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名小心翼翼地拿起鏽黑劍,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正研究著,就聽雲淺雪在門外叫他,只得暫時放下,將鏽黑劍背好,先下樓用餐。
兩人這十多日來,日日風餐露宿,吃乾糧喝泉水,連打個野味改善生活的時間都沒有,這嘴裡真真是淡出個島來。
雖然鄉村小店沒什麼新鮮花樣,不過是簡單的燻肉炒菜,卻也讓兩人吃得是滿嘴流油,甚為開心。
周時名高興之下,隨手扔了一小角銀子給店小二當小費,把個小二美得喜上眉梢,招待得越發殷勤周到。
用罷早餐,約好時間讓店小二幫忙叫起,兩人各回房間休息。
周時名又捧著鏽黑劍研究了好一會兒方才睡下。
這一覺好睡,直到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拍門叫起,方才醒轉,只覺神清氣爽,全身舒泰。
簡單洗了把臉,下得樓來,卻見雲淺雪已經在樓上,坐了角落裡的一張小桌,看到他下樓,便招了招手。
周時名剛想回應,不想身後卻有人輕笑道:「師兄,那小美人兒跟你招手呢!」聲音沙啞,倒好像是刻意在壓著嗓子說話。
便聽另一人道:「我離開一年,想不到雍州居然出了這等標緻的美人兒,不知是哪家門派的新收的弟子,想來師傅卻是個有福氣的。」語氣甚是輕浮。
周時名眉頭一挑,回頭一看,只見一行十幾人正往樓梯這邊走,都是一水的素白鑲淡藍邊的袍服,背掛連鞘長劍,唯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沒有背劍,卻在手中拿了柄摺扇把玩轉動。
這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白淨臉,柳葉眉,長得頗為帥氣,只是神情有些浮滑,盯盯瞅著樓下的雲淺雪,嘖嘖有聲:「想必也是緝妖盟的盟友,我們去與她親近一番。」
這人身後跟著一人,只露出半邊身子,低著頭,也看不清長相,笑道:「這等美人兒還是師兄去親近吧,我們可是沒那個福分。」
周時名心下甚是不悅,但他正事在身,也不願多惹事非,轉過頭下樓,坐到雲淺雪身旁,端起碗筷,開始吃早餐,只想著早些吃完,早些進城,早點找到蝠妖,了結這件事情。
只是他不想惹事,事情卻要找上門。
他這邊屁股還沒坐熱,剛喝了兩口粥,就見著跟後那十幾人下了樓,一人側著身子往門口走,大概是去查看外間停的馬匹車輛,其餘人等就占了中央的兩張大桌,呼喝著要小二上菜上飯。
那玩摺扇的年輕人只在桌旁稍坐了坐,眼睛往雲淺雪這邊轉了一轉,便站起身,走到過來,離著老遠就笑盈盈的一揖:「這位女俠請了。」倒也風度翩翩。
雲淺雪也未起身,隨意拱了拱手:「有事嗎?」語氣頗有些不善,臉上有些許怒意。
不想那玩摺扇的年輕人卻是眉稍一挑,露出些許喜色,一屁股坐到了雲淺雪對面,用摺扇輕輕敲著桌面:「女俠可是要進雍州嗎?」
周時名初時還有些不解,暗想這傢伙臉皮可真厚,雲淺雪如此冷淡不客氣,他居然也能視若未見,一屁股就坐下來。但他馬上就醒悟過來,雲淺雪大約是又使了照心鏡,他看到雲淺雪冷淡帶怒,實際上是他心意的反應。那麼對面這年輕人看到的,想必也是他心意反應,也就怪不得如此熱絡了。
「正是。」雲淺雪回答簡明扼要,就算不聽語氣,不看臉色,光從這回答內容上,也能看出她的不耐煩。
可是那玩摺扇的年輕人卻笑道:「那可太好了。女俠想是初來雍州,在下靈劍派何士文,土生土長的雍州人士,人頭地面都還算熟悉,願意為女俠做個嚮導。女俠若是有什麼事情不好辦,也可以交給我。女俠盡可痛快暢遊雍州,不必為俗事煩擾。」
周時名一聽這年輕人是靈劍派的,臉色不由得就是一沉。
因此岳天飛的關係,他本就對靈劍派沒什麼好感,此時再見這年輕人語氣神態輕佻,對著雲淺雪儼然就好像調戲夜店小姐般,全無尊重,想來心思也是極齷齪,反應在雲淺雪的照心鏡下,還不知是怎麼樣個妖媚醜態。
周時名便忍不住道:「怎麼靈劍派做為天下十大派之一,卻盡出些好色無行的王八蛋?難不成是門派教導的關係?」
這一地圖炮,把整個靈劍派都給轟上了。
何士文登時臉色就冷了下來。
師門受辱,門下弟子如何能忍。
「這位朋友看來對我靈劍派似乎有些意見啊。」何士文冷冷地斜瞟著周時名,「不知朋友高姓大名,何方出身啊?」說話間,他一轉手中摺扇,刷的一下,點向周時名的脈門。
周時名順手抄起一根筷子,一筷刺出,正中何士文手腕。
啪答一聲,摺扇掉落桌上。
何士文臉色一變,縮回手,捂著手腕,也不去撿掉的紙扇,凝視周時名:「雷霆十三劍?」
雲淺雪將一面玉牌放在桌上,輕聲道:「洗劍苑,雲淺雪,何師兄,請了!」
這回何士文是臉色大變了,屁股底下好像突然燒了把火般,噌地站起來,「原來是洗劍苑的雲仙子,失敬,失敬。」
雲淺雪輕聲道:「多謝師兄好意,雍州城我也來過一次,就不勞師兄費心引路了。」
何士文面孔漲得通紅,卻道:「剛才是在下失禮了,不過這位朋友辱我靈劍派這事兒卻不能就這麼揭過,你洗劍苑雖然是天下第一大派,卻也沒道理無端辱人清譽。」
周時名冷冷道:「你要是在意靈劍派的清譽,還會做出剛才的事情?自己屁股上有屎,就不要怪別人說!」
這話說得粗俗不堪,水平無全,卻也是直指事情本質。
何士文面孔越發的漲紅,深吸了幾口氣,一拱手道:「今天的事在下記下了,日後有機會,定要跟朋友請個說法!」說完一拂袖子,連扇子也不要了,轉身走到自己那波人中間,低低說了兩句,眾人都是齊齊起身,往兩人這邊看了一眼,便出門而去,卻是連早飯也不吃了。
不片刻,門外傳來車響馬嘶,想是靈劍派眾人走了。
周時名想到剛剛何士文的表現,不由道:「雲師姐,你好像名氣很大啊。」
雲淺雪輕笑道:「洗劍苑的弟子,出師門辦事,總是引人側目,我這兩年跟著師叔在外奔走,靠著長輩同門愛護,博得幾分虛名,望縣之行,還是頭一次獨自辦事,卻差點丟了性命,方才知道自己這名頭不過是仗著師門名望而來,真實本事,實在是不作數的。」
兩人用罷早飯,離開客棧,繼續前行,不多時已經近雍州城。
遙遙可見一座雄城矗於平原之上,一條波濤寬闊的大河繞城而行。
夜裡只見陰影,此時天光明亮,一眼望去,越發覺得這雍州城的雄偉巨大。
周時名雖然見慣了現代代的大都市,但與這種古時帶有巨大城牆的大城市全然是兩個概念,看著雍州那高大厚重的城牆,也不由暗暗咂舌。
雍州城做為雍州首府,也是天下有數的名都,南望蒼嶺,北依靈劍峰,瀾江橫跨,向為南北交通要衝,整個大夏朝的北部屏障。
過了雍州再向南行,才進入大夏腹心膏腴之地。
北方妖域山脈縱橫百萬里,妖魔無數,更有建邦立國者,時有出山為禍之舉,全憑雍州邊軍奮力抵禦,方使大規模妖禍不至蔓延內地。
鑑於雍州在北方防禦的重要性,大夏在此駐有一位親王,長年主領軍事,抵禦妖禍。
雍州南城即為王府所在,又有各司衙門、高官權貴、富豪名門駐地私宅,殿宇樓閣星羅棋布,華舍美宅鱗次櫛比,處處金碧輝煌,華麗無比。
北城則為普通百姓居所,又有酒樓瓦肆,妓舍商鋪,十街千鋪,北方妖域山脈特產、南方諸府州品物,皆在此匯集流通,又有北上南下的各門派往前線試練弟子往來,繁華一時無兩,使得雍州蓋有北夏第一府的美譽。
而緝妖盟的在雍州的分會,便設在南北城交界之處,左挎高門大戶,右接平民百姓,頗有深意。
兩人一路談談說說,越過瀾江橋,轉眼已經便至雍州城下。
遠遠可見,城門前立著拒馬尖木,百餘軍卒披甲持刀,正在盤查進出城的百姓。
清早時,正是入城高峰,城門前挑擔推車的百姓排成一條長龍,都是趕早進城做小買賣的,日復一日,早已習慣如此生活,都安安靜靜地排著隊等候檢查。
只是不見先行的靈劍派諸人,大約是已經進城了。
城門旁的道邊有一露天的茶鋪,坐了些許人正在飲茶,多半都是衣著華貴,或是背劍掛刀的武人,想是不耐煩排隊,便在茶鋪里等著高峰過去再進城。
雲淺雪道:「這隊伍大概有個把時辰就消了,我們也坐著等會兒再進城吧。」
周時名雖然心急,但既然已經等了一夜,也不差這個把時辰,也就沒有什麼意見。
進了茶棚,尋個乾淨的位置坐下,便有茶博士上前點茶,又奉了濕手巾,服務倒也周到。
兩人剛喝了兩口茶,卻見道上一隊人馬奔騰而來。
都是十八九歲的少年郎,有男有女,個個怒馬鮮衣,縱馬於道,直奔城門,前方有人也不減速,只嚇得道上行人紛紛躲避。
須臾間,一行人已至茶鋪前,跑在最前面的一個錦衣少年無意間往茶棚掃了一眼,突然輕咦一聲,抬手勒住韁繩,胯下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在茶棚前停下。後面跟著的一眾少年連忙都勒停馬匹。
雲淺雪不禁微微皺眉道:「本想平平靜靜地進城,這下卻是不成了。」
那錦衣少年跳下馬,大踏步走進茶棚,離著老遠,便朗聲笑道:「雲仙子多日不見,可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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