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五十里,荒郊野地。
我在一棵歪脖子樹下,從下午一直坐到了黃昏,兩眼直直的看著天空。
眼中全是那個看著我傻笑的紫衣仙子。
天上一抹夕陽,生的慘紅一片。
西面的山坡上,落日餘暉。
那裡,長著一棵桃樹。
一時間,我仿佛回到了在南天門外看著桃園的日子。
我想,那棵桃樹下也會有一個仙子,身著紫衣,看著我傻笑。
可我,不敢過去。
我坐在地上,遠遠地看著那處夕陽,那處山坡,還有那棵桃樹。
我感覺臉上一片冰涼。
「大聖,你怎麼哭了。」
傻X狼人在一旁出聲問我。
我哦了一聲,擦乾眼淚。
劍逍遙見我動彈,低頭看著我嘆了口氣,「你在這兒不言不語坐了半天,終於是說句話了。」
我呵呵笑笑,抹了幾把臉,撐著棍子緩緩站了起來。
獨孤凡摸著身邊的黑驢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還撇了撇嘴。
「這就是你和你那個朋友商量好的計劃?」
「怎麼還沒等那樓至佛說出紫霞的下落,你那朋友便動了手?」
獨孤凡壓著嗓子問我,似是不解,似是嘲笑。
我想起太白臉上的冷笑。
「他……不是我的朋友。」
我擺擺手,嘆了口氣。
我想,太白或許從一開始便是利用我的。
或許,他從未當我是朋友。
在他眼中,我與那樓至佛一樣,都是任他擺布的棋子。
可以讓他上位的棋子。
紫霞的下落,我如今差不多也已經知道了。
獨孤凡看我面色低沉的站在那裡,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悄聲說了句話。
「上次在九生府,我給你的推演結果,絕對不會出錯。」
我眼中一凜,點了點頭。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狼人許是一個人無聊,跑了過來,齜著牙撓著腦袋問道。
「咱們當時為何不殺了二郎真君?」
當時獨孤凡和劍逍遙已經制住二郎真君,甚至再加上我和狼人,饒是這二郎真君修為高深,也難逃一死。
我看著這傻X狼人,嘆了口氣。
「這二郎真君乃是王母娘娘的親外甥,地位崇高。」
「我若不殺他,他必定記恨在心。那以後下凡對付我們的,依舊是他。」
「我若殺了他,天庭必定盛怒,怕是下凡對付我們的便是三十二神將和十二金仙,甚至是四御了。」
「到時,單憑咱們幾個,就真是有死無生了。」
獨孤凡點點頭,說聲正是。
狼人一臉恍然,撓著腦袋咧嘴笑笑。
「倒是不知天庭和西天靈山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牽制住如此眾多仙神。」劍逍遙皺眉嘀咕一句。
我呵呵笑笑,也不搭話,自顧自的躺在地上,抱著腦袋看那對面山坡上的夕陽。
劍逍遙幾人見我如此,也就走到一旁嘀咕去了。
許久,夕陽漸漸落山。
我快要睡著了。
遠處的另一座山頭,靜靜站著兩個人。
一人手持玉如意,乃是一個白衣小仙。
而另一人,則眉間生目,一身寶甲。
卻是二郎真君和太白兩人。
兩人在那夕陽之下,也不言語,只管站在那裡。
地上,躺著樓至的屍首。
「太白,不回天庭復命,為何帶我至此。」二郎真君冷冷喝道。
小仙彎腰一拜。
「真君勿怒,此番交鋒,真君大意之下,頗有損失。」
二郎真君面色一沉,也不說話。
太白呵呵笑笑,自顧自說道。
「雖說小仙我用計手刃了叛佛樓至,但是,二郎真君大意之下,卻慘敗在了那妖猴手中。」
「為了哮天犬而對妖猴卑躬屈膝,算是丟盡了天庭臉面。」
「非但如此,更是將師尊玉鼎真人的壓箱絕技——八九元功傳給了妖猴。」
太白停頓了一下,看了二郎真君一眼,沉吟片刻,似是有些猶豫。
然後,輕嘆一聲。
「怕是回了天庭,小仙稟報玉帝之後,真君吃不了好果子啊。」
二郎真君面色陰沉,冷冷看著太白。
「太白,休要笑我。」
「你與那叛佛樓至曾為同謀。單憑如此,就算我此番受罰,你也同樣免不了受罰。」
「到時,且看你我誰被罰的重!」
語氣冰冷,話語間已有些殺氣。
然而,太白似是未察覺到二郎神語氣中的警告一般,依舊笑笑。
「二郎真君言重了。」
「小仙與樓至曾為同謀不假,但卻是因為那樓至以武力脅迫小仙,小仙不得已才如此。」
「並且小仙最終危難之際手刃叛佛,也算立了大功。」
太白嘴角笑意更重。
「玉帝佛祖慈悲為懷,是非分明,怕是不會太過責難小仙。倒是真君……」
太白不說話了。
二郎真君臉上的陰沉更重了幾分。
誠如這太白所說,此番交鋒,唯一的功勞便是叛佛樓至伏法,卻是太白做的。雖說太白曾經與樓至同謀,卻是被樓至以生死相威脅,才不得已如此。
功過相抵之下,怕是玉帝和佛祖不會太過責難,最多訓斥一番,再記個處分。
而自己……
就連二郎真君腳邊的哮天犬也面色恐懼的嗚嗚叫了幾聲。
「小仙有方法,自可使二郎真君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太白金星一反前態,手持玉如意深深一拜,恭敬出聲。
二郎神猛地轉頭,緊緊盯著太白金星。
「何法?」
太白金星站在原地,微笑的看著二郎真君,似有所寓。
片刻後,悄步走上前去,在二郎真君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
二郎真君臉上一片震驚。
許久,才回過神來,嘆了口氣,一臉猶豫說道:「這……不好吧。欺騙玉帝佛祖,乃是犯了天條……」
「真君說笑了,」太白呵呵笑笑,撫摸了幾下手中的玉如意,直直看著二郎真君雙眼,「此事又不算是欺騙,只不過是換個說法而已。」
「再說,這對玉帝佛祖來說,結果都一樣。天庭和西天也沒什麼損失……以後,他們也不會知道。」
「而真君,則非但無過,還會有功。」
「更何況,那猴子和獨孤凡本就偷了玉鼎真人洞府,玉鼎真人乃是真君的師尊。我若是不說,有誰知道那猴子一身八九元功是受教於真君你還是偷自玉鼎真人。」
二郎真君面露為難,沉吟在那裡。
一雙手緩緩握緊,又緩緩鬆開,不知幾次。
太白又是一拜,嘴角微笑。
「真君若是答應,還可收得三枚舍利子,其內蘊含樓至畢生修為。」
「如今真君已至三星點穴,若是多了這三枚舍利子,未嘗不能升入四星點穴……」
太白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抬起頭,直直看著站在那裡的二郎真君。
許久,二郎真君雙手終於握緊,兩眼中迷茫不再,輕嘆口氣。
「那便聽太白所說。」
說完,轉身向後走去。
走了兩步,二郎真君停了下來,又沉聲低語了一句。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再無第三人知道。」
太白聞言彎腰一拜,恭敬出聲。
「小仙明白。」
手中的玉如意,在夕陽下閃著紅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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