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喬日天的年邁儒士,倒提寶劍,在黑夜中走了九步。
三十多年前,他曾獨守當陽橋,被天下書生說是讀書讀到了平天下,被說成了天下讀書第一人。
只有那女子知道,他那時僅僅只有治國的水平,只是胸中比別人多了一股氣,說到底還是全靠女子劍氣。
後來,他真的讀到了平天下的境界。
現在,他要再去獨守一次當陽橋。
不為天下,不為皇帝,不為太平盛世。
只為讓她看到,讓她知道。
自己的平天下,是為她讀出來的。
這次獨守當陽橋,他用劍。
當陽橋上,三眼兒帶著滔天魔氣,整個人身形隱於滾滾魔氣之中,筆直爆射向那站在皇宮門前的一襲龍袍的男子。
一點寒芒在魔氣最前方,去勢如龍,無人可擋,遙遙指向李顯胸口。
那身穿龍袍的李顯,面色慘白,竟是被這殺氣一衝之下忍不住顫抖起來。
三眼兒距離衝出當陽橋,還差一丈。
然而此時,就在三眼兒一丈之外,就在當陽橋的那一端盡頭,只見一道青色身影如雷芒閃過,有一襲青衫瞬間出現,速度之快,如同瞬移。
下一瞬,漫天劍氣衝散滔天魔氣,劍氣如蓮花盛開在天地之間。
三眼兒暴退而出,退到當陽橋的另一端,倒提長槍,臉色陰寒。
三眼兒握著長槍的手,顫抖不已。
三眼兒低著頭,眼中滿是冰寒之意還有一絲不解,方才他完全被打了個出其不意,那一道道凌厲劍芒瞬間爆發,竟是吃了個虧。
至於不解,就是他沒看清方才那是誰擋在自己身前,他也想不到會是誰。
三眼兒緩緩抬起頭來,兩眼謹慎的看向那手握寶劍的一襲青衫。
待看到那一襲青衫的面孔之後,三眼兒眼中的謹慎瞬間消散,只剩下濃濃的不解。
「你喬大家」三眼兒愣愣看著這個來買過幾次酒的大儒,眼中滿是忌憚。
他如何不知道,這個讀書人,乃是天下第一的大家。
三十多年前,這個才剛剛及冠的讀書人便曾獨守當陽橋,一言叱退三千叛軍。
可是不是說這貨是靠著滿天的浩然正氣震懾嗎?
不是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嗎?
那身形佝僂的年邁儒士手中那柄劍氣吞吐數十丈的寶劍是什麼情況?
喬大家會用劍?沒聽說過啊,可是那一襲青衫身上的確是劍氣縱橫,沒有半點浩然正氣。
三眼兒來不及考慮這些疑惑,眼神陰沉的看著站在當陽橋盡頭的喬大家。
喬大家同樣眼神冰冷,緩緩嘆了口氣,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在當陽橋上站定。
手中寶劍微抬,喬大家遙指三眼兒,聲音冰寒道:「在下喬日天。」
「今日來再守最後一次當陽橋,再平最後一次天下。」
喬大家手中寶劍嗡鳴傳遍天地間,宛如女子輕笑。
劍氣縱橫漫布天地,如同三十年前那般。
三眼兒臉色陰沉不已,衝上前去,兩人瞬間交手七八回合,三眼兒再次暴退而出時,身上魔氣已經被盡數擊散。
手中三尖兩刃槍,幾乎要被那凌厲冰寒的劍氣透體而出。
劍氣成蓮花,蓮花之中,一襲青衫持劍而立。
如同頂天立地一般站在那裡。
「有我在,當陽橋上無人過。」青衫儒士眼中依舊冰冷。
三眼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嘴角森寒的冷笑了幾下,看著那青衫儒士呵呵笑道:「喬大家,你這修為,怕是在天庭的仙階里都排得上號。」
「你這等不入仙門的陸地散仙,除了獨孤凡那個變態,沒有幾個人能活長久的。」
「你是來尋死的不成?」三眼兒冷笑爆喝,身上滔天魔氣磅礴呼嘯而出。
魔氣沖天一百丈。
三眼兒兩眼變得通紅,雙拳狠狠握緊,臉上表情猙獰扭曲,青筋暴起,如同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無盡的漆黑魔氣,自他體內瘋狂湧出,沖入眉心。
有死死壓抑的低吼之聲,從三眼兒牙縫間傳出。
三眼兒眉心那條肉、縫,緩緩打開,如同血肉破裂,有鮮血從上面流出。
血肉中有一隻漆黑的眼睛,緩緩打開。
有天雷劃破漆黑夜色,仿若天魔出世遭天譴。
三眼兒身上魔氣不再外泄,臉上猙獰表情散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靜,近乎無情的兩眼緩緩看向那手持青衫的喬大家。
「讓路。」三眼兒只是淡淡說了一個字。
喬大家並未回答,只是手中寶劍橫在胸前,劍鋒輕吟。
已經回答。
三眼兒冷笑一聲,有鮮紅色的魔氣自體內湧出,與之前的漆黑魔氣完全不同,冰寒之中帶著一絲狂暴。
「天眼開。」三眼兒緩緩說道。
瘋狂湧出的鮮紅色魔氣瞬間倒收而回,凝聚於三眼兒手中的三尖兩刃槍。
魔氣散去時,三尖兩刃槍已經不再是明晃晃的鋒利,而是通體猩紅色,其上仿佛沾染斑斑血跡,有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散發開來,整個槍令人看上去有一種森寒嗜血之意。
三眼兒手持猩紅的三尖兩刃槍,身上散發淡淡的猩紅魔氣,雙目通紅,眉間裂開血肉,其內一目漆黑無比。
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三目天魔」喬大家冷聲說道,「曾有古書曰,三目天魔,逆亂陰陽」
喬大家抬頭看了一眼三千鐵騎之後的紅衣女子,緩緩嘆了口氣。
「逆亂陰陽難不成這一向是男子做皇帝的天下,還真要出一個女帝?」喬大家喃喃道。
若真如此,也就是說,擋路者死?
喬大家眼中忽然一片釋然的咧嘴一笑,伸出另一隻手輕抹劍身。
「我對她說了守當陽橋,又怎能讓路?」
喬大家身上劍氣再次縱橫。
有四十九朵蓮花綻放於橋上。
有猩紅魔氣如紅雷,衝擊橋上蓮花。
就在三眼魔物被喬大家纏住的時候,那三萬精兵里沒了那一道魔影來回衝殺,竟是不再被三千鐵騎追著跑,在那身穿紫金甲的威嚴漢子統帥下,又開始整齊列隊,奮力反擊。
許是那折損的幾千同袍喚起了整個軍伍的血性,剩下的兩萬多精兵,一個個都是紅了眼,在那身穿紫金甲的江南王帶領下,衝殺向那三千鐵騎。
三眼兒殺紅了眼,根本不在意那兩萬精兵和三千鐵騎的互相廝殺,獨自面對七七四十九朵劍氣蓮花,三眼兒不躲不避,一身猩紅魔氣蠻橫衝出。
猩紅魔氣一丈一丈的向前推進,橫掃當陽橋。
七七四十九朵劍氣蓮花,一個接一個的被猩紅魔氣緩緩摧毀,分崩離析。
然而喬大家嘴角笑意卻更加濃郁。
那三千鐵騎,幾乎已經被兩萬多的精兵消耗一空,僅剩三十幾個鐵騎圍成一圈,中間是那一襲紅衣。
圈外,是同樣一身鮮血的兩萬多精兵,也都殺紅了眼。
圈內,是座下戰馬和身上甲冑全都染血通紅,每人身上都有傷的三十幾個鐵騎。
有一身穿紫金甲的威嚴大漢,看著那三十多個鐵騎,眼神冰冷,嘴角冷冽的一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站在皇宮門下的龍袍男子。
回過頭來,相貌威嚴的李舒揮手抽出腰間刀。
三眼兒眼中暴戾之氣已經完全壓過理智,仿佛天眼一開,這一股猩紅色魔氣一旦出現,他便只想殺掉眼前這一襲青衫。
而那一襲青衫身前的七七四十九朵劍花,在那猩紅魔氣的瘋狂橫掃下,只剩下最後一朵。
此時,紅衣女子身前的最後一個鐵騎,也終於隨著一聲弓鳴,緩緩倒在地上,胸口插箭。
身穿紫金甲的威嚴漢子冷笑著揮著手中刀走上前來。
令他不爽的是,那女子眼中沒有絲毫懼怕,甚至沒有絲毫感情,只是呆呆看著一個方向。
不過想想只要割下這個頭顱,他便能再多得一些兵權,也就沒那麼氣了,反倒心情不錯的打量著女子這顆俊秀頭顱。
而此時,貴人街上,有一襲青衫,緩緩放下一支筆。
桌上,昏黃燭台下壓著一張畫紙。
紙上,一襲紅衣回頭笑。
年輕儒士放下狼毫筆,揉了揉有手心手背都有一塊圓形傷疤的右手,兩眼茫然地看了門外一眼。
深夜,年輕儒士推門而出。
面對提刀朝自己走來的威嚴大漢,紅衣女子忽然笑了起來。
仿若當初的十年亭上,十年亭下。
今天最後一張,終於搞定,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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