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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克先生撥弄著格魯沙留在桌上的那顆紐扣:「這顆紐扣,我真不懂,這是否意味著阿里克和這件事有點關係呢?我真不敢相信,誠實可靠的阿里克真的會做這種事嗎?」他們都沒有回答,布克只好反問妘鶴說:「你說呢?」
妘鶴站在車窗口,呆呆地望著窗外的皚皚白雪說:「那顆紐扣,或者代表了這種可能。不過,在對這些證詞加以落實之前,我們先見一下那個叫奧爾麗的女人。目前看來,她是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我們先聽聽她是怎麼說的。」
她走過來翻翻面前的那一堆護照說:「好了,在這裡。奧爾麗,四十九歲。」
布克對餐車上的服務員吩咐了幾句。過了一會兒,那為頭髮干黃、挽著髮髻、有著綿羊般善良長臉的女人便被領了進來。她的兩隻眼睛在鏡片後盯著他們,但是態度非常鎮靜。
妘鶴照樣對她進行了例行詢問,知道她是一位受過專業訓練的護士。這次是受了醫院的委託,去中國學習的。
「你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嗎?」
「是的,真可怕。那位6號包廂的太太說兇手曾到過她包廂。」
「可是據我們所知,您是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誰知道呢?不過我離開的時候,他還活得好好的。我當時走錯了包廂,推開了他的包廂門。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你進去的時候看到他沒有?」
「看到了,他當時正在看書。我馬上道歉退了出來。」
「他對你說話了沒有?」
這位年齡快五十的女人臉上竟然浮上淡淡的紅暈:「是的,他笑了,還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我不能告訴你們。」
「之後,您又做了什麼呢?」
「我走進6 號包廂,向格魯莎要幾片阿司匹林,她給了我。我退出來,回到自己的包廂。」
「她當時有沒有問您,她包廂通往安德烈包廂的那扇門是否已經拴上了?」
「問過。」
「當時門是拴著的嗎?」
「是的。」
「然後呢?」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吃了兩片阿司匹林睡覺了。」
「那時候是幾點鐘?」
「我上床是十點五十五分。」
「您很快就睡著了嗎?」
「沒有。當時頭痛是好了些,不過還是躺了很久才睡著。」
「火車是不是在您睡著之前就停住了。」
「不是吧。我記得火車是在我昏昏欲睡之前,在一個車站停下來的。
妘鶴指著那張包廂平面圖說:「那麼,應該就是泰舍特車站了。您的包廂是不是這一間?」
「是的,就是這一間。」
「您睡得是上鋪還是下鋪?」
「下鋪,十號床位。」
「您的包廂里還有一位客人。是嗎?」
「是的,一位年輕的女孩。非常和藹,非常可愛。」
「當天晚上,她有沒有離開包廂?」
「沒有,我確信她沒有離開過。」
妘鶴淡淡地搖搖頭說:「那可不見得,要是您晚上已經睡著,她悄悄出去的話。您怎麼能確信她沒離開過呢?」
「我睡覺非產警醒,往往有一點聲音就會醒。如果她從上鋪下來,一定會驚動我的。」
「那麼您自己走出去過嗎?」
「今天早上之前就沒出去過。」
妘鶴暗想。毫無紕漏,一點紕漏都找不到。最後,她不得不最後問道:「您有一件白色的毛衣嗎?」
「沒有,我只有一件黑色的毛衣,你現在看到的這件。」
「和您同包廂的安娜小姐呢?她的毛衣是什麼顏色的?」
「一種暗淡的紫紅色,就是在你們中國地攤隨處都能買到的那種。」
妘鶴點點頭,微微一笑,然後親切地問道:「您去過蘇爾古特嗎?」
蘇爾古特是黛西案件發生的地方。
「沒有。蘇爾古特是個美麗的地方,有好幾次我都想去那裡看看,有一次差點就去成了。原本計劃是要陪一位有病的太太去,我是她的陪護,可是那位太太在就要去的一個星期前竟然突然去世,當然,作為她的專業陪護我也就沒有再去的必要了。所以,非常遺憾,一直到現在我還沒有去過。不過,我想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過去看看的。」
「那麼您記得黛西綁架案嗎?」
她皺著眉頭,想了好半天,嘟囔著:「黛西綁架案?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沒有印象,那是怎麼一回事?」
妘鶴簡單地說了一下。奧爾麗立刻露出憤怒的神色,黃色的髮髻也因為激動而顫動著:「世上還有這樣的壞蛋!上天真不公平,怎麼能讓這種人逍遙法外?那位母親太可憐了。我真為她難過。」
那個和藹的女人起身走了,一張善良的臉氣得通紅,眼圈都紅了。
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發現可疑的證詞,除了那顆紐扣。妘鶴正埋頭寫東西。布克先生湊過來,問道:「你在寫什麼呢?」
妘鶴差不多寫完,她看著紙條說:「我把發生的事件發生的順序列了下來。這樣我們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事件發生的過程。」
九點十五分,火車駛離烏蘭烏德。
九點四十分左右,男僕離開安德烈的包廂,把安眠藥給他準備好,看著他喝下安眠藥。
十點左右,秘書達維德離開安德烈。
十點四十分左右,奧爾麗,最後一個見到他活著的人,見到安德烈。註:當時他在看書。
十二點十分,火車駛離伊爾庫茲克(延遲發車)。
十二點三十分,火車被雪堆圍困。
十二點三十七分,安德烈叫列車員,列車員應聲前去。安德烈用英語回答:「沒事,我搞錯了。」
一點十七分左右,格魯沙認為她包廂里有一個男人,叫列車員過去。列車員檢查了包廂,告訴她一個人也沒有。
「這一夜似乎就是這樣的了?」
大家點頭說是。本來還模糊無頭緒的案子被妘鶴梳理得很清楚。
妘鶴仔細地盯著這張紙問:「難道你們就沒有看出什麼問題嗎?」
「沒有。看上去一清二楚,十分明白。手錶也是停在那個時間,看來死者是在一點十五分被殺死的。格魯沙的證詞也說明這點。我們要找出在一點十五分出現在七號包廂的人才行。讓我想一想,我認為是那個高大的男人,叫什麼來著,阿爾謝,讓我看看。」庫克找出阿爾謝的護照說:「看吧,他竟然是蘇爾古特人,這麼說他一定很清楚黛西被殺的事情。還有,還有,我知道蘇爾古特的人都喜歡用小刀。他隨身就帶著一把小刀,看來我們得審審他了。」
「這倒是事實。」
涵冰突然開口說:「我看他倒像是共犯。看他的眼睛,感覺很奇怪,盯著人看的時候讓人毛骨悚然的。我想他當時和卡塞蒂一起綁架了黛西。案發後,卡塞蒂拿著一大筆錢逃之夭夭,而阿爾謝一直追蹤著他,想讓他把自己該得的那筆錢給自己。對了,那些恐嚇信就說明問題,一定是阿爾謝發給他的。卡塞蒂不想給他錢,所以,他就用殘酷的手段報了仇。」涵冰對自己的推測感到很滿意,沒想到自己的腦袋還是很靈光的。
妘鶴懷疑地搖搖頭,低聲說:「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
涵冰和布克卻堅持認為他們的想法是對的。
「那麼,那個牙疼的僕人弗拉西斬釘截鐵地說,阿爾謝從未離開房間,這又怎麼解釋呢?」
兩個人同時傻了。他們怎麼忽略這點了呢?弗拉西的證詞說阿爾謝在十點半左右就睡了,而且,弗拉西說一直到凌晨四點才睡著。
「是啊,這倒有點麻煩。」庫克無奈地說。
還有,大家都曾目睹一個穿著白色毛衣的女人往7號包廂的方向走過,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那個穿白色毛衣的女人。還有,在7號包廂,他們找到了一塊高檔手絹,上面鏽了一個字母『a』。格魯沙認為那種手絹應該是在巴黎訂做的高檔貨。當然,手絹是個重要線索,在這節車廂中,只有兩個女人才會用這種奢侈手絹。一個是4號包廂的瑞典公主阿塔夏,一個是3號包廂駐中國大使維克多的妻子阿加婭。
會是阿塔夏公主做了這件事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可就嚴重多了。可能是一件非常嚴重的外交事件。對此,妘鶴眉頭緊鎖。最終她決定還是要會一會身份尊貴的公主。當然,他們不能把公主請到餐車來,更合適的辦法是到4號包廂里去拜訪。即使如此,還得要請示一下公主的意見才好。
列車長庫克親自去請示公主的意見。過了一會兒,他回來對妘鶴說:「公主同意了,她讓我們現在過去。不過,公主的精神不太好,她說我們最好進去的人不要太多。」
涵冰大睜著圓眼,樂呵呵地說:「這麼說我們也能見見高貴的公主了。我還沒見過公主呢。在電視上看到的公主都很漂亮,披著長長的頭紗,戴著王冠~~~那樣子,要多美就多美,真羨慕啊,不過現實中是不是也那樣呢?」
庫克做了一個高深莫測、難以理解的表情:「你最好不要這麼想,等你見到的時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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