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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為民走出餐館,他一手拎著外套,外套不時拖在地上,慢慢地在新湖的街頭閒逛。不得不說,他的形跡非常可疑,有時輕快地小跑一陣,有時卻慢吞吞的像要停下來一樣。有一次,他突然在馬路邊停下來,一隻腳懸在半空,像電影中的慢動作回放。
他走的路線也飄舞不定,似乎在圍繞廣場繞圈子,時不時鬼鬼祟祟地往後瞅一眼。涵冰見這套見多了,她興致高漲,像專家一樣用毫不質疑的口氣說:「看到了吧,他害怕被人跟蹤。他想看看後面有沒有跟蹤的人,然後把我們甩掉。不是我說,我做這樣的事情多了,他在我面前不行,最多也是我孫子輩的技術。」
說這種話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迅速轉過頭來。涵冰拉著張三忠機靈地躲到灌木叢另一邊蹲下來,在躲避的過程中差點撞上他們的跟蹤對象,幸好涵冰巧妙地躲開了。他又站在那兒盯著一家土產店。店門關著,裡面隱隱地透出燈光。土產品看起來沒什麼異樣,但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突然,他大聲叫道:「哈哈,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我找到了,原來是這樣。」
他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提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認真地記著什麼,接著又突然輕快地走開了,嘴裡還哼著小調。
他又開始往前走。有幾次他轉頭時,後面跟著的兩人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動。
涵冰悄悄對張三忠說:「他肯定有問題,他為某件事擔心,他嘟嘟囔囔地念叨什麼。」
他來到紅綠燈前等著過馬路時,張三忠和涵冰緊緊地跟著他後面。可是他簡直太笨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境界中,壓根沒發現後面有人。涵冰說得不錯。董為民在自言自語。他的臉在燈光下慘白慘白的,好像剛從墓地中爬出來的殭屍。他的表情很緊張。涵冰和張三忠聽到他小聲嘀咕:「他為什麼要殺死她?為什麼?肯定有原因~~~」
燈變綠了。到了對面的人行道,他突然說:「我現在明白了。當然。這就是他殺死她的原因。我終於明白了~~~」他一直在重複這句話,和一個瘋子沒什麼兩樣。
涵冰狠狠地掐了張三忠一下。他現在走得很快。外套無望地拖在地上。作家大步穿過廣場。顯然沒有注意到後面的跟蹤者。
最後,他進了一個小區,來到一樓的一所房屋門前,用鑰匙打開了門,走了進去。涵冰看著張三忠點點頭說:「這應該就是他的老巢了。好,我記住了。」
就在這時,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在幹嘛?」
說話的人向前一步。路燈下。她的眼睛看起來格外閃亮。沒錯,她正是妘鶴。妘鶴看著兩位跟蹤者說:「今天這天氣很適合跟蹤啊。」
涵冰大叫一聲。她明白了,他們一直跟著董為民,可是妘鶴卻一直跟著他們。而可悲的是,涵冰竟然一點也沒有發現,還自以為是地在張三忠面前顯擺呢。這真是丟死人了。她的臉蹭地一下紅了,好在皮膚黑,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看見她的窘樣。她嗔怪地說:「你怎麼來了?」
妘鶴反問說:「你們在懷疑他嗎。我們的作家先生?」
「得了吧,你不也和我們一樣,否則你也不會跟到這裡來。」
妘鶴笑了,無可無不可地回答說:「好吧,既然我們目標一致。不如合作起來一起調查。要知道,在我眼皮子底下私自查案是不明智的行為。」
「你想怎樣?」
「很簡單,既然你們懷疑他是兇手,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進去一查究竟,你們說呢?」
「得了,怎麼查?他都認識我們。」
「那就光明正大地進去唄。不過我建議三忠就不要去了。人太多,會讓主人有負擔。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零點咖啡』等我們。我們一個小時後在那裡見怎樣?」
張三忠張著嘴巴,似乎不太同意妘鶴的安排,不過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只好忍氣吞聲地同意了。
妘鶴摁了門鈴。董為民出來開了門,見到妘鶴和涵冰的時候有些意外。很快,他興奮而開心地接受了這種安排。能找個專家來聊聊案子的感覺很不錯。他把她們讓進了客廳。
他說得不錯,他確實是不太會整理的人。整整一面牆上都是書架,裡面的東西亂七八糟。紙張撒得滿地都是,桌上也散亂地扔著香蕉皮、啤酒罐、翻開的書、各種各樣說不上來的東西亂堆在一起。
他友好地和妘鶴打招呼:「你叫什麼來著?妘鶴,你說你是一位私家偵探。呵呵,我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私家偵探呢?我以為他們一直都活在民國時代。」
涵冰笑著說:「嗯,不錯,我們都是穿越過來的民國人。」
「請坐!坐吧。哦,哦,不是那把椅子,那把椅子上面還有橙汁,我還沒來得及擦呢。你坐這兒呢?好,我把這本書拿開。我告訴你,椅子後背有點問題,你不能往後靠,怕你摔跤。前天我一個朋友過來就摔了個倒栽蔥。」他說著,自己也坐下來,盯著妘鶴看說:「我猜你們來這兒幹什麼,當然是因為唐悅的謀殺案吧。我已經想了好多遍。不管你們怎麼想,我認為兇手做得很奇妙,他實在是天才,竟然能在飛機上用毒刺和吹風管殺人。他一定是我的忠實粉絲,受到我那本《猩紅花瓣之謎》書的啟發。他真是天才。」
妘鶴微微一笑說:「您很喜歡這起謀殺。」
他自得地說是,但隨即表情又黯然下來語氣沉悶地說:「現在我成了最大的嫌疑,這真是悲劇。」
妘鶴點頭同意說:「是的,你說得不錯。作為作家,您是有頭腦有想像力的人。正因為這樣,現在就案子這個問題我想請教您。」
他興奮得臉都紅了:「當然,我可是兇殺作家,專門研究犯罪心理的。不是我說。我在這方面可是專家。不過,你想知道什麼呢?」
「這起案子中,您認為兇手是誰呢?」
「哦~~~」他猶豫著。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了只香蕉啃起來。他應該是那種只有啃香蕉才能思考的作家。過了一會兒,他已經足足啃掉六根香蕉。接著,他才沒精打采地搖搖頭說:「你可真問倒我了。說真的,這和寫作完全不是一回事。我的意思是寫小說的時候,我想讓兇手是誰就是誰。但是,在現實生活中肯定有某個人是兇手,但我沒辦法控制事實。」他把香蕉皮扔到桌上,攤開雙手無可奈何地說:「這就是現狀。我只能當作家,而你,才是偵探。」
妘鶴笑了,他說得是事實。不過她需要鼓勵他說話:「好吧,我們不用考慮事實,您依舊當您的作家,讓您安排劇情的話,你會把誰安排成兇手呢?」
「哦。我想是那兩個考古學家。他們剛從非洲回來。從這方面來講,他們最可疑。而且,他們就坐在走道對面離她不遠地地方。」
妘鶴若有所思地說:「可是動機呢?我們還要考慮動機的問題。我還是那句老話:謀殺對誰有利?」
「我同意。事實上我認為飛機上很多人都可能會因謀殺而獲益,我想他們可能欠了她的錢。」
「你說得不錯,可是我們不能光想。還要找出確實的證據,到底誰欠了她的錢?」妘鶴說道。不知為何,她突然轉移了話題:「不知道您買的那個吹風管~~~」
他急忙站起來興匆匆地說:「說到吹風管,我真該死,我怎麼把他忘了,我真後悔我不該提那個東西。事實上,我的吹風管找到了。」
「哦,您找到了?」妘鶴有些意外。
「是的,我找到了。」他走過去,站在一把搖搖欲墜的椅子上,從頂層的書架上摸出一把布滿灰塵的吹風管說:「你看,它在這裡。之前我已經給警察說過,這根吹風管是我在李家大院的董氏老店買的。你們可以去問一下,不過我想警察已經去詢問過了,但我不能確定他們能不能找出一模一樣的這支。因為店家不可能進太多貨。這種貨很稀有。」
「好的,我想我們會去調查一下的。」這時,妘鶴突然站起來看看表說:「時間很晚了,我想我們已經耽誤你太長時間了。我們得走了,非常感謝你的招待。」
「不謝,不謝,我還沒來得及招待你們呢,要不要吃兩根香蕉再走?」
「不,謝謝。」妘鶴急忙推辭說。香蕉皮已經變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吃下去的。
「其實今晚上我很開心。我正在構思一個小故事,可是卡文了,一點也進行不下去,我想不出該給兇手編造一個怎樣的合理動機。我從聚會上出來的時候,正好思路有點疏通,我走出來,走到一家土產店,突然就有想法了。我想應該讓兇手因為一把鐵釺的價格不合理殺死了店主人。事實上,這很有道理,你永遠也不能因為這動機不合理就斷定兇手不可能殺人。」
涵冰哧了一下鼻子。難以想像,這世上還有因為一把不值錢的鐵釺就殺人的。作家的想像力真是夠奇葩的。
他準備把她們送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又轉回去,來到一個書架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本書說:「這就是我說的那本《猩紅花瓣之謎》。上面還有我的親筆簽名,你們可以拿回去看看。這上面兇手就用到蛇毒和土著人使用的毒刺。」
妘鶴接過來連連說:「謝謝,謝謝,我們一定會好好看的。」
最後,他們握手道別。他悻悻地說:「真希望我能為你們提供更多幫助。」他站在凌亂的房間裡,熱切地盯著她們兩個的背影。
剛走出房子,涵冰迫不及待地拉著妘鶴奔上一輛剛剛駛過來的出租車,對司機說:「零點咖啡。」
涵冰還沒有忘記,她的現任男友還在那裡苦苦等著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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