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裡,閉目沉心安穩住那兩道勢如冰火的氣息,任憑那銀衣男子面目猙獰的被滔天紅芒燒成齏粉。
如今我體內的混沌之氣吸收了那個老太監身上的猩紅血氣,明顯龐大了幾分。
可是,那混沌之氣卻沒有之前的張揚跋扈和霸道了,再也無法將那天罡地煞之氣給逼迫打壓在角落之中了。
那天罡地煞之氣,原本被混沌之氣所化巨龍打壓在角落,後來融合了那根棍子上傳來的意念,化作一隻紅芒巨虎,本就跟那混沌之氣在強弱上相差不多了。
其實我也能隱約猜到,若是那銀龍身上的一絲混沌之氣被我體內的混沌之氣吸收,這混沌之氣才算是大成,到時再對付這紅芒,近乎碾壓。
可是誰能想到,一向吞噬一切的混沌之氣,竟然被紅芒巨虎給吞噬了。
如今吞噬了那銀龍身上的混沌之氣,紅芒巨虎竟然是氣勢磅礴起來,比之前凝實壯大了不知多少。
如今,我體內的混沌之氣和天罡地煞之氣倒真是兩者不相上下了,一左一右平分地盤一般瓜分我的身體,甚至那紅芒巨虎還略戰上風,不時示威一般低吼一聲。
每次紅芒巨虎一聲低吼,那盤縮在左邊經脈的混沌巨龍,眼中都流露出濃濃的謹慎之意。
我睜開眼來,卻見三眼兒已經站在我面前了,一身猩紅魔氣緩緩入體。
他臉色略發慘白,似是受了一些輕傷,身上衣服滿是鮮血。
一身血衣的三眼兒站在那兒,彎腰撿起我掉在地上的棍子,伸手遞給我,朝我咧嘴樂樂,笑道:「你沒事吧?」
我接過棍子,點了點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我抬頭掃了掃眼前一片狼藉的地面,緩緩嘆了口氣。
三千鐵騎和三萬精兵全都屍骨無存,盡皆化作鮮紅血水,血水之上散發著三眼兒的猩紅魔氣,鋪滿地面,如同地獄。
無盡的血水之中,一襲紅衣站在那裡,面無表情。
當陽橋上,易逍遙形單影隻站在那裡,緩緩嘆氣。
喬大家一襲青衫倒在橋頭,胸口插著那柄寶劍,嘴角帶笑,神色中沒有丁點痛苦,隱約間似是帶著一絲解脫之意。
易逍遙低頭看著那一襲青衫染血,低聲喃喃。
「讀了那麼多道德大義,最終卻被困於情……」
易逍遙身上青衫同樣染血,遍是血跡的青衫已經化作了紫色。
易逍遙站在橋上,回頭看了橋下的紅衣女子一眼,恍如隔世。
這一瞬,仿佛當年青山林間亭上,那個捧著書冊的小童第一次見到那一襲紅衣戲水。
如今,兩人一個平天下,一個即將得天下。
一個由儒轉霸,一個由妃為帝。
易逍遙臉上沒來由一陣猶豫羞澀,面對一身劍氣的喬大家都未曾退卻半步的易逍遙沒來由顫抖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易逍遙鼓起勇氣問道。
紅衣平靜的臉上蕩漾起一絲笑意,笑意如水中漣漪,越來越大。
最終,女子看著這個害羞的青衫儒士,笑出了聲。
許久後,笑聲平靜下來,女子輕聲說道:「小女子姓武,單名一個媚。」
「武媚……」易逍遙低聲自言自語道。
易逍遙忽然抬起頭來哈哈笑笑,回過頭去,朝著那個早已呆立在皇宮門前的男子揮了揮袖子。
有一道霸道氣如同劍氣,暴射而出。
劍氣洞穿龍袍男子頭顱。
比劍氣?當年我曾在西天靈山上,面對如來,向天地問了一劍。
易逍遙轉回頭,低頭看著那個紅衣女子,嘴角微笑,聲音柔和道:「初次見面,我送你一個天下。」
紅衣女子愣在那裡。
易逍遙緩緩轉身,步履平靜的走下橋,臉上微笑緩緩散去,只剩一片無奈。
許久,易逍遙只是嘆了口氣,留給了女子一個孤單寂寥的背影。
相見難時別亦難,相逢不如不相識。
人生多少苦痛,都來於一個相見,多少無奈,盡不如相忘於江湖。
情之一字,起於心,如泉水出於石澗,叮咚作響。
情之一字,又死於心,如泉水消於泥土之中,無聲無息。
兩人間最好的感情,不過於半夜月圓之時,孤影舉杯,與她共喝一杯明月。
易逍遙揉了揉臉,走到我面前,身上青衫上血跡斑斑,如同一身紫袍。
「猴子。」易逍遙兩眼看著我,咧了咧嘴,低聲笑道。
我見他眼中滿是無奈,朝我苦笑。
我心裡湧起一陣熟悉又奇異的感覺,眼中卻並無詫異之色,只是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你他媽也在這兒了……」我撓撓頭,有些像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咋安慰,只好這麼說了說。
易逍遙,或者說是劍逍遙點了點頭。
我又尷尬了一會兒,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道:「那……紅衣女子……」
「沒事了。」易逍遙搖搖頭,一臉灑脫道。
我還想說些什麼,易逍遙卻是好笑的說道:「你這猴子,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不過你也不用安慰我。」
「說不難受,是假的。不過好歹在這個世界裡也讀了那麼多書,也想通了。」易逍遙笑著說道,「怎地,你站在這兒不動,是想等天亮了給長安城百姓看看你滅掉這三萬精兵幫助篡權的威風樣子?」
我這才回過神來,經過方才一陣的打鬥,如今凌晨的漆黑夜色已經漸漸變亮,東方泛白。
甚至,長安城裡已經有雞鳴之聲,估計都有早起的人家出門了。
我撓撓頭,看了看滿地狼藉的皇宮門前,無奈道:「那咱們三個先去別的地方吃點東西,再好好說道說道。」
三眼兒拍了拍胸脯,笑道:「那還麻煩什麼,直接去我那小酒肆弄點吃食就行。不過你們得先換身衣服。」
三眼兒說到這裡,伸手一指易逍遙身上和自己身上,嘀咕道:「不過得先換身衣服,不然嚇到老婆孩子不說,萬一被人看見,以後我那小酒肆還開不開了。」
我們三人轉身離去,走了沒幾步,易逍遙似是想起了什麼,微笑著走到女子身旁,笑道:「對了,接下來,你可能還有些危險……」
易逍遙說完一頓,眉頭皺起仿佛在思考,緊接著釋然笑笑,隨手抓過一柄掉落在地上血水之中的鐵劍,兩指點在劍鋒之上。
有滔天劍氣自易逍遙身上爆出,呼嘯沖入那一柄鐵劍之中。
不多時,那柄鐵劍上的劍氣,已經肉眼可見一般。這柄原本質地普通的鐵劍,經過易逍遙之手,哪怕是我都感覺有些心驚。
易逍遙隨手將充斥著劍氣的鐵劍遞給那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一臉懵懂的接過之後,易逍遙看著紅衣女子眼神溫柔的笑道:「若是在宮中有什麼大臣為難你,說你是反賊,你便只管一劍刺去。」
「只要有這柄劍在,管他什麼江湖事,天下事,朝廷事,廟堂事,都不過是一劍的事。」易逍遙笑道。
易逍遙忽然聲音一頓,緩緩嘆了口氣。
「我只求你坐上龍椅之後,厚葬喬大家,將他葬在他家宅子後院的青墳之中……也算是我這個學生唯一能幫老師做的了。」
紅衣女子撫摸那柄鐵劍,淺笑著點了點頭。
易逍遙最後看了一眼女子,轉身走遠,朝著我和三眼兒走來。
當陽橋上,沒人知道那位手持寶劍的喬大家低聲對易逍遙說了什麼。
只有兩字,是回答自己的問題。
喬大家問易逍遙的那個問題,「好徒弟。你可知道,師傅在這裡做什麼?」
易逍遙不知道。
喬大家只是對著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得意弟子哈哈笑出聲來,眼中沒有絲毫憤怒生氣。
「尋死。」喬大家笑著說出兩字。
我自來尋死。當喬大家過天門而不入的時候,便已經決定了。
如同當年那個過天門而不入的女子。
那時喬大家臉上的笑,一如現在他臉上的笑,溫暖如春。如同再次見到了那個女子,正持劍怒目的訓斥他,一手倒提著他往家裡走去。
易逍遙背對女子朝我走來,兩眼漸漸迷茫,自言自語的低聲喃喃起來。
「學生恭送先生,一路走好。」
易逍遙想起那個女子的名字,嘴角忽然笑了起來。
武媚。
青山見我多嫵媚,我見青山應如是。
十年不相見,若只如初見,不如不見。
【……還差一章,馬上馬上,這一章差一點三千字,懶得水了,語言精簡一些,兄弟們看得舒服一些,也能少花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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