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是一條很黑很黑的道。
伊啟東原本不想走這條道,可是沒辦法,這個世上有句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且還有句話叫做:子承父業!
他的祖父是黑道,他的父親也是黑道,他從一生下來,似乎註定了只能走黑道。
他曾經很努力的想要擺脫這種世襲命運,認真讀書,成績也非常不錯,而且從來不跟別人說自己是黑道世家。
其實,也不太好意思說,他的爺爺混到死,連個紅棍都不是。他的爸爸好一點,已經是紅棍了,可那又有什麼說的呢?
紅棍,不是一根紅色的棍子,而是黑道里的一個級別。
以前的時候,黑道的級別是很多的,實行六級八職制,一個轄區最高話事人是坐館,然後是揸數,山主,副山主,紅棍,白紙扇,草鞋,四九仔,藍燈籠。但大多數組織內部關係日趨渙散,入會儀式、組織架構簡化,已普遍減為五個職級:坐館,揸數,紅棍,四九仔,藍燈籠。
想要從藍燈籠升到紅棍,那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出來混的都是刀頭舔血,吃人不吐骨頭的滾刀肉,沒有一個是善茬,想要在這樣的群體中出人頭地,其難度可想而知。
不過,就算升到了紅棍,也不過是一個高級職員,領班打手罷了!
不管伊啟東有多不情願,有多想做個好人都罷,最終的最終,他還是在中七的時候輟學落入黑道!
是的,他根本沒有選擇,在他就要考入大學的時候,他的父親不甘心只是做一個紅棍,想要往上再爬一把,可那樣需要功績,需要擴大自己的地盤,增加自己的勢力,所以他就想併吞對頭幫派緊鄰著的地盤。結果還沒有全面發動,這就被人亂刀砍死在街上,而他的母親也沒能免受其害,被人先奸後殺於家中。仇家甚至連他也不打算放過,殺到了學校裡面。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他還能怎樣,難道等著別人把刀捅進他的胸膛再作打算嗎?所以他毅然加入了和勝堂!
儘管和勝堂不像封建朝庭那樣有世襲制,但看在他家祖上兩代都是和勝堂成員的份上,讓他一入會就跳過藍燈籠的初級,成為了四九仔,還派給他兩個小弟。
僅僅只有十八歲的他,就僅帶著兩個手下,將參與謀害他一家的幫派頭目一個個殘酷刺死!
也因為如此,他在港島南區名聲大噪,鋒頭一時無兩!
黑道,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進去就不可能回頭!身為大學邊緣生,有著一定知識的伊啟東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既然已經踏入,既然已經拿起屠刀,那還有什麼選擇,還有什麼好顧忌!因此他的心要比一般人黑,手段也要比一般人更毒辣,在他一次活活咬下敵對幫派頭目一隻耳朵的時候,他就有了一個「喪狗東」的外號。
僅僅只是一年時間,他就成為了和勝堂最年輕的紅棍之一!
只是好景不長,正在他大紅大紫的時候,一次刺殺敵對幫派頭目後逃脫不及,被警方擒獲,起控故意殺人罪。經過社團律師的努力周旋,改為過失殺人罪,判入獄五年!
五年刑滿釋放,伊啟東並沒有吸取教訓,痛改前非,反倒更是變本加厲,心性變得更加兇殘暴戾,做事更是趕盡殺絕不計後果!
喪狗東的名頭,也因此愈發響亮!
漸漸地,他的出色表現,終於讓他進入了趙伏龍的視野。
經過一翻考察之後,趙伏龍暗地裡將他吸納為心腹,不過並沒有把他調到身邊,而是讓他繼續留在港島南區。當然,名面上也沒讓他吃虧,給了他一個揸數的職位,掌管這一地區的財政。同時也有著壓制不討趙伏龍喜歡的柳芒意思。
金來福這件事,伊啟東幹得非常漂亮,趙伏龍也不是一般的滿意,加上柳芒又沒有完成他交給的任務,所以不費怎麼周章的就擼掉了柳芒,把伊啟東提升為坐館。
二十六歲,就成為了地區坐館,這對於伊啟東而言,無疑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他的父親三十五歲的時候,才勉強成為紅棍。而他的爺爺,至死仍只是個四九仔。一下子就超越了兩代人,他怎麼能不自豪,怎麼能不驕傲呢?
只是,當他坐在那張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交椅中,風光無限的被人奉承,被人敬畏的時候,他卻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這是鏡花水月,黃粱一夢!
不過,與其說是不真實,更不如乾脆說他害怕。
窮人之所以敢拼命,那是因為爛命一條,死了也沒有什麼可惜。富人貪生,那是因為享著榮華富貴,捨不得失去。
以前的時候,伊啟東是從不害怕的,可是成為了坐館,他卻開始怕了。
趙伏龍讓他做的這件事,無疑是件大事。讓他殺的這個人,無疑是個重要的人。否則他不會被升為坐館!然而他更明白,事情越是重大,性質越是危險,被滅口的幾率就越大!因此,成為了坐館後伊啟東沒有耀武揚威,反倒低調起來,變得更謹慎,更小心,不是怕金來福的家人報復,而是怕被趙伏龍滅口。
一個坐館老大,不管暗地裡有多苦逼,表面是絕對風光無限的。
別的不說,就說在新興大酒樓吃飯,吃飽喝足之後,伊啟東不但不需要去買單,經理還給他打包了好煙好酒好菜,親自恭送到了大門口。
一班紅棍也盛情邀請他去夜店風流快活,並口口聲聲稱會給他找場子裡最年輕,最水嫩,活兒最好的妹紙陪他!
不過伊啟東拒絕了,也不讓人跟著他,獨自驅車離開!
一路疾行,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後面張望,當他發現有一輛車已經跟了他兩個街區的時候,心裡就變得緊張起來:來了嗎?該來的終於要來了嗎?
伊啟東騰出一隻手往懷中摸了摸,摸到懷裡那把剛剛買回來的黑星手槍之際,心裡稍覺安慰,來吧,反正出來混的,遲早都要還,他早就做好心裡準備了!
將車駛入一條岔道,他就放慢了車速,並且把槍掏了出來,隨時準備出手。
只是後面那輛車並沒有跟進來,而是直行駛了過去。
伊啟東微鬆一口氣,將槍重新塞回懷裡,同時也暗怪自己多疑,幫趙伏龍做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哪一件不重大,哪一樁不是要掉腦袋的?
他要對自己下黑手的話,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呢?
車子前行一陣,又拐了個彎,調頭回到主道上,一路兜兜轉轉終於回到了他現在的住處,不是位於鬧市的豪宅,而是郊區荔枝林里的一所村屋!
這個地方,他一早就租下來了,只是以前從來都沒住過,直到最近成為坐館後才正式搬過來!無他,就是因為這裡夠偏僻,夠安靜,夠隱蔽,夠安全!
車子穿過荔枝林,還沒駛到老舊的村屋前,遠遠的就響起了狗吠聲,那是他養的三條德國狼犬,就拴在門前的幾棵老荔枝樹下。
他下車的時候,扔出幾根骨頭,這三條狼犬才安靜下來。
查看一下門窗,沒有被撬動過的跡象,打開門走了進去,在屋裡呆了一會兒,也沒感覺有什麼異樣,他才打開地下室的隱蔽入口,走了下去。
地下室的空間並不大,但布置得很舒適,很溫馨,比上面的陳設更加的豪華。
在那張大床上,一個女孩坐在那裡。
女孩不算漂亮,有點微胖,但皮膚很白,尤其重要的一點是十分的年輕,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嫩得一掐就會出水似的。
看見伊啟東回來,女孩臉上流露出的不是歡喜,而是恐懼,一雙眼睛惶惶的看著他,人也趕緊從床上起來,縮到牆角。
伊啟東看了她一眼,這就像餵狗一樣,把自己從酒樓里打包回來的飯菜扔到她的面前。
女孩顯然是餓得不行了,趕緊的打開飯盒,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伊啟東也不說話,只是直直的往床上一倒,然後撐著身子默默的看著她,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一隻寵物。
等她吃飽了,他才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女孩並沒有過去,連連搖頭。
伊啟東有點不耐煩了,伸手抓住一條鐵鏈猛地拽了起來,鐵鏈連著一個狗項圈,狗項圈就鎖在女孩的脖子上!
女孩就這樣被他生生拽到了床前,倒在床上。
伊啟東抱著她躺在床上,一隻手在她的肩背上輕輕的撫摸著,不過除此之外再沒進一步的動作。
感覺到她一直在瑟瑟發抖,伊啟東終於開了腔,聲音很溫柔的道:「你不必害怕,我對女人向來沒有太大的興趣,你這種還沒有完全發育好的,就更加沒有。所以除非你主動撩撥我,否則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女孩並不懷疑他的話,因為他這樣抱著她什麼也不做的躺在床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她仍然不能習慣,仍然控制不住的顫抖。她的年紀畢竟太小了,小到還沒辦法適應環境的變化。
停了停,伊啟東又接著自說自話的道:「原本,你早就應該死了,別人不希望你活著,我也沒有理由讓你活著。可是很奇怪,我偏偏就是沒有殺你。」
女孩終於忍不住了,哀求道:「大哥,既然你不想殺我,那你就放我走好嗎?我會感激你的,我絕不會報警,而且我會讓我爸給你很多很多的錢……」
伊啟東的神色陡然沉了沉,手一伸穿過她的衣裙,抓到了她的胸前,十分的用力。
疼痛使得女孩的話嘎然而止,五官也緊皺到一起,雖然沒有叫喊,可眼淚也落了下來。
伊啟東冷冷的道:「我告訴你,你留在這裡,也許還能活下去。可如果我放你離開,你必定是死路一條,不但你會死,我也會跟著一樣。」
女孩終於控制不住,嗚嗚的哭出聲來。
伊啟東的手終於鬆了,落到她的腰上,將她倦縮的身體緊緊抱進自己懷裡,嘆口氣道:「咱們都是苦命的人,只要你乖乖的聽我的話,我不會殺你。這,是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證的了!」
女孩一直哭,一直哭,哭得累了,累了就睡了!
伊啟東卻睡不著,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一直到了深夜,才終於有一點點倦意。
正當他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之際,上面的狼犬突然再次狂吠了起來。
十分警惕的他一下就坐了起來,掏出了手槍握在手裡,看到同樣也被驚醒的女孩,他警告道:「你給我老實安靜點,否則你會第一個死!」
看見他手裡的槍,女孩驚恐的連連點頭。
伊啟東持著槍,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屋裡沒有人,院子裡也沒有,但狼犬依然狂吠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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