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出去的時候,並沒在院子裡看到花宸,樹上和房檐上也沒找到他。
莫不是又突然失蹤了?
想到他剛剛才答應過自己不會再突然消失,莫離決定還是信他一次,眼下,在這林府等他回來是肯定不妥當的,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先回客棧再說。
回去的路上,很多鋪子已經早早打烊,莫離這才想起今天是十月十五,下元節。
同是鬼節,下元節並不如中元節熱鬧,也沒有放河燈的習俗,大多時候,只是家家戶戶在自己家裡祭奠先人,祈求水官排厄,即便如此,在信鬼神的這個時代,民間大多百姓還是將它看得極為重視的,所以下元節當天,即便是習慣了夜生活的人也會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而那些做生意的,若不是執著於錢財,大多都會早早打烊回家為晚上的祭拜做準備。
莫離回到客棧的時候,雪暖和杜錦謙還沒有回來,怕花宸回來找不到自己,索性去了他房間等。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等著等著,人就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暗,莫離揉揉腦袋,以為花宸還沒回來,正要起身打算去外面看看,抬眼,卻見那一身紅衣正在窗邊坐著出神。
原來已經回來了。
睡的脖子酸痛,莫離揉揉脖子,邊揉邊問窗邊的人,「怎麼不叫醒我?」
聽她說話,花宸這才回過神來,起身走到她對面坐下,莞爾道,「知道你昨晚累了,我怎麼捨得叫你。」
被他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調.戲,耳根子雖然還是會紅,但好歹不會整張臉都跟著燒起來了。莫離面不改色白他一眼,「說吧,為什麼又突然消失?」
花宸收起臉上的笑意,嘆氣,「我以為看到了老毒鬼。」
莫離一愣。
「在林府?」
點頭。
「不可能……吧?」
莫離雖然沒見過獨孤凜,但清楚記得谷里其他人對這位毒仙的描述,據說長得風神俊秀,氣質如蘭,林府若有這一號人物,按理說不可能一點八卦消息都不傳出來,況且她昨天在林府呆了一下午,也沒看到過有長得跟描述相似的人。
花宸依舊堅持,「但那感覺分明是老毒鬼。」
莫離想了下,「說不定是你心裡急著找他,所以才產生錯覺,將他人誤作成了他。」
花宸搖頭,「不可能,我和老毒鬼認識那麼久,我能肯定,他當時確實在林府。」
若獨孤凜真的在林府,他目的是什麼,掩人耳目?還是……另有目的?
莫離皺眉,「一個得意樓不夠,不會還要再牽連整個林家吧?」
誰知道呢……
花宸苦笑了下,忽然道,「說到得意樓,你水灩的事問的怎麼樣了,林正瑜說了些什麼?」
提到林正瑜,莫離就覺得頭疼,她總覺得林正瑜有什麼瞞著她沒跟她說。「他說,水灩在得意樓已經三年多了,而他認識水灩這一年多來,兩三天就會去得意樓看水灩一趟。水灩的入幕之賓不多,除了他和其他幾個官宦富家子弟,還有個神秘的男人也經常去見水灩,我猜,那個人恐怕就是獨孤前輩。」
「就這些?」
「還有就是,」莫離擔憂看一眼他,「林正瑜昨夜又聽到了水灩和獨孤前輩的對話,水灩好像這幾天就會離開得意樓。」
……
花宸從腰間取下他那把白羽扇,在掌上無意識的輕輕敲打著,邊敲邊皺眉,「水灩這次離開得意樓,恐怕是老毒鬼又要有什麼動作了。」
他和她想的一樣。
莫離視線從他手裡的白羽扇移開,繼續將注意力放到兩人討論的事上,「我之前就想問你,水灩和獨孤前輩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就那麼認定盯著她就能找到獨孤前輩?」
花宸手裡的動作頓了頓,詫異看她,「我沒跟你說過?」
「……」
「……我真沒說過?」
莫離瞪他,「你什麼時候說過了?」
「哦,可能年紀上去了腦子不太好使,所以忘了。」
花宸一本正經給自己解釋,在接收到第二個眼刀子前,甩手打開手裡的白羽扇,伴隨著一聲嘆息,終於娓娓道來,「說起來這水灩也是個可憐人,她本名齊月芸,當年和老毒鬼是同時被師公收留的,兩人一同跟著師公習毒,師公最後卻以師祖下了規定歷代傳人都只能有一個徒弟,逼著水灩服下子母蠱作為侍女從此效忠老毒鬼。
水灩當年本就對老毒鬼有情,其實就算師公不逼她服毒,她也會一心一意對老毒鬼,但師公偏偏……師公那子母蠱只要老毒鬼不死,她就不會毒發,平日也沒有什麼痛苦,唯一的害處就是此生再也不能生育。我小時候跟著老毒鬼習毒經常受到她照顧,直到十二歲那年她突然失蹤,沒想,多年後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
「想不到水灩還有這麼一段往事。」莫離唏噓,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你說水灩當年是同時和獨孤前輩被你師公收留的,那她到底幾歲?」
花宸思忖片刻,「她比老毒鬼好像就小三、四歲,三十六、七吧。」
「她有三十六?」莫離從椅子上一下子跳了起來。水灩那模樣橫豎看著也就二十左右,怎麼可能有三十六。「你們學的到底是使毒還是駐顏術啊?」一邊說著一邊俯身過去察看花宸的臉,這麼一看,花宸這傢伙的皮膚居然比她一個姑娘家還好,幾乎看不到一點毛細孔。
「使毒,順便駐顏行不行?」花宸好笑睨她一眼,將臉湊過去讓她再看仔細些,「怎麼樣,看得還清楚嗎?」
莫離被他逗笑,推開他的臉,往後退開身子坐回椅子上,想到水灩那模樣,又撇了撇嘴,「不過你這皮膚好雖好,卻沒有水灩厲害,她可是比你還大十多歲,看起來卻比你還小些。」
花宸低笑一聲,「她看起來年輕可不是因為駐顏有術。」
莫離聽著覺得這水灩越來越玄乎了,「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啊……」花宸拖長了音,遲遲不將後面的話出來。
直到某人終於忍無可忍給了他一個眼刀子。
乾咳一聲。
「因為你看到的水灩不是真的水灩,是易過容的。水灩善於易容。」
原來是易過容的,她就說嘛……
同樣身為女人,莫離覺得自己的心裡終於平衡了許多。
想想又不對,「水灩若是易過容的,你是怎麼認出她的?」
「水灩給老毒鬼當侍女那些年,一直有在幫他試毒,幾乎成了半個毒人,常年累月,那些累積在她身體裡的毒蟲毒草和她自己本身的體香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種獨特的香味,這世上只她一人有,所以很好辨認。」
「原來如此。」
莫離手抵在桌上,支著腦袋嘆了聲氣。水灩的事情雖然弄明白了,但現在擺在眼前的問題卻一個都沒有解決,比如,怎麼找出獨孤凜。
「水灩既然會易容,那獨孤前輩說不定也被她易容了,這麼說來,你之前在林府的感覺說不定真的可能是他,但這樣的話,人不是更難找了……」
「所以眼下也只能從水灩下手。」
花宸看看窗外的天色,皺眉,「小鬼和雪暖丫頭怎麼還沒回來?」
聽他提起,莫離也發覺不對勁,讓杜錦謙和雪暖去得意樓只是要他們去打聽打聽水灩在得意樓的生活起居,以及除了林正瑜外還有哪些關係匪淺的恩客,這一般找幾個樓里的人塞些銀子就可以搞定,又不是要他們去盯梢水灩,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總不能是被賣了吧?
莫離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好像要出事,「要不我們去得意樓看看吧,再過些時間,得意樓就要開門生意了,到時找人反而麻煩。」
花宸想起什麼,「得意樓今天不做生意。」
「什麼?」他說的又快又輕,莫離沒聽清楚。
「我說,得意樓今天不做生意。」花宸看著她,神色莫辯,「我回來的時候樓下大堂正好有人在談論這事,好像因為今天是下元節,得意樓休業一天。」
兩人怔愣看著對方臉上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忽然,同時回過神來大步往門外趕。
林正瑜果然瞞了她,水灩離開得意樓的日子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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