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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於當晚八點四十五分抵達烏蘭烏德。由於前方大雪封路,火車要在該站停留半小時,她們下車到了月台上。不過她們在月台上沒待多久。雖然月台上有頂棚,但外面下著鵝毛大雪,寒冷刺骨。妘鶴連著打了兩個哈欠,不得不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包廂。列車員正站在月台上,又跺腳又搖臂地設法驅除一些寒意。
火車在九點一刻的時候重新開動,離開了車站。涵冰一直在埋怨自己不該放棄那麼好的一樁生意。整整一百萬盧布啊,這個傻瓜,竟然因為人家長得像野獸就放棄了。說她什麼好呢?清高給誰看呢,裝清高能抵得了飯吃嗎?為此,涵冰氣得連晚飯都沒有吃。妘鶴自己在餐車內吃了晚餐,然後沿著走道回到她們的包廂。
剛要走進去的時候,隔壁包廂的門打開了,一個清瘦而蒼白的男人從裡面出來了。那應該是野獸的傭人,名字叫弗拉西的男人。無意中,妘鶴朝裡面撇了一眼,之間野獸端坐在床上。他一看到妘鶴就面露怒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門就被重重地關上了。
一個叫格魯沙的中年女人把妘鶴拉到一邊,悄悄對她說:「你最好小心些。隔壁那個男人,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他們都說我的直覺很靈。只要我感覺誰不對勁,誰就一定有問題。你看,我們兩個人的包廂和他的床鋪最近,這太悲劇了。我跟你說,他一定是個逃跑的殺人犯。你不要以為我是在瞎說,如果你調查一下他的背景的話,他一定就是那樣子的。我有種不妙的預感。這個車上一定會發生什麼。」
對於這種一上車就愛找人嘮叨個沒完的女人,妘鶴總是溫和接受。她只要裝作很用心地聽就好了。但是,格魯沙很快就說:「不好意思,有點晚了,我還是上床看會兒書睡覺吧。」
妘鶴點頭說好,然後轉身進入自己的包廂。她們的床鋪就在格魯沙的隔壁。她脫了外套。看涵冰依舊在生悶氣,沒有理會她,上床看了半小時書,然後開始閉上眼睛睡覺。
幾個鐘頭後她突然被驚醒了。她知道自己是被一種聲音吵醒的,一種很響的呻吟,那種聲音很怪。但很短暫,來自不遠的某個地方。這種聲音就響了幾聲。然後就消失了。妘鶴坐起來,拉開窗簾,發現火車竟然停住了,她不禁想道:難道是抵達某個車站了?
這時,她聽到了腳步響的聲音。似乎是前面某個包廂的人在叫列車員。列車員很快地趕過去,她聽到他在敲某個房間的門。一個聲音用英語回答道:「沒事。我搞錯了。」
「那好,先生。」
列車員又匆匆離開。又一個包間的人在叫列車員,然後。列車員急急地過去了。安靜的夜晚,一切都顯得這麼靜謐,和之前乘坐的任何一趟長途車沒什麼兩樣。她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十二點三十七分。還早,自己該接著睡覺才是正事。
可是,她發現自己要重新進入睡眠狀態很難。首先,火車睡覺時的那種晃蕩晃蕩的感覺消失了。其次,從她看窗外的情況,外面也不像是車站,安靜得有些可怕。凸起來的地方像是安靜躺在地上的怪獸,這是電影裡常演的荒山野嶺謀殺出現地帶,然後,罪惡開始實施。一個接著一個人被吞噬,最後要不就是所有的人喪生,要不就是僅留下一人到兩人倖存。一部十足的災難恐怖片的前奏曲。
整個車廂幾乎是掉根針都能聽見的情形。她不用豎起耳朵也能被這種聲音充斥著。隔壁包間裡格魯沙卡拉一下摁下洗臉台的塞子,水龍頭打開後流水的聲音,水的沖濺聲,然後又是卡拉一下塞子被拉開了,走道上有腳步聲,那是有人在穿著拖鞋行走的聲音。
妘鶴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上鋪的天花板。她冥想了十多分鐘,可是還是沒辦法進入睡眠狀態。然後,一些奇思妙想風一樣地闖入自己的腦袋。外面是車站嗎?為什麼會那麼安靜?火車為什麼停在這裡不動了?她感到喉頭有些干。她起身摸了一下床邊的桌子,發現水已經喝完了。她又看了看表,一點十五分。她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叫列車員給自己拿瓶水?她不是很喜歡麻煩別人,尤其是在大家都熟睡的時候。她想自己要忍受一下嗎,到天亮再說,可是嗓子實在幹得難受。要不要把列車員叫過來呢?她正在糾結自己要不要麻煩列車員的時候,她又聽到前面一個包廂里也在叫列車員。算了,還是等等再說吧。列車員也是人,總得讓人家休息一下。
突然,再次出現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列車員來了。他在前面離妘鶴不遠的地方敲了敲門。接著傳來了講話聲。列車員似乎在表示歉意,而對方則是一種急切滔滔不絕的女聲。看來是格魯沙了,那個愛喋喋不休拉著別人嘮嗑的中年女人。
兩個人的談話持續了一段時間,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時間是格魯沙在講話,其他時候則是列車員在安撫她。最後,事情似乎解決了。妘鶴清楚地聽到列車員說:「好吧,現在沒事了,您放心睡覺吧。」
最後是關門的聲音。列車員實在太緊俏了,當關門的聲音剛響起的時候,妘鶴立即召喚他過來:「請給我拿一瓶礦泉水。」
「好的。」列車員畢恭畢敬地回答。可能是被妘鶴眼中閃爍的疑惑震撼,他不由自主地敘述說:「剛才那位太太,她~~~」
「怎麼了?」不知道是不是長夜漫漫還是好奇心作祟的緣故,妘鶴竟然有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我們聊了很久,可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那位太太,真拿她沒辦法。她硬說自己的包廂內躲著一個男人!真可笑,您想想這可能嗎?一個房間就那麼大一點,」他拿手比劃了一下說:「怎麼能躲得一個男人呢?我跟她爭論了一會兒,也幫她檢查過了,告訴她不會發生她說的那種事,之前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我解釋半天,可是她就是不信,好像我們是閒著沒事做一樣。傷腦筋的事情這麼多,火車又被困在了這裡~~~」
妘鶴不妙的預感終於變成現實了。她吃驚地問:「外面不是該停的車站嗎?我們真的被困在荒山野嶺了嗎?那麼,我們現在什麼地方?」
「在伊爾庫茲克和泰舍特兩地之間。大雪把路全堵了,一時半會估計火車走不了。列車長正在聯繫各方,希望能儘快解決問題。」
妘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們真的被困在這裡了。
不一會兒,列車員拿來礦泉水。妘鶴接過來說謝謝,喝了一杯水,又過了一小會兒才朦朧睡去。
她剛要睡著的時候又被一種聲音吵醒。這一次似乎有什麼東西跌下來,還『嘭』地一聲磕在門上。這一夜是不是不想讓人睡了。妘鶴鬱悶地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門外什麼也沒有。但是在她前方幾步遠的走道上,有個穿白色毛衣的女人匆忙閃進房去。走道另一端,那個叫阿里克的列車員正坐在他的位置上,趴在桌上填寫一大張資料登記。除此以外,周圍是一片死寂。
「難道是我聽錯了?」妘鶴納悶地想。
她又回到自己的床上再度入睡。這回周圍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她一覺睡到天亮。當外面刺眼的陽光照在她臉上的時候,她發現火車還停著。她拉起帘子看看窗外,火車被困在小山般的雪堆之中。周圍除了雪還是雪。
她看了看表,已經過九點了。涵冰還在上鋪睡得正酣。她搖醒涵冰,對她說:「火車被困在這兒了?」
涵冰眯縫著眼睛含糊不清地說:「什麼火車?我正在海灘游泳呢?哪有什麼火車?」
「雪崩,雪崩來了!你到底要命不要?」
妘鶴的一句話讓涵冰猛然驚醒:「雪崩,什麼雪崩?」她猛地翻身起來,拍著自己的額頭說:「對啊,我們不是要去莫斯科嗎?昨天還在火車上,自己怎麼忘了?」她停了一下,想到剛才妘鶴說得話尖叫說:「什麼?你說什麼?什麼雪崩?我們被雪崩了嗎?」
「那倒還不至於。我們就是被困在這兒了。大雪封路,估計要等一段時間才能離開。」
「我的天!」隨即,涵冰又想罵娘。可是外面等著罵娘的可不止涵冰一個。當她們走出包廂的時候,大家都聚在餐車裡埋怨,訴苦,說這場該死的大雪,把大家的行程全都耽擱了。突然發生的事故好像讓所有人的隔閡消失了,大家因為這場雪阻事故而感覺親密起來。首先是格魯沙的悲嘆聲音是最大的:「我女兒總告訴我說這條線路絕對沒有問題,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呢?我的行程安排得很滿,旅行社都聯繫好了,事情怎麼能這樣呢?」
另外一個男人說自己在莫斯科還有緊要事情要處理。還有別人在嘮叨說:「在這種鬼地方就算發生天大的事情,也不會有人知道,更沒有人會在這種鬼天氣里來幫助我們。他們到底該做些什麼才好。」
涵冰注意了半天,她還在想那一百萬的事情。整整一上午都沒有見到野獸,不會是真的被殺了吧?就在她滿腹狐疑的時候,一個俄羅斯老頭子向她橫著走過來說:「你們是偵探嗎?麻煩你們過來一下,這裡有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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