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仲義的客廳在二樓,一走進去,一股墨香撲鼻而來,不大的客廳,四面牆上都掛滿了他親手書寫的字幅。正面一個巨大的「道」字憨態如熊,左面更有金戈鐵馬的「清逸大勇」,右面則書上風徐來的「勿忘勿助」。對面一扇玻璃高門,直通陽台,是採光用的。
銀浪心裡嘀咕:字如其人,難道這呂仲義並非浪得虛名?或許一些名利之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呂仲義見到進來,也不起身,更不叫他坐,只問了一句:「我聽說你後天就要離開了,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的學業還沒到期啊。」
銀浪見他如此大模大樣,心中有氣,順口就來:「啊,連這你也知道,看來耳目眾多啊。」
「小小年紀,如此多疑。我剛才問段科旭知道的。」
為什麼要向段科旭打聽我呢?哼哼。銀浪在心裡不以為然地想。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功夫,那麼今天我們就來切磋一下。」說到這裡,呂仲義站了起來,還中規中矩地對他一抱拳,顯然已鄭重其事地將他看作了對手。
銀浪心想,一定是洪波他們將昨天之事向他稟報了,那麼大的事,他們也不敢掖著,至於具體的是是非非,就任他們搬弄了。呂仲義既然知道了,就非要過問不可,否則他這師父還怎麼裝得下去?他選擇單獨跟銀浪過招,也就是希望無論勝負,都只有天知地知,還有他們兩人知了。因此他就沒有了後顧之憂,這種沒有見證的比試,誰勝誰負,有時候就看事後各人的口才了。
呂仲義中等身材,五十來歲,他鷹眼驀地一瞪,騰騰殺機,像一張天羅地網將銀浪牢牢粘住,無處脫身。
銀浪心裡暗暗一驚,但他臉上風波不興,就像一隻無知無畏的呆頭鳥。
「你怎麼還不動手?」呂仲義問。他第一次在氣勢上感覺到了一種虛弱,那銀浪隨意一站,看上去是無處可逃,但如果真心要動手,卻又找不到先機,因此,他拿話來激銀浪先出手。
銀浪淡然一笑:「我不習慣對長輩先動手,還是老師先請吧。」
呂仲義「嘿嘿」一笑:「哪裡那麼多廢話,我老人家可是兇惡著呢。」說著,他已猝然發難,只見他剷出一步,那看似小小的一步,卻令他整個人陡然衝到銀浪面前,幾乎鼻尖相碰。內家拳語云:「打人如親嘴」,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敢於貼近。
呂仲義看似渾然不動,似乎要拿鼻子來撞人,但銀浪看得清清楚楚,呂仲義的右崩拳已像炮彈一樣射向他的左肋。銀浪輕輕退了半步,恰如其分的半步,呂仲義的拳勁剛好穿透他的衣服,到汗毛而止,如果再進半寸,便足以將他打飛。
真正的技擊高手,出拳和收拳速度一樣快,這樣才不會讓對手纏住手腕。呂仲義拳才收,銀浪已反退為進,當胸向他攻來一拳。守中打中,這種現代散打的技擊理念,已被銀浪完全吸收。他本來這一拳是要攻擊呂仲義的人中的,拳諺云:一打嘴上人中。人中一穴,一旦擊中,輕則鼻血如注,全身酸軟三十秒,重則滿地找牙,昏迷不醒三分鐘。但銀浪想只是切磋武藝而已,沒必要把場面搞得那麼大吧。
呂仲義大吃一驚,這銀浪速度之快,已遠非他所能及,但他畢竟身經百戰,經驗老到,他馬上意識到要改變策略,他一側身一縮肌,銀浪那一拳擦身而過,他不退反進,兩人一交錯,已貼在一塊。
這下可遭了,銀浪雖然速度和力量遠大於呂仲義,但他平素只求大道,不講究技未之術,因此,對於近戰擒拿,他是生疏得很。
而這呂仲義簡直可以說近戰如魚得水,要知道,中國的內家拳,從形意到太極,哪一種不講究推手聽力的。擒拿中視覺不再是重要的行動指標,靠的是聽力,懂勁,這這恰巧是呂仲義之長,銀浪之短。
銀浪這時已是捉襟見肘,險象環生,他覺得呂仲義好像全身長牙,每個部位都可以將他咬得鮮血淋漓。銀浪蹦跳扭曲,完全不顧姿勢的不雅觀,卻不想呂仲義如蛆附骨,也跟著他扭起了「秧歌」。
兩人繼續周旋了一分鐘,呂仲義雖然占盡了先機,竟也奈何不了他。銀浪對武術的領悟力是何等之高,慢慢地,他對擒拿有了些認識,漸漸拉開了與呂仲義的距離,他抓住了個機會,準備一掌了結這場戰鬥。
可呂仲義突然冷哼了一聲,銀浪心裡莫名其妙的一跳,手下一緩,那邊呂仲義已經跳出圈外,連連擺手:「不來了不來了,你是欺負我老,想累死我老人家,喔,腰都扭斷了,沒事你扭什麼『秧歌』。」呂仲義邊說邊使勁捶自己的腰。
銀浪聞言莞爾,發現這呂仲義也不是那麼可惡,能用幽默的態度對待逆境的人都應該不那麼討厭的。
呂仲義感慨:「想不到天生有良好的身體素質,不但速度快而且力量大,以你的資質,可以說是萬世難覓的習武奇材。」
銀浪心說,要不是你一上來就螞蝗一樣吸住我,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內力,那才叫殘忍哪。但他心情並不愉快:「我不過天賦稍好一點罷了,即使如此,我也連你這麼個老人家都奈何不了。」
呂仲義其實已經十分喜歡銀浪這孩子了,要知道剛才如果銀浪不依不饒下去,他就輸定了。而且他本來就處於下風,應該說他已經輸了,但銀浪這麼說好像兩人是平手,他自己還輸了那麼一點點似的,這個看似口無遮攔的孩子,其實是很乖巧的啊。他也知道自己雖然打不過銀浪,但在一些方面還是可以指教一下他的。雖然他不奢望銀浪能拜他為師,他自己也沒那個臉面啊,但是他內心卻有一種深深的愛材之心,希望能更多地幫助銀浪。畢竟,像這樣的習武天才,已經幾百年沒出來一個了,從明代的張三丰而後,就沒見過真正的武學奇材出世過。至於那些包括自己在內以勤補拙熬出來的人物,終歸成不了大器。就像《相對論》只有愛因斯坦這樣的大師才能想得出,一般的人就是理解都理解不了,即使勤奮努力又有什麼用?
因此,呂仲義鼓勵銀浪說:「天賦稍好一點?你可別小看了這一點點,如果你的肌纖維的收縮力是常人的一倍,你的速度是常人的一倍,在同等條件下,你一個人可以撂到一百人。只能撂到一百人是考慮到你的耐力,否則的話,數量還要增加。這絕對不是誇張的!不要小看這些差別,對戰中只需要0·1差距,就可以分出勝負來。如果差距上了倍數,勝負只在瞬息。撂到一千人不過是出一千拳而已,就這麼簡單。」
「是嗎?那我的速度比你快,力量比你大,卻怎麼被你糾纏得沒點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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