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猴,待一會兒樓至大佛和二郎真君來了,便是你伏法之時。」
莫問方丈背著手站在那裡,看著我冷冷出聲。
「那我們幾個呢?」
狼人多嘴問了一句。
莫問方丈懶得理他,轉過身去在蒲團面前盤膝坐下,對著那金身大佛喃喃念著經文。
我看到莫問方丈身旁的小和尚,朝我眨了眨眼。
我嘆了口氣,被佛棍架著,直直站在那裡。一旁的獨孤凡,也被架在那裡,卻是一臉平靜,似乎事不關己一般。
不多時,門外傳來陣陣佛音。
我打眼望去,卻見天空兩道長虹貫日,一金一藍,朝著這大殿疾馳而來。
「阿彌陀佛,想必是樓至大佛迎二郎真君回來了。」
老和尚激動地做了個佛揖,低語一聲佛號。
那兩道光芒在化生寺門前直直落下,狠狠砸在地上,濺起無盡塵土。
塵土中,有兩個人影。
許久,塵土緩緩淡去,那兩個人影也漸漸清晰。
其中一個人影閃著七彩佛光,手中武器像是金剛杵,一顆大光頭即便在塵土之中也閃著光芒。
「樓至。」我心裡默念,轉頭朝另一個人看去。
透過層層塵土,我看到了那人手中握著的三尖兩刃槍。
「二郎傻X。」
我眼中掠過一絲殺氣。
我想,當年若是二郎真君肯高抬貴手放我一馬,便也沒了之後那些麻煩事兒。
此時怕是我已經和那凶和尚取完西經,又回天庭娶了紫霞,過上了太平日子,升官發財。
我正想這般著。二郎真君揮揮手,平地一陣大風,那些塵土盡皆散去。
沒了塵土阻擋,我與二郎真君直直相視。
許久,二郎真君輕笑出聲。
「妖猴,又見面了。當年南天門一別,你可是讓我想念的緊。」
二郎真君看著我,咧嘴笑笑,一身寶甲在早上初陽之下,閃著寒光。
眉心之間,光華流轉,天眼微張。
就連那傻狗,也識時務一般朝我齜牙低吼,似是見到仇敵。
那傻狗的後腿有些跛腳,想來是當年被金蟬子那一腳踢出了毛病。
我想起當年金蟬子的那副凶樣子,卻也忍不住呵呵笑笑,儘是輕蔑。
「二郎小兒,當年我師父打得你一身是傷,可痊癒了?」
身後的書生聽到我這句話,看著二郎真君的眼中帶著幾分迷茫。似是在回憶著什麼一般。
「妖猴,你……」
二郎神臉色一變,冷喝出聲,提著三尖兩刃槍便要走上前來。
那傻狗也汪汪叫了兩聲,一嘴尖牙閃著寒光。
太白趕忙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二郎真君胳膊,貼著耳朵低語了幾句。
隨著太白勸說,二郎真君一臉怒火,也漸漸平息下去。
「也罷。妖猴,今日樓至與我一齊除你,料你也是在劫難逃,倒也不急著動手。且容你再蹦躂片刻。」
最終,二郎神深呼口氣,平靜下來。
太白站在二郎真君身後,悄然朝我點了點頭。
那樓至佛則沉著臉,緩緩走到我面前,皺眉打量著我。
口型微動,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
我認出樓至說的話,只咧嘴笑著看著樓至,卻不說話。
他說的是,「你為何不走。」
我看到樓至眼中帶著幾分不解,還帶著些許緊張。
我若走了,如何能幫太白殺了你。
如何,得知紫霞的下落。
我嘿嘿笑著,盯得樓至心裡發毛。
…………
最終,直到正午的時候,那二郎真君才和樓至佛,一同重新進入大雄寶殿。
我聞到這兩人身上有著香氣撲鼻,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倆傻X,竟然還去沐浴更衣,焚香淨身了一番,這才準備動手除我。
丫的真有閒情逸緻。
樓至佛拄著金剛杵,端詳了下外面的太陽。
「真君,如今已是正午,天地間陽氣正濃,此時來誅滅妖猴,倒是最好不過了。」
二郎真君也是點了點頭,說聲也好。
這倆人心情似是不錯,一人手持金剛杵,另一人拿著兩刃槍,走到我面前。
二郎真君直直看著我,嘆了口氣。
「猴子,當年你和金蟬子反了天庭,便註定了如此下場。」
「你我雖有些讎隙,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你也有些骨氣。也罷,我就給你個痛快的。」
說著,手中三尖兩刃槍緩緩抬起。
我看他一身八九元功運轉,三目為尊,端的是厲害無比。
我嘴角掛起一絲冷笑。
…………
「樓至,救我!」
我猛地回頭,朝著一旁的樓至佛大喊出聲。
二郎神許是也沒料到我會如此反應,當下愣了片刻,手中三尖兩刃槍停在了空中。
樓至聞言,面色一愣,緊接著似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突變。
在我話音還沒落的時候,便揮起金剛杵一棍子掃來。
那金剛杵力大如山,快若追星,帶起呼呼風聲,直奔我腦袋。
我瞪著眼睛,嘴角那絲冷笑卻更甚。
太白的計劃中,最重要的部分終於到了。
「啪!」
一道碗口粗的霹靂,自我袖中爆射而出,在那揮來的金剛杵之上。
這雷霆乃是獨孤凡送我防身的符紙所化,威力自當不凡。卻見那金剛杵一觸之下,樓至竟是把握不住。
只見金剛杵脫手而出,斜斜飛出五丈,落在了殿外的院子裡。
樓至也不由得退後幾步,喘著粗氣。
「樓至,你……」
二郎神有些疑惑的看著樓至,似是不明白為何樓至反應如此之大。
「他要滅口!」我咬牙喝道。
聲音悲恨,帶著不甘。
樓至臉上突然湧現出一抹驚慌。
「二郎真君,休要聽這妖猴胡言。」
「這妖猴詭計多端,此時正是在污衊小僧。」
「我乃賢劫千佛之一,奉佛祖和首佛之命下凡剷除妖猴,又怎會與這妖猴有私?」
樓至語氣極快,只是眼中卻有著一絲掩不住的慌亂。
他,從某種角度上看,的確與我有私。
當下被我揭穿,竟是亂了心神。
二郎神半信半疑的看了樓至許久,終是嘆了口氣,手中三尖兩刃槍緩緩垂了下去。
「你說的有些道理,這妖猴詭計多端,如今自知逃脫無望,怕是想污衊你來離間我們,好獲取一線生機。我倒是險些中了他的詭計。」
「樓至勿怪,我近日來心神不寧,許是有些多疑了。」
說完,又朝樓至帶著歉意略一苦笑,算是道了歉。
那一身八九元功也停下了運轉。
樓至倒是哈哈笑了幾聲,很是大度的一擺手:「二郎真君說笑了,早就聽聞真君三目為尊,是非分明。又豈會被這妖猴唬騙」
很是豪爽的樣子,此事便是平息了。
二郎神本就有錯在先,饒是自己身份尊貴,心裡也不免有些愧疚,此時見樓至如此客氣豪爽,倒是更不好意思。
沉吟片刻,二郎神嘆了口氣,手中三尖兩刃槍收了回去,又朝著樓至佛抱拳一拜。
「方才算是本仙唐突,不如……這妖猴便由大師代為誅殺。」
聲音誠懇。
樓至一愣,掩不住眼中一抹狂喜。
要知道,這妖猴乃是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轉世,端的是來歷非凡,就連佛祖都掛念在心。
若不是天庭和西天靈山因為一個大能破封而出了些許變故,眾仙家都騰不出手來。怕是佛祖都會親自出手來對付這妖猴。
若是自己能親手誅殺妖猴,這可是大功一件……
回去之後,在那賢劫千佛中的座次怕是會提升不知幾百。
哪怕是西天靈山,都會有自己一席之地。
「多謝二郎真君。」
樓至彎腰一拜,聲音惶恐。
二郎真君伸手將樓至扶起身來,兩人相視一笑,此事也算是就此揭過,皆大歡喜。
「方才小僧一時大意,被妖猴用計打飛了兵刃。小僧先去取來,再誅殺這妖猴。」
樓至一邊笑著,一邊朝大殿外走去。
那裡,他的金剛杵斜斜橫在地上。
二郎真君點點頭,說聲快去。
殿外,陽光刺目。
樓至背對著我們,一步步走向那橫在地上的金剛杵。
那金剛杵,在陽光照射下,黝黑的外表卻反射出了璀璨的金芒。
一時間,樓至看的有些眼花了。
「拿了它,我便能斬殺妖猴,立曠世奇功……」
「我便能,爭得靈山座次,得佛祖重任。」
「我便能,平步青雲……」
樓至喃喃自語。
地上那金剛杵映的金芒刺目,很是晃眼。
我看著那走在陽光下的樓至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在一旁站的筆直、隱隱目露寒芒的太白,嘆了口氣。
正當這時,大殿後門卻突然衝進來之前的那個黑臉和尚。
黑臉和尚垂著頭踮著腳小心翼翼的快步走到莫問方丈身邊,恭敬合掌,低語出聲。
「昨夜私開妖猴牢門之人已經查出,特來稟報方丈。」
聲音雖小,但在場之人盡皆法力高深之輩,卻也都聽得乾乾淨淨一字不落。
「說。」莫問方丈臉色微凜。
「這個……」
黑臉和尚似是有些猶豫,不時抬頭看看方丈,還有那正在殿外走向金剛杵的樓至背影。
樓至此時全部心神都在眼前的金剛杵上,卻也沒聽到那黑臉和尚到底說了什麼。
否則,怕是會有些變故。
「但說無妨,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暗中幫這妖猴。」
莫問方丈有些不耐煩一般,臉上帶著些許慍怒低聲呵斥。
黑臉和尚額頭漸漸冒出汗珠,似是頂著巨大的壓力一般。
一旁的小和尚也是面容苦澀,身子輕微顫抖起來。
許久,黑臉和尚輕嘆口氣,眼中的猶豫也漸漸消散,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沙啞張嘴。
然後,從嘴裡蹦出了兩個字。
「樓至。」
聲音乾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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