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去數十里,幾人見得一方連天金田。其間所種,皆是稻荷。
金田中阡陌縱橫,有良屋點綴,微風拂面時,也夾雜著一股稻荷香氣。
此間日頭初上,金光乍破薄霧,與金田呼應,隨風搖曳,那零碎的沙沙聲響,更像是一種低語。
正所謂――稻香彌散滿金田,晨光破霧晃天邊。風拂穗浪疑欲舞,露沾葉潤似含煙。
木支支點頭示意,眾人各自掐了個隱身咒步入田野之中。雖時間尚早,可這金田中早有農人忙活,耕牛做工了。
聽聞那犬神說的,這稻荷田中的神明是狐族所化,也不知這裡的狐族與青丘之狐有何淵源。
隨著幾人的深入,周圍的靈氣也變得微妙起來。與他們相隔百步的距離外,一雙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們。
「哥,有東西在看著我們。」木瀟瀟輕聲道。
木支支點頭道:「不用理會,進了人家院,還忌人家看?」
琳琅聽罷嘴角微翹,手間捏起一股勁風向前吹去,風過之處,隱約有立柱小檐的輪廓顯現。
幾人見狀,將那冥視再起,方見這金田之中赫然立著一方玄門。
此門獨立,四周無物,以四根紅漆直木搭就一個「開」字門。
門上小匾,書「御」字。門內靈氣涌動,別有一方洞天。
幾人立於門口,見那門中已然有人影與之對視,便坦坦走了進去。
門中世界,不過百米見方。有三重木屋,兩處廊房,一面水湖,大抵是個神廟。
又有未長成人形的小狐三兩隻,嬉鬧於湖畔,至於百米之外,則是一片朦朧鏡壁於外界隔開。
而木支支所見人影正在那三重木屋前凝視著他們。
人影有三,皆是人身,而後狐尾有六。臉面嘴唇往上,帶著狐首面具。
這三人身著黑白長衫,有金絲鑲邊。左右兩人各拿三尺摺扇,為首一人背負五尺葫蘆扇。
那三人見木支支幾人前來,也不言語。只是上下打量著他們。
罷了,這三人側過身來,以獸語示意讓幾人隨他們進入神廟。
待到廟內所見,無非是幾處蒲團、小茶案,當中牆面懸著一明鏡,上有兩束稻荷圖騰圍圓,散布金光。四周牆上,也掛著大大小小的狐臉面具若干,表情喜怒不一。
那三人坐與木支支幾人盤腿坐定,一旁小茶案搖身化作精怪,分出幾個分身,搖晃著走到了眾人跟前。
又見各自茶案上張開一隻嘴巴,從中爬出了茶壺與茶杯。
這幾個茶壺也不理會木支支幾人眼光,兀自將那茶杯斟滿。而後咧嘴一笑,閉眼坐在了茶案上。
「故族來人,請示尾。」為首的六尾開了口。
木支支與木瀟瀟相識點頭,各自亮出了自己的狐族標誌。
那三人神色稍驚,而後為首那人道:「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八尾之數與乘黃之體。請飲茶。」
說罷他端起茶杯與眾人飲下,為首一人開口道:「狐之三姓,胡、木、塗山,二位不知是哪一支?」
木支支道:「三姓之木,名支支,這是我胞妹,木瀟瀟。」
「你們父母叫什麼名字?!」這時,左側的六尾突然起身喝道。
木支支一愣:「木,木南星。」
「是他們!」左側的六尾望向中間那人道。
聽罷,中間的六尾摘下面具道:「老夫,木南雲。左右各是,木若曦、木東林。」
木支支兄妹聽罷一驚:「你們是封神之後消失的狐族木氏」
木南雲點頭道:「不錯,那時候九尾魂魄被打神鞭重傷。我們為了保護它便隨它來了天涯外的海域。
只可惜,它的那顆不死心,讓它再次被這裡的人們封印了起來。」
「不死心?」木支支疑惑道。
木南雲道:「它口中的秘密,似乎關於人族。可惜具體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我們只知道這個秘密與曾經的商王帝辛有關係,而它之所以來這裡,便是要尋一塊未受神族染指的淨土來實行它的計劃。
你們前來……」
木支支道:「欲成天九,當殺天九。」
「你們要殺它?」木南雲眼神中開始露出莫名的微光。
緊接著,木支支便將自己一行人前來的目的告知了木南雲。
木南雲聽罷搖了搖頭道:「那裡方圓百里外有扶桑國中鎮魔人布下的結界,一旦越界,便會引來無數鎮魔人來圍剿。
以你們的修為自然是不懼,可我三人畢竟守護了這裡數千年,也不能眼見著你們對無辜的人下手。」
「那我們,便來一場聲東擊西如何?」一旁的琳琅開口了,「支支,你大概需要多久?」
木支支苦笑一聲:「前輩取笑我了,我哪裡知道那九尾狐的本事,若是它有意對我犯難,怕是要消磨一些時間了。」
右側的木東林道:「要殺它,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眾神當年傾盡全力也只是將它肉身殺死罷了。」
木支支道:「我來之前,曾在鏡湖處通過九尾的殘魄看見了它,它告訴我,它的時間不多了,想聽聽我的故事。」
「這是它的詭計!」那個叫木東林的六尾似乎有些激動,「它一輩子都喜怒無常,就連我們這些為它出生入死的狐族,最後都沒落下什麼好。
它不過,是屬於狐族的一場空歡喜罷了。」
「夠了!」木南雲打斷了木東林的話,他站起身來來對木支支道:「從稻荷田向北走,你們會看到一條大江,渡江之後會有一片山澤,這山澤的背陰面,便是橫跨百里的死界,那裡被殺氣充盈著,九尾的殺氣。
我們無法去幫你們,但同時我們會盯著你們,對於我們來說,屬於天涯內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要守護這裡的人們,就像你們要守護你們口中的自由一樣。
拿到你們想要的之後,趕緊離開。這裡的情況比你們想像的更加複雜。
言盡於此。」
說罷,這木氏三人便隱進金光中不見了。
木支支直起身來,飲盡杯中的茶,然後見這茶壺又伸出手腳為自己續上了一杯。
「哥,我們要走嗎?」木瀟瀟道。
木支支盯著新斟滿的茶杯,若有所思。
一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原來,他從那茶水的倒影中,看到了木氏三人的法器正懸在自己頭頂。
「拿到你們想要的之後,趕緊離開。說的就是這個吧。」木支支苦笑。
他飛身上前取下了這三把法器,將兩隻摺扇分別交到了鯨鯢和木瀟瀟手中。
「這是什麼意思?」鯨鯢問道。
木支支無奈道:「本是同根生,何有二心言。這三柄法器定能讓我們繞過鎮魔人的感知結界。
為求保險,前輩,這聲東擊西的計劃就交給您了。」
琳琅聽罷點頭望著這三重神社道:「要是天涯內能有這樣人妖共生的去處,那該多好。」
幾人離去的背影映在木氏三狐眼中,那木東林皺著眉頭道:「你還是打算幫他們?」
木南雲道:「法器上有扶桑國人的信仰,能暫時掩蓋他們的氣息,東林,幫我通知下大山裡的那幾個傢伙,叫他們到時候不要插手。」
「你還想著來一場空歡喜麼?!你…」木東林不理解為什麼到現在,木南雲還要去幫助這群天涯內的遊客。只是在他咆哮到一半時,木南雲兀自隱去了身形不願再跟他理論。
而這時,一旁的木若曦卻開口了:「他是想再踏上那片故土吧。青丘的山色、月色,還有世人口中的美人書生。
這裡似乎是給了我們一個安樂窩,可他們呢?
貪圖享樂,遠離那些我們最親近的人,這幾千年,我們真的安心了麼?」
木東林一愣,隨即神色緩和下來,他轉身道:「大山裡的那些傢伙,我會把話帶到。可我總覺得,九尾的話有蹊蹺。」
木若曦低著頭,那三兩隻未化人的小狐圍了過來。
「看清楚了麼?他們身後跟著尾巴麼?」木若曦問道。
那些個小狐搖了搖頭。
木若曦點頭,然後將一隻錦囊系在其中一隻小狐脖子上。她道:「繼續跟著,見他們渡江便把這錦囊扔到江里,而後回來便是。」
再說木支支那頭,他們拿著木氏三狐的法器片刻不停往前趕去,那法器攥在幾人手中,似有風力相助,極大提升了幾人的腳程。
「這是他們的法力麼?」鯨鯢看著手中隱隱發光的摺扇道。
木支支道:「不,這是屬於扶桑人的力量。你可以理解為,扶桑神明的信仰之力。
這股力量與天涯內的信仰之力不同,神佛以輪迴刷新的信仰,不過代代百年光景。
而這裡的信仰,更像是世代累積傳承的一般。
這應該,與扶桑人和這些精怪幻化的神明有關。共生與奴役,高下立判…」
「哥,我們到了。」木瀟瀟突然阻擋住幾人腳步。
只見橫在幾人面前的,是一條浩蕩洶湧的大江,這大江衝擊而下,夾雜著白色泥沙。而兩岸植被,似乎也因這股力量幾近荒蕪。
大江那頭,是一片青石荒山,陣陣殺氣壓低了那裡的天色。
「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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