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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羽姐姐,我們不能上前!」烏啼望著被懸掛的公子鈺,眸中怒意翻騰,但腦海中依舊存著理智。
賀蘭陌如此行徑,十有*就是拿公子鈺做餌。
他們若是一時衝動去搭救,只怕就落進圈套里了。
「我知道這是圈套。」蘇驚羽沉聲道,「賀蘭陌是為了引我們現身,若是現在衝上去,非但救不了公子鈺,反而還搭上自己。」
她沒有料到公子鈺會敗露,且還敗露的這麼快,他是那麼細心謹慎的一個人。
她還是小看了賀蘭陌。
「這個就是混入王府害死月姑娘的人?當真不是個東西!」人群中,有人憤憤道。
「月姑娘,多好的人。這傢伙害死了月姑娘,損了我們芩州百姓的利益,該死!」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樣的人就該繩之以法!」
「叫他償命!」人群中有人高喝一聲。
有人起了頭,自然是帶動了氛圍,眾人紛紛揚聲道——
「償命!」
「償命!」
一聲高過一聲的喊叫,讓人群後的烏啼與蘇驚羽臉色黑如鍋底。
月滿在芩州百姓的心目中,是如同半仙活菩薩一樣的存在,她翹了辮子,眾人自然頗為惋惜。
賀蘭陌將髒水往公子鈺身上潑,便是為了讓眾人聲討他,使得他看上去愈發悽慘,從而讓自己這方的人沉不住氣,出手搭救。
「當初真的不該讓他去冒這個險。」烏啼咬了咬牙,「月滿死了就該讓他回來的……他說還想伺機除掉賀蘭陌,我該阻止他才是。」
「現在說這個無用,咱們趕緊回去,找大伙兒商量一下對策。」蘇驚羽定了定心神,道,「走!」
如今最緊要的,是制定一個計劃,將公子鈺救下,還得確保自己這方不受損。
決不能讓賀蘭陌那混賬東西稱心如意。
與烏啼速速回到了客棧,蘇驚羽直奔自己的客房而去,推開門之時,賀蘭堯正坐在桌邊悠閒地沏著茶。
聽聞推門聲,他抬眸,望著蘇驚羽輕喘的模樣,挑眉,「這是怎麼了?跑的這麼急。」
「公子鈺被賀蘭陌捉了!」蘇驚羽說著,快步到了桌邊。
由於一路急著趕回來,她有些口乾舌燥,便徑自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什麼?」賀蘭堯聽著她的話,微微一怔。
公子鈺被賀蘭陌捉了?
蘇驚羽輕嘆一聲,將方才街上所見到的情形告知了賀蘭堯。
「賀蘭陌的圈套很明顯,為了引我們現身,他想必猜到了我們不會坐視不理,即便這是個圈套,也必須救公子鈺回來。」蘇驚羽說著,將手中茶杯重重地擱在了桌上,發泄此刻心中的火氣。
「賀蘭陌這廝,當太子的時候不安分,被貶成郡王依舊不吸取教訓!倘若他若在我手中,看我怎麼虐待他,我也要將他鞭笞地體無完膚,掛城門口去,還要讓他裸掛,風乾成臘肉。」蘇驚羽冷笑。
賀蘭堯並沒有接話,只是垂下眸子,似是在沉思。
蘇驚羽望著他的模樣,心知他是在想法子,便也不出聲打擾他。
他似乎總是能這麼鎮定。
時間過去了片刻,賀蘭堯開口,聲線毫無起伏,「賀蘭陌不就是想引我們現身麼,我們便現身給他看。」
蘇驚羽一怔。
現身給他看?
「賀蘭陌要拿小青做餌,必定會留著小青一條性命,絕不會讓他死。」賀蘭堯沉吟片刻,道,「而小青如今被懸掛在如意館,身上負傷,不吃不喝,必定挺不過兩日,我們今明兩天就暫不行動,等著賀蘭陌自己沉不住氣,他會將小青放下來的,屆時再動手。」
蘇驚羽聞言,思索片刻,道:「倘若賀蘭陌一狠心,不放他下來呢?」
「那我們就與他硬拼。」賀蘭堯淡淡道,「且看看是誰先沉不住氣。」
蘇驚羽點了點頭,「好吧,我讓月落烏啼去如意館附近監看,看看賀蘭陌會有什麼動作。」
……
榮郡王府。
賀蘭陌倚靠著紫檀木質的椅子,氣定神閒地聽著屬下的匯報。
「郡王,一切都按您吩咐的準備好了,只等敵人上鉤。」
「嗯,做的不錯。」賀蘭陌的唇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意,「記住,要活口,倘若實在捉不到活的,死的也成,總之,一定得把敵人給我拿下。」
他在如意館布置的人手與機關頗為周全,就不信抓不住上鉤的人。
公子鈺被他作為誘餌懸掛在二樓,垂落下來時正好擋住了如意館的牌匾,他的雙手是拿鐵鏈捆綁著的,敵人若是上來救人,須得以輕功上二樓幫他解開鐵鏈,而鐵鏈的另一端連接的便是二樓里的機關。
這機關設計的很是巧妙,需以百斤以上的重物施力方能關閉,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足以超過百斤,公子鈺的懸掛,使得機關是關閉的狀態,公子鈺一旦被救下,鐵鏈兩頭失衡,機關便會開啟,機關一旦開啟,公子鈺身後的牌匾便會在同一時間翻轉打開,射出無數銀針。
銀針無毒,只是在尾端塗抹了迷藥,不會將人致命,只會將人放倒。
他就是要活捉前來搭救的人。
不僅如此,他還在如意館附近埋伏了數量半百的人手,一旦目標人物出現,立即包圍。
賀蘭堯,蘇驚羽。你們會出現麼?
這個公子鈺,值得你們冒險來搭救麼?
賀蘭堯願不願意來救人,他不敢確定,畢竟賀蘭堯在他看來是那麼涼薄冷血的人。
但他敢確定,以蘇驚羽的性格,是會來的。
這個女子,是有情有義的。
他很期待他們的出現。
……
時間一晃眼又過去了兩日。
如意館二樓窗台下懸掛著的人也掛了兩天兩夜。一連兩日,那懸掛著的人都在接受著路人的指指點點。
今日的天,是個陰天,空中陰雲密布,似是要降雨。
「這人都掛了兩天了,不吃不喝的,恐怕挨不了多久了吧?」
「多半是挨不過今晚了,你看這天,似是要下雨,他都這模樣了,再給雨淋一淋,受了寒,只會死的更快。」
「死就死吧,誰讓他害死了月姑娘,殺人就得償命。」
同一時間,如意館正對面的酒肆里,喬裝過後的蘇驚羽等人圍著坐了一桌。
「你聽聽那些愚民的話,我真想找根棍子敲他們頭上,告訴他們月滿就是個混賬,她死了是給天收了的。」
「小青看上去快撐不住了,眼看著要下大雨,他已經如此虛弱了,若是再給雨淋,受了寒,真的會挨不過今晚的。咱們……動手嗎?」
「再等等。」蘇驚羽看了一眼天色,咬了咬牙,「說不定賀蘭陌也怕他死,很快會將他放下來呢,等到雨下了,若是賀蘭陌還不放人,咱們就上。」
「簡鈺這個人,老子雖然一直不大喜歡,但他對小十那麼忠誠,老子就勉為其難救他一回,等會兒,我先上,去試試看有什麼埋伏,要是我一個不小心中招了,你們就別來了啊。」君清夜說著,朝蘇驚羽擠眉弄眼,「小羽,我這麼做,你感動否。」
蘇驚羽白了他一眼,「不要擅自行動,聽我們的口號行事。」
「小羽,你聽我說啊,我讓賀蘭陌抓了不要緊,諒他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君清夜冷哼一聲,「我要是落他手裡了,你們就去告訴君祁攸一聲,看他還打不打算要我這個弟弟,若是他不管我,那就當我倒霉。」
君清夜的話音才落下,便聽得天空響起一道驚雷。
「轟隆——」
「最近這幾日都是雷雨天,等會兒必定又是一場大雨。」蘇驚羽目光一沉,「怎麼就不再來個雷劈死賀蘭陌呢。」
「用神棍的話說,每個人的劫數,都是不同的,月滿已經遭了雷劈,賀蘭陌,沒準是其他的下場呢。」蘇驚羽身側,許久未出聲的賀蘭堯終於開口,「行動。」
賀蘭堯的話音落下,眾人陸續起了身。
「弓弩帶好了,兵器別落下,等會兒說不定是一場惡戰。」蘇驚羽道。
「散開。」賀蘭堯朝著身後的眾人道,「我先暴露,你們依舊偽裝成路人便好,莫要擅自行動。」
眾人聞言,都朝著四周分散開完。
「小十,我是很願意代替你打頭陣……」君清夜的話音還未落,便被蘇驚羽直接扯走。
「就你話多。」蘇驚羽朝他到,「功夫最好的打頭陣,這個道理你不曉得?一旦有埋伏,他或許可以用最敏捷的速度避開,若是連他都躲不開,其餘的人更是不用指望。」
君清夜撇了撇嘴,跟在了蘇驚羽身後。
賀蘭堯已經一步一步邁向了如意館。
忽有雨點落在了臉上,賀蘭堯抬手抹去了臉上的雨珠。
雨,下了。
街上的路人們紛紛奔跑,急著避雨。而他,卻是邁著輕緩的步伐走近了如意館。
如此明顯的對比,讓埋伏在暗中的人都察覺到了——
目標人物,出現。
同一時間,如意館斜對面酒樓中的一雙眼睛,也在緊緊地盯著如意館周邊的動靜。
他的視線落在那抹靠近如意館的修長身影上,鷹眸頓時眯起。
「郡王,果真是神機妙算。」身後的隨從笑道,「魚兒終究還是上鉤了。」
「不,還沒上鉤呢。」賀蘭陌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就快上鉤了。」
賀蘭堯果然還是舍不下公子鈺這個心腹。
只等他飛身上二樓去解開公子鈺手上的鐵鏈,觸發機關!
此時,如意館之外的賀蘭堯仰起了頭,望向那被懸掛著的人。
渾身傷痕累累,是被鞭子抽打過的痕跡,嘴裡也塞著布,髮絲凌亂,看上去頗為狼狽。
公子鈺似是察覺到了賀蘭堯的目光,原本半瞌著的眼睜了開,在看見賀蘭堯的那一刻,浮現一絲喜悅。
而就是這樣一個眼神,讓賀蘭堯頓時鳳眸一凜!
喜悅的眼神。
呵呵。
賀蘭堯唇角牽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間取下了匕首,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懸掛著的人擲去!
『哧』匕首沒入了那人的胸膛,準確地扎在了心臟的位置。
那被懸掛著的人瞪大了眼。
埋伏在暗處的眾人目睹這樣的一幕,也頓時呆了。
什麼情況?
不是應該救人麼?怎麼反倒殺人了?!
同一時間,不遠處目睹著這一切的賀蘭陌,唇角的笑意僵住。
怎麼會!
賀蘭堯是如何發現的!
同樣被賀蘭堯的舉動驚嚇到的,還有蘇驚羽等人。
「怎麼回事?!」君清夜擦了擦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頓感驚訝,「小十怎麼會親自動手殺了公子鈺呢?這……這怎麼會?我們不是來救人的麼?」
「先別慌。」蘇驚羽驚訝過後,細細思索,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阿堯絕不會殺公子鈺,若是要殺他,何必大費周章來搭救?他會有此舉動,只有一個可能性,那人不是公子鈺,是冒牌貨!」
這混賬賀蘭陌,設下圈套也就罷了,竟還試圖拿一個西貝貨來頂替!
同一時刻,如意館前的賀蘭堯在眾人還未回過神之前,從袖中迅速掏出了霹靂彈,在地上炸開。
「嘭!」
地上起了一陣的煙霧,瀰漫在空氣中。
「可惡!」酒樓雅間裡的賀蘭陌,望著這樣的一幕,氣的將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他是如何發現的,如何發現的!」
那冒牌貨一句話也沒說,賀蘭堯是如何察覺的!
原計劃是讓賀蘭堯解下鐵鏈,觸發機關,同一時,埋伏在暗處的人齊齊出動。
眼下機關沒觸發,冒牌貨又見閻王了,埋伏在暗中的人還來不及行動,賀蘭堯便已經使用霹靂彈模糊了眾人的視線。
等煙霧散開了一些,再看酒樓之外,哪還有賀蘭堯的影子。
賀蘭陌眸中怒意翻騰。
之所以用冒牌貨去代替真的公子鈺,就是怕他在賀蘭堯搭救之前翹辮子。因為他在抽打公子鈺之時,沒能把握住力度,就在他吩咐要將公子鈺掛出去示眾的時候,公子鈺已經奄奄一息。
若是再拿出去掛,只怕掛不了半天就得沒命,半天的時間,賀蘭堯那群人能不能聽到消息都是個問題。
他必須給賀蘭堯他們充足的時間,讓他們得知消息,商量計策,前來搭救。
於是他臨時改變了主意,選了個健全的人偽裝成公子鈺的模樣,製造幾道傷痕,弄的狼狽一些拿出去掛。冒牌貨死了不要緊,真貨還活著就成。拿個冒牌貨還能將敵人引上鉤,何樂而不為?
他以為,冒牌貨沒有說話的機會,在救下來之前,根本不可能被發現的才對。
賀蘭堯是如何發現的?
是有什麼地方偽裝的不夠像麼?
……
「殿下,你可嚇死我了,若不是驚羽姐姐說那是個冒牌貨,我都以為自個兒眼睛出了問題。」
一行人回到了客棧,烏啼拍著胸口道:「幸好,幸好那不是真的小青,原來這兩日被懸掛在那兒風吹日曬傷痕累累的只是個冒牌貨,不是真的小青在受苦,也好。」
「得虧了是小十敏銳,否則咱們為了個冒牌貨中計,也太不值得了。」君清夜坐下了之後,啐了一口,「這狗賀蘭陌還挺狡詐的,拿個假貨指望釣我們上鉤,想的還真夠美的。我終於知道小羽為何不讓我打頭陣,換成是我,八成認不出來。」
若是今日他逞英雄當第一個上去的人,他是絕對認不出那假的公子鈺。
他與公子鈺並不熟悉,談什麼辨真假?
「你們很慶幸這兩日受苦的是個冒牌貨,而不是真的小青,對麼?」賀蘭堯伸手摩痧著手中的茶杯,聲線清涼,「那你們可曾想到,或許真的小青,受的折磨更多呢?賀蘭陌既然認出了他,怎會讓他毫髮無損?賀蘭陌憎恨所有害他下台的人,其中,小青必定是他恨入骨髓的。」
「不錯。」蘇驚羽接過話,「以賀蘭陌的心胸,必定恨不得將小青剝皮拆骨以泄心頭之恨,但他不能就這麼殺了小青,他得留個活口,用來逼我們現身才對。」
「那他為何還要用假的公子鈺?」君清夜說到這兒,想到一個可能性,「該不會是真的公子鈺給他一個不慎折磨死了……他拿不出真的,才要用假貨頂替?」
「閉上你的烏鴉嘴!」烏啼拍桌而起,「你才死了呢!」
「老子只是一個假設,你那麼激動作甚!我跟你們主子說話,哪有你一個下人插嘴的份?」
「住口!吵死了!」蘇驚羽也抬手拍桌,制止二人的爭執,「賀蘭陌是個有腦子的人,他若要引出我和阿堯,絕不會弄死小青,小青,應該還活著……」
蘇驚羽說到後頭,也有些沒底氣。
賀蘭陌對公子鈺恨極,卻得留著他一命用他做餌,但他不會輕易放過公子鈺,對他嚴刑折磨是很有可能的。
或許,是折磨的狠了,沒法再拿他出去懸掛,這才找了個冒牌貨的吧……
但君清夜的說法,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
賀蘭陌心狠手辣,一個不慎要了公子鈺性命……也是說的通的。
「小青若還活著,一定得救回來,若是……真的死在賀蘭陌手上,就讓賀蘭陌血債血償,我也要擒他來狠狠折磨至死才罷休。」蘇驚羽說到這兒,捏緊了拳頭,轉頭望向賀蘭堯。
賀蘭堯低垂著眼不語,但蘇驚羽知道他心中想必也不好受。
「阿堯。」蘇驚羽握緊了他的手,「今日幸虧有你,我們才沒中計,話說回來,你是如何發現那公子鈺是假的?我甚至沒見他開口說話。」
「眼神。」賀蘭堯道,「我手底下的人,我最了解,我的心腹,以我為天,他們將我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真正的小青,看見我現身,眼神應該是憂慮的,自責的。而假貨看見我,卻是喜悅的,因為他是賀蘭陌的人,我的出現,就代表著他的苦受完了,他自然喜悅,我當時不作他想,直接給了他一刀。」
------題外話------
賀蘭陌:媽的,我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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