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奢之人不長久,好似春夜夢一場。
強梁霸道終殄滅,恰似風前塵土揚」
《平家物語》的開篇詩從陸詩瑤嘴唇間輕輕吐出,她眼眉低垂,忽然給人一種得道大家的錯覺。
蠍尾辮目瞪口呆:「怎麼還念起詩來了?」
「我個人倒是沒有這種愛好,只是忽然想起來有人告訴過我在碰到大事之前念這種東西很有意境。」
這種時候阿爾法還有心思吐個槽:「是中二的意境吧?」
「也不能這麼說,想想古人英勇就義之前不是還得念詩來表明氣節嗎?」
「現在又不是要你英勇就義。」
「所以我才有心思念詩啊。」陸詩瑤眉眼上挑,「要真到那種時候我就直接罵街了。」
蠍尾辮女孩詫異地張大雙眼,從長劍提出解決方案開始,面前的長髮少女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談吐給人的感覺說不清是叫解脫還是隨便好。之前那副穩重堅定的樣子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個角落。
對於面前這位突然間的放飛自我,她難免不知所措。
「那就開始吧。」將肺里的空氣全換了一遍,陸詩瑤手掌貼在胸口,「千萬別讓我失望。」
「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阿爾法的回應中帶著淡淡的驕傲。
可惜陸詩瑤沒有一點給它面子的意思:「經常。」
「餵。」
「行了,你之前背著我做的那些手腳真當我發現不了?」輕聲的嘆息從齒間滑落,她緩緩搖頭,「現在追究這些也沒意義,接下來就是你所期望的情況了,到時候要好好干啊。」
蠍尾辮下意識地抿嘴,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交代後事。
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受,阿爾法並沒有痛快接茬:「別,我的話語權一直都不高,這種重任在下可擔當不起。」
「記恨可是小人行徑。」
「我連人都不是好嗎?」
小小地切了一聲,陸詩瑤擺正臉色:「準備好了麼?」
「真想好了?」
「婆婆媽媽只會礙事,動手吧。」
低聲的嘆息過後,劍柄出驟然亮起橙色的光輝。而與之呼應,陸詩瑤身上也燃起了同色的火焰。
她合上雙眼揚起頭,一副放鬆下來的神情。
在她對面的蠍尾辮隱約間猜到了什麼,不禁動容。
陸詩瑤身上升騰起的火焰遠比往日來的狂暴,不斷的搖曳擺動,仿佛是突然活過來想要擺脫某種掙脫。
籠罩她全身的火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移動,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經越過膝蓋,而且還有加速的勢頭。
意識到情況不妙,魔王臉色一沉伸出另一隻手掌,然而他眼下還是未完成降臨的狀態,發出的黑色光柱被火焰輕鬆一分為二,在兩側引起爆炸。
「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變故。」他收回手掌,目光下移到右身上。
感受到視線中蘊含的壓力,他渾身一震,顫顫巍巍地開口:「屬下覺得讓她來更容易中這個陷阱。」
「哼,也罷。至少沒有你我還到不了這邊,先放你一馬。」
幾句話的功夫,火焰已經上升到了陸詩瑤肩頭。她之前放鬆的表情如今已經變成了痛苦地掙扎。
「現在想反悔的話……」
「少說廢話。」她露出緊緊咬合在一起的兩排牙齒。
被她頂回來,阿爾法的嘆息短促響起,劍柄處橙光刺目,火焰猛地一抖,徹底從陸詩瑤身上脫離出去。
未做任何停留,縮成一團的火焰在天上拖出璀璨的光帶,幾個呼吸後就消失在天邊。
身上忽地一松,蠍尾辮立刻伸手把陸詩瑤攬進臂彎:「你還好嗎?」
雙頰儘是病態的蒼白,她勉強扯起嘴角:「暫時死不了。」
蠍尾辮用力咬住嘴唇,對方狀態糟到極點這件事一目了然。不過才說了五個字,陸詩瑤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嗦,嘴角更是有觸目驚心的殷紅流淌下來。
「現在情況如何。」連睜開雙眼的力氣都已沒有,長發的少女萎靡地開口問道。
「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沒有玩「你想先聽哪個」這種老梗,蠍尾辮直奔主題,「我現在能活動了,但還是沒辦法鬆開這把劍。」
「阿爾法!」陸詩瑤強打精神怒吼出聲。
「你就好好休息別跟著操心了。」阿爾法沉聲回應,「既然說過解決,我肯定會做到的。」
劍柄處的橙光猛增,過了半秒,又驟然暗淡下去,如此反覆,閃爍的原來越急促。
「你……」從中感受到了毀滅的氣息,蠍尾辮不由得倒吸冷氣。
聽到驚呼,陸詩瑤的目光轉動過去。看到異狀,她愣了兩秒,突然掙扎著伸手過去:「喂,你別做蠢事。」
「不是蠢事,這是我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阿爾法故作輕鬆地用上了輕快的語調,「既然知道我被做過手腳,那繼續留在你們身邊肯定是個隱患,不如趁現在一併解決。」
「給我想別的辦法,我不准你出事。」
苦笑響起:「你現在已經糊塗了。」
「沒有,我很清醒。」她抬起暈沉的腦袋,「我已經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了,要是你再……」
「吶,我說那個……魔王之女。」
「叫我厄里芬好了。」蠍尾辮報出了自己的真名。
「厄里芬,可以拜託你件事嗎?」
「說吧。」
「這個丫頭……她需要好好休息。」
厄里芬點點頭,輕輕敲在陸詩瑤後腦上把人敲暈過去。
「多謝。」橙光飛速閃爍,就像是——即將引爆的炸彈。
女孩眉梢下壓:「真想好了?」
「捨不得啊,要是我走了,這丫頭到底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呢?一直那麼嘴硬肯定是要吃虧的,偏偏還要強,不願意吃虧。」阿爾法用說不清是偏向老媽還是老爸多一點的語氣說道,「真是的,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進展,就不能幹脆點說出來嗎?」
「有什麼想讓我轉告嗎?」
「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多限制了,該說的話抓緊時間說清楚,免得抱憾終身。」它吐氣,「要是有好消息——我也聽不到了啊。」
「照顧好她」
無聲的爆炸瞬間吞沒長劍,橙色的光柱衝破雲層。
蠍尾辮抱著暈倒的陸詩瑤落到地面,臉上一片冰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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