霽雪和孫青杉密談。小七隨兩個哥哥回家。
雖然孫青杉做了大官,但依舊住在老宅子,宅子裡的花草樹木,一磚一瓦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一晃四年,小七再一次回到家中,心裡難得有了感慨。她還是被安排回了曾經住的屋子。屋子老舊,但是卻乾乾淨淨。孫勇說,「爹吩咐,家裡空著的屋子每天都要打掃,說不定一家人哪天就回來了。果然啊,被爹說中了。」
小七撇撇嘴,「那還不是我師傅的厲害。要不然,除非等爹解甲歸田,否則永遠沒這一天。」
對於這點孫勤和孫勇還是承認的。兩個人說,「你師傅確實厲害。他對我家確實有恩,但是不代表我們同意拿你去償還欠他的恩情。我們兄弟幾個,一直就把你當親妹妹看,從小當寶貝一樣護著你。別人家的小妹妹,哪有你這麼快活。像我們這樣的家,女孩子都是貨物拿出去交換利益的。可我們兄弟幾個呢,就想你一直在家裡,我們一直照顧你。嫁給大哥是最好的。大哥從小帶你也好,可惜了。」
小七笑道:「你們真是閒操心。大哥的事需要你們操心?說不定哪天大哥帶一個漂漂亮亮的媳婦回來,讓你們乾瞪眼去吧。」
孫勤道,「他那個死心眼,我可不相信他還會喜歡誰。」
小七一個白眼丟過去,「那是大哥沒遇到好的,真遇到好的,不用你們操心。」說著小七直接往沒有任何鋪蓋的木板床上一趟,「我累了。」
孫勇道:「祖宗,總要叫人來鋪上被褥你再睡啊。你不覺得硌著骨頭?」
小七翻了身,「終於回家了,就算睡地上,我也覺得舒服。」說完眼睛閉上,幾乎是立刻呼吸深沉。
孫勤找來一床被子給小七蓋上,兄弟二人出了屋子,小聲嘀咕,「那周霽雪給他安排住哪裡?」
孫勇說,「反正不能住咱家。他本事不是大嗎,讓他自己解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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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這一覺睡的那是天昏地暗,一直到周霽雪和孫青杉從天明談到天黑,從天黑談到天明,周霽雪來到小七的屋子,叫醒小七,小七看了天還亮著,嘀咕了一聲,「這麼快就說完啦?」
周霽雪拍了小七的腦袋,推開窗子「你看看外面是什麼時候?」
小七揉揉眼睛,伸了腦袋看了窗外,「啊?都早上啦。我一覺睡了那麼久啊。你和我爹談好了?」
「你爹比我想相像的難說話。不過我這裡的總算是談完了,剩下的就是看晉王來了之後,三個人坐一起怎麼談了。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
小七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她是一點也不覺得嬌羞,反而理直氣壯對周霽雪說,「師傅,我餓了。」
周霽雪笑道,「這可是你家。」
小七眼珠子轉了轉,「對哦,我都睡糊塗了。走走走,我帶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兩人出了屋子,宅子裡空空蕩蕩,陳舊肅整,完全不似在上京的家。
「等你那幾個嫂子來了,估計在這宅子住不下去。而且我見你宅子一共就六七間屋子,大家子人來了,也住不下。」周霽雪道。
「嗯。特別是我娘,種花養草,把家裡種成了個大花園,到這來肯定也不習慣。」
周霽雪笑道,「陳焱的宅子不錯。我去看過,有花有草還有池塘。屋子小樓二十來間,正好夠你全家住。你看我們霸占了他的宅子,他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小七哈哈大笑,「他如今可是落了難,我們不欺負他欺負誰?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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