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弓 第八十四章 箭神遲暮
第八十四章 箭神遲暮
梅花如海，淡淡的黃，鮮艷的紅，不染塵埃的白，置身這梅海之中，聞著不斷傳來的一陣陣芳香，伸手接著從天空飄落下來的雪花，歐陽坐在一張自己製作的搖椅之上說不出的悠閒。
「歐陽爺爺，你是不是爹爹所說的地主啊？」一個六七歲的孩童特別認真的看著歐陽問道。
「地主？」歐陽那蒼老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疑惑，他不明白自己怎麼變成地主了？
「是啊是啊！」一個約有十歲的男孩在一旁同樣開口道：「我爹爹也說了，只有地主年齡大了才會找個姐姐做媳婦兒……」
「噗……」歐陽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感情就因為這個自己成地主了？不過這孩子說的也不錯，三十年過去了，自己已然是一副蒼老模樣，可是李婉茹乃是仙尊，這三十年她每日生活在歡聲笑語之中，不去問世事，反而更加的明艷動人。
「爺爺可不是地主，你婉茹姐姐也不是爺爺的媳婦哦。」歐陽小聲對著這幾個孩童說著。歐陽沒有說謊，雖然在一起三十年，但是歐陽始終沒有跟李婉茹捅破那最後一層紙，兩人即便同住一屋，同宿一床，也始終是相敬如賓，這並不是說歐陽不敢，而是歐陽不能。
別誤會，歐陽還是一個正常男人的，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歐陽知道，一旦自己要了李婉茹之後，那麼自己離去之後這個痴情女子定然更是放不下，歐陽想自己走了之後李婉茹可以走出自己的世界，未來有一天能夠尋到新的幸福。
「那姐姐以後會嫁人嗎？」那十歲孩童看著歐陽繼續問道。
「當然會了，姐姐那麼漂亮，以後肯定會找到一個配得上姐姐的夫君的。」歐陽摸著小六子的腦袋輕聲的歡笑。
「那我長大了以後一定要娶姐姐做媳婦兒。」小六子握著自己的小拳頭，其實他這個年紀若是在外面大世界之中早就明白了很多，可是在這片小村鎮之中，不過是童言童語，做不得真的。
「去，小六子你頭髮那麼少，以後婉茹姐姐肯定不會嫁給你的，就算是要嫁也要嫁給趙天大哥。」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姑娘堵著小嘴說著。
這趙天乃是落梅鎮之中一個比較大的孩子，今年已然有十六七歲，而這趙天修煉天賦很是不錯，所以婉茹有意無意的傳了這孩子一些修煉之法，而這孩子也著實努力，竟然憑藉這修煉之法修到了聖體，並且經常跑到這梅海之中揮舞著拳頭告訴歐陽說他有朝一日一定要娶走李婉茹。
對於這少年的想法歐陽有些無奈，不過也沒怎麼怪罪。畢竟誰都有年少輕狂之時。
「妞妞說的不錯，就算是婉茹姐要嫁也定然是嫁給我！」一個頗有幾分傲氣的少年踏雪而來，畢竟已是聖體，又生的著實威武不凡，趙天走在雪中的模樣還是很吸引一些小姑娘的。
只不過他的主意真的是打錯了，李婉茹跟歐陽的感情乃是患難之中所生，雖然兩人沒有夫妻之實，可卻同心，所以別說是趙天來了，縱然是來個再怎麼優秀的人也斷然不可能搶走李婉茹。
「小天，不准胡說！」一個女聲從屋中傳出，隨後李婉茹提著一壺熱水從屋中出來為歐陽的茶壺添了不少的熱水。
「小六子，我們先回去吧，不要打擾歐陽爺爺休息了。」趙天知道，歐陽年事已高，受不了整天亂鬨鬨，雖然他很想留下多看李婉茹幾眼，可是還是拉著一群孩子離開了。
看著這一群孩子離開，歐陽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
「很喜歡孩子？」婉茹一邊為歐陽加水一邊輕聲問道。
「不知道。」歐陽想了想，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孩子，不過有一點他知道，那就是跟這群孩子在一起，每天教他們寫寫字，教他們唱一些現代才有的歌曲到時歡樂無限。
「其實你很喜歡孩子，那為什麼不考慮自己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呢？」李婉茹看著歐陽，其實這件事早在幾年前她就跟歐陽說過，不過歐陽始終只是一笑而過。
「我不想孩子沒有父親。」歐陽還是那句話。
李婉茹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其實尋常人家的孩子，從出生到長大，即便能夠服侍父母也不過是一二十年罷了，如果最初你便做出選擇，或許現在我們就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了。」李婉茹有些神傷，其實她真的很想為歐陽生兒育女，即便歐陽離開之後也能有一個根深深的牽絆她，讓她能夠看著孩子思念起孩子的父親來。
「我是尋常人，但你不是，終有一日孩子也會踏上修行一道，我不想讓他走在修行的路上的時候缺少父親。」歐陽本身便是孤兒，他知道失去父母的痛苦，他不想讓孩子也如此。
「唉……說不過你！」李婉茹無奈的一笑，雖然一起這麼多年，可是李婉茹卻始終說不過歐陽。
「這個鐲子你拿著，這裡面有我一生所有的積蓄，雖然不算豐厚，可是也算是不錯了。」歐陽將自己的空間手鐲遞給李婉茹，可是李婉茹卻沒有去接。
「怎麼？不要？」
「不是，現在談這些太早了，還有十年，誰又能知道十年會發生什麼，也許十年風雲變幻你可以恢復也說不定。」對於這恢復一事，其實歐陽早已經是不在乎了，可是他不在乎不代表李婉茹不在乎。
「好吧。」這麼多年在一起，歐陽知道，李婉茹是一個執著的人，倘若她要拒絕什麼，你說再多也是無用，如今李婉茹不收，自己即便是強行塞給她也沒有用。
「飯我已經做好了，進來吃飯吧。」李婉茹拉起了歐陽的手把他從搖椅上拉了起來，而歐陽被拉起的時候一手輕輕的環上了李婉茹的腰，嘴唇輕輕在李婉茹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後給了她一個如同妖孽一樣的壞笑。
「你……」李婉茹被歐陽整的面色大紅，有些嬌嗔的看著歐陽道：「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啊，到嘴的不吃卻總是做這些小動作。」
「這叫調戲，有的時候調戲才是王道。」歐陽哈哈笑著朝著屋中走去，如果是一個不明白一切的人看到這裡一定會目瞪口呆，因為一個明艷動人的美女竟然被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者調戲了，這簡直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看著一步步走入屋中的歐陽，李婉茹一邊收拾茶具，一邊用自己的衣袖輕輕的拭去了自己眼角的一絲淚痕。
「三十年了，還有最後十年！你為什麼這麼狠心，到最後都不願意留給我一絲念想，難道你覺得你離開之後我還會再愛上他人麼？」李婉茹心中輕聲的低吟，歐陽直到如今都沒有要她，她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歐陽心中所想。
不過越是聰明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就越是要裝傻，歐陽天生要強，這麼多年李婉茹無論是否能夠強過歐陽都始終表現的很弱勢，可是這個固執的男人直到如今都不肯真正用他手中的那把鑰匙打開通往自己心底的路。
李婉茹知道，這不是歐陽排斥自己，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兩人早已經是同心，歐陽如此做是因為不想留給自己遺憾，他想在自己離開之後讓自己能夠找到新的幸福。
這一切李婉茹都明白，但是歐陽太過異想天開了，即便自己是仙尊，即便自己永生不死，可是想要抹殺掉心中這幾十年可能麼？
有的人永生卻不快樂，有的人一刻卻勝過永生者。李婉茹知道她跟歐陽的情便是這樣，一刻足以勝過永生。
「衛詩，你是否還在那裡等待呢？該對你說對不起的是我還是他呢？」李婉茹心中一直覺得虧欠一人，那便是那魂殿之中願意等待歐陽七千年的衛詩。
等待七千年，沒有得到任何承諾的情況下等待七千年，這是何等的勇氣？明知道自己等來的也許只是一場空可是依然願意去等待，只這一份執念已經讓李婉茹明白衛詩對歐陽的情。
衛詩是一塊冰，她無論何時都將一切藏在自己心中，哪怕她很愛很愛，也不會將一切說出來，她會等待一個能夠融化她的人去開啟她的心門。
而李婉茹是一團火，一旦火焰燒著以後，那麼便不會熄滅，跟衛詩的等待相比，李婉茹更喜歡主動出擊。
也就是她的主動才為她換來了這能夠陪伴歐陽最後一程的機會。
「不！我沒有理由對你說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他最後的路都要走的孤孤單單，也許讓你知道了這一切，你若是真心對他，或許會對我說一聲謝謝吧。」李婉茹收起茶具踏入了房間之中，一切都不過是心中的念想，如今僅剩最後十年，她放下心中的一切，只求在這最後十年之中能夠陪著歐陽走完，能夠讓這個一生孤獨的男子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走的不孤獨。
「你不再是九天的皓月，當你收斂了光輝之後，你是一片葉，縱然是你終究要枯黃落地，也至少能夠依偎在根上，而我就是你人生路途之中最後的根，陪你走完這人生的最後路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