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所過,連光線似乎都被斬斷了。
之前驟然發難已經讓魔王臉色大變難以招架了,卻不想緊隨其後的追擊更加兇險。
直到此刻,魔王才算真正了解了對手。無用的攻勢,不過是猛虎捕食之前的觀望,沒有致命的威脅,只是因為對方還在觀察罷了。
如今,這頭老虎已經亮出了尖齒利爪朝他心口狠狠咬了下去,不徹底斷絕對方的生機,是肯定不會收手的。
空氣的爆鳴被甩在而後,陳禹將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了這一刀之中。
快點,再快點。
嘶吼從他心底,從身上的每個細胞里傳出,將所有雜念擠出大腦。
純粹地追求速度,純粹地追求殺傷,他要在對方痊癒傷口,長出斷肢前徹底撕碎。
他忽地扯起了嘴角,腦子活躍到這個地步,整個人反倒有些恍惚了。似乎有什麼片段從腦內划過,讓心底暖烘烘的,可根本無限顧及,頃刻間就會被拋到腦外。
嘴唇翕動,他停步轉身,拔刀。
「這就是我的最後了嘛……也不錯。」
……
「這裡……果然還是時光精神屋吧?」陳禹偏過頭,朝光團開口問道。
其實他心裡並不是想說這些的,只是看到光幕里那個自己,忽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了。有兩個自己這種匪夷所思的話本不是能夠輕易相信的,但在看到那個熟悉身影的瞬間,他心中莫名泛起了一絲熟稔。
如今光幕中的那個「自己」在做什麼,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如煙花綻放,最絢爛的時候正是在消亡之前。
光團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著暖意在四肢遊走,陳禹深吸一口氣:「外面那個真能算另一個我嗎?」
「何必要問呢?」光團聳聳肩,「在他終於能解脫的時候,我們只要靜靜看著就好了。」
……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陳禹的速度越來越快,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看不到人的身影了。
隨著身邊的光芒被一道道斬去,魔王身邊徹底淪為無盡的黑暗。而在這片黑暗的包裹下,魔王的身體就像狂風中的柳樹,不斷打著擺子崩碎。
血霧瘋狂涌動,但尚未凝聚出肉體,便被勁風吹散。
之前一直收斂爪牙的猛獸終於露出兇相。魔王如浮在半空的棉絮,連還手都做不到,身上的傷口就以誇張的速度上升著。
直到露出隱匿在右臂中的血色結晶。
陳禹忍不住渾身一震,那就是對方的核心,之前的想法一直都是對方不會輕易被幹掉,但現在看到核心暴露,他感覺自己的血液流動加快了。
手中長刀立刻轉換方向,狠狠地斬了下去。
捫心自問,他相信這是今天狀態最好的一刀,氣勢有之前的鋪墊已經到達頂點,全身的力量都已經調動起來。
猛虎的嘴巴已然張到最大,閃著幽光的牙齒朝獵物的動脈狠狠咬下。
……
「心急了啊。」光團剛想感嘆,就聽到陳禹率先發了聲。
沉默片刻,光團才帶著些許詫異開口:「你能確定?」
「身在局外,有些事自然看得更清楚。」他伸手指向魔王臉部,「明明最致命的東西已經暴露,對方卻沒有真的慌亂,所以,肯定是陷阱。」
「你覺得是什麼樣的陷阱?」
陳禹頓了頓:「故意露出破綻來獲得一個能正面交手的機會吧。不過能放出這麼大的餌,證明對方有必勝的把握?」
「不,那傢伙只是清楚——如果再這麼持續下去,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他可不清楚外面那個你的精神已經不想身上的能量那樣充裕了。」
「戰鬥經驗還真是豐富啊。」對不死不休的對手,陳禹更加不敢有絲毫大意。
孫子的話都已經被人說爛了,所以這種時候絕不該進行不客觀的評價。
他眉頭緊鎖,思索著這樣猛烈的進攻都無法摧毀魔王的防禦,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呢?這樣的速度,技巧,並非無法模仿,但能不能超越——讓外面那位重來,都不能打包票能有這次的威勢。
「還有個壞消息告訴你。」光團拍在他肩頭。
「什麼?」
「你出去之後肯定是沒法立刻戰鬥的,所以要想想怎麼拖住、最好是嚇跑對方。」
陳禹按住太陽穴,該死,熟悉的頭痛感又纏上來了:「之前可沒說過這種話。」
「我不是怕打擊你訓練的積極性嘛。」
「那你就不怕我沒有準備,猝不及防下被對面直接幹掉?」
光團聳肩:「沒關係,我是首先選擇了你來和魔王對抗,但這並不代表只有你一個人才行。我目前挑選出來的『勇者』,不就還有一位嗎?」
愣了半秒,陳禹眉毛猛地揚起,伸手向對方肩頭抓去:「你難道不知道會長她不是魔王的對手?」
「你怎麼就能得出結論了?」無形的牆壁擋住他雙手,光團的聲音逐漸轉冷:「她也是我精心挑選出的可塑之才,只要加以鍛煉肯定是有一戰之力的。」
「你不保證能贏?」
「勝算在五成吧。」頓了頓將他瞳孔的怒氣收入眼底,光團笑了笑,「既然你這麼看重她,那就好好干,別給她上場的機會。」
……
刀尖碰觸到核心。
血色結晶並沒有應聲而碎,反而是紅光閃爍,分毫不退。
猛虎的利齒咬過去,入口的卻不是肥美的肉質,而是冰冷堅硬的岩石。
陳禹的勢頭頓時一滯。
大量的血霧順著刀身纏繞上來,完全不給他迅速掙脫的機會。同時,魔王的右手迅速凝成,雙色矛筆直地刺了過來。
以第三方的視角來看,畫面多少有些詭異。陳禹刀上纏著血霧,而對面是一條手臂揮舞兵器衝上來。
但陳禹現在能夠感受到的只有撲面而來的殺意。
手心發冷,他狠狠咬牙,想要擊碎核心已經不現實了。纏在刀上的血霧與其說是想限制他的行動,不如說是要保證雙方的距離在不斷縮小。
既然躲不開,那索性就迎上去。狹路相逢,那就只有卯足了勁成為勇者了。
已經沒有任何一方再有留餘力的可能了,刀鋒撞上矛頭,足以讓人骨膜破損的響聲轟然炸響,三色交織的光柱沖天而起。
……
驟然強勁起來的狂風讓飛在半空的紀雪妍一時間失去了平衡。
努力調整身體的同時,她的目光轉向地面,發現腳下就像地震來臨般晃動起來。
借著就是沖天而起的光柱。
想要聯繫左,但通訊裝置里傳出的全是雜音。所有的現象都指向一種結論,戰場出現了重大變故。
意識到這點,她抬起雙手在空中凝成梭型的冰牆擋在身前,硬頂著呼嘯的氣流加快了飛行速度。
即使這樣,在光柱消散之前,她依然沒能抵達戰場,自然免不了一陣心急火燎。
只有通過氣息感受,才能稍微放下心來。陳禹和魔王的氣息都已經弱了不少,雙方拉開了距離,想來是暫時要互相保持觀望的態度。
全速飛行到目的地,她以空中急剎車的形式又竄出百米,才有了喘息的機會認真觀察情況。
她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兩人腳下滿是碎石粉末,地面生生被削去了半米。
或許這時候該加個「恐怖如斯」才好。
被這般情形嚇得呆了一陣,紀雪妍打了個激靈,連忙移動目光尋找熟悉的身影。
拄刀而立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她這才鬆了口氣,視線隨後落到魔王身上。
不知道是沒有注意到她還是陳禹帶來的壓力太大,魔王根本就沒有抬頭望過來,保持戒備的姿態死死盯持刀而立的身影。
紀雪妍揉了揉眼睛,眼下這強烈的既視感讓她懷疑下一秒就會傳出「我來了」,「你不該來」這種對話。
按住眼角甩掉突然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她快速掃視周圍。因為兩人的對拼,周圍全是肆虐的能量亂流,左那虛弱的氣息完全被遮掩住了。
手上的通訊裝置突然響起一小段雜音。她微微一怔,意識到這是左傳達的消息——我在附近,不過別找了,以防敵人知道。
於是她放棄搜尋的打算,落到陳禹身邊,銀刀無聲滑落掌心:「你還好嗎?」
冰牆立起將兩人包裹起來,以防聲音被對面聽見。
陳禹勉強扯起嘴角,上下眼皮隱隱有打架的趨勢:「老實說狀態不好,如果不是會長你來了,我真就頭痛了。」
「你叫我什麼?」
「呼。」陳禹的嘆息中夾雜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回來了,不過詳細的還有等之後再說。」
紀雪妍動了動嘴唇,眼角泛起一絲紅色又很快壓了回去:「我知道,現在要怎麼做?」
「把對方嚇怕就好。」深吸氣打起精神,陳禹將長刀抽離地面,「會長,麻煩把冰牆撤掉。」
紀雪妍立刻照做。
包住兩人的冰牆碎裂,他立刻用極低的嗓音說道:「會長,你去他後面攔著,小心他逃走。」
欲蓋彌彰的做法不是很難理解,紀雪妍點頭照做,還特意放慢了腳步以求施加更大的壓力。
魔王的臉色異常難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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