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充斥著焦糊的氣味,陳禹的眉毛因為痛苦而扭曲起來。
肩頭那恐怖的傷口他用無比粗暴的方式進行了處理——為了防止失血過多,直接用火焰將燒焦了傷口將血管封住。
如果是一般人用這麼胡來的方法只會讓傷情惡化,不過陳禹有怪物級別的自愈能力,只要時間足夠倒也能恢復過來。
然而撕心裂肺的痛苦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而且以陳禹感知的明銳程度,這種痛苦無疑是被千百倍地放大了。如果是普通人多半會因此暈過去,不過幸運,也可以說是不幸的是,他對痛覺的忍耐上限也是遠超普通人的。雖然這對緩解疼痛沒有半點作用就是了。
下唇上帶著牙印形狀的傷口,顯然是為了分散痛處造成的。
如今的陳禹臉色蒼白,卻更有種凌厲的氣勢。
對自己都這麼狠的人,對敵人更不可能放半點水。
漆黑的刀身吸收了所有光亮,直到逼近魔王不到兩米處,橙色的光芒與亮白交織在一起將長刀完全包裹住。
察覺到他逼近的魔王猛地回過頭來。
其實他本該更早發現的,不過由於冰雪中所蘊含的巨大能量干擾,再加上急著止住骨龍的崩塌,他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背後有人接近。
不過,即便發現的時機這麼晚,魔王現在動手還是能夠及時擋下偷襲。
前提是他能自由活動。
從骨龍傷口處流淌出來的冰冷氣流將他雙臂凍結了。雖然想要掙脫不過就是一秒的功夫,但現在,這一秒鐘的功夫無疑是天與地的差距。
他拼命想要抽回手臂,可紀雪妍也知道眼下是緊要關頭,雙手隔空虛握,不斷為對方掙脫增加難度。
「真是難纏的人類。」
緊跟著他這聲低沉的抱怨就是刀刃刺穿盔甲的聲音。
沉重的阻力沿著刀柄傳來,陳禹額角青筋暴起,燒焦的傷口處又有獻血迸發出來。
完全沒有工夫理會崩裂的傷口,陳禹咬緊牙關,瞳孔處的橙色漸漸向純白轉化。
絕對要刺穿。
而且這也只是第一步。
無意識地發出低吼,陳禹將全身的力量壓上去。
魔王渾身一震,半截刀尖從他胸口露出來。
紀雪妍眼角忍不住輕輕抖動,眉宇間湧現出些許喜色卻又強行熱忍了回去。
現在還不是可以放鬆的時候,只要沒破壞核心,戰鬥就沒有結束。
包裹在刀身上的火焰驟然炸裂。
來自體內的爆炸讓魔王都不禁噴出一大團暗紅色的粘稠液體,被長刀貫穿的傷口在視覺上變得恐怖而猙獰。
到目前為止,作戰所取得的成果還是可喜的,不過陳禹可不敢大意。
之前的進攻與其說是造成殺傷,不如說是把火焰送到魔王身體的各個角落。
所有的火焰都受到陳禹意識的操控,全力搜索核心的位置。
一心多用無疑是痛苦的體驗,不過效果也很明顯——他很快便找到了核心的位置。
就在魔王的頭顱內。
「居然在這裡。」下意識地發出低聲的嘆息,陳禹沒有半分猶豫,火焰從刀身分離出來向著目標撲過去。
鐺。
金屬震顫的響聲在空氣中迴蕩。
陳禹只覺得有什麼敲中了刀尖,而後強大的力道順著刀身傳來,他來不及做出有效的抵抗就被打飛出去。
怎麼回事?
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心中升起少許迷茫。
但在正面的紀雪妍可看得清楚,不知不覺間用力攥緊了拳頭。
魔王在某個瞬間實力忽然上升了一個層次,眨眼就掙脫了冰凍的束縛,長矛精準地命中刀尖將陳禹打飛出去。
陳禹的計劃在這刻宣告破產。
不過紀雪妍還能戰鬥。
銀白色的刀芒在空中拖出閃亮的雪花,紀雪妍斜斬過去。
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魔王腳下的骨龍突然爆裂開來,組成身體的骨骼如流彈般向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抬手將冰盾架在身前,紀雪妍攔下了骨骼,卻在衝擊下寸步難行,反而一點點被逼退出去。
無奈之下,她只好轉換目標來到陳禹身邊。
厚重的冰層將兩人包裹住,陳禹長舒一口氣,不過呼吸間卻扯動了肩膀的肌肉疼的齜牙咧嘴。
「抱歉,居然在最後關頭失敗了。」他苦笑著說道。
紀雪妍用力搖頭:「你已經盡力了,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變強。」
「我倒是能猜到一點原因。」
「嗯?說來聽聽。」
「他把控制骨龍的能量收回來了。」
眨眨眼,紀雪妍臉上浮現出恍然之色:「原來如此。嘖,他還真是戰鬥經驗豐富啊,該放手的時候毫不猶豫。」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陳禹蓋住傷口,光芒包裹住傷口,「他的核心就在頭顱里。」
紀雪妍舔了舔嘴唇:「所以現在就是打殭屍模式嘍。」
陳禹先是一愣,隨後苦笑著舉起大拇指:「形象的比喻。」
「殭屍來了。」
骨骼的撞擊接近尾聲,一股比之前還要強橫的不詳氣息從爆炸中心傳出來。
魔王一揮手,擋在周圍的冰雪就不得不退散,給他流出了半徑五米的球形活動區域。
知道範圍攻擊已經起不到太多作用,紀雪妍不動聲色地收縮了冰雪領域的範圍。
魔王的模樣暴露在視野中,兩人齊齊抽了一口涼氣。
原本暗色的盔甲上覆上了一層慘白的骨骼。
既沒有可能在這種時候展露詭異的審美,魔王也應該不是中二病患者。這種裝飾的作用無非就一種可能——增加他的防禦力。
也就是說,雖然成果消滅了骨龍,但擺在陳禹兩人面前的卻是更強一籌的敵人。
而這邊,陳禹受了不清的傷。
「我來拖時間,你抓緊時間恢復。」完全不給人反駁的機會,紀雪妍發出這道命令,迎著魔王沖了上去。
陳禹的手掌停在半空,思量之後還是默默收回。
現在的他的確需要趕緊治療好傷勢,雖然終究會對實力造成一影響,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只要活動就劇痛纏身。
而且他也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好好觀察魔王的進攻方式有沒有特別的變化。
……
「你覺得他的話能信?」阿爾法小聲問道。
哪怕已經拉到了安全距離,它還是儘可能地保持小心謹慎。
陸詩瑤伸手揚起長發:「說實話,我不信。」
「那你還打算嘗試他說的法子?」
「因為眼下沒有其他解決方案。」陸詩瑤平靜地訴說著理由。
阿爾法一時啞口無言,這丫頭清楚地知道危險性,也能想清後果、但即使這樣,她還是堅定地選擇了危險的做法。
這已經沒有勸的餘地了。
而且阿爾法那邊其實情況也不是很妙,怪物的進攻又一次襲來,這一次比之前要更加兇猛,在場戰力只有楚繪一人,形勢很難稱得上樂觀。
一直保持沉默的厄里芬此刻開口:「我不會幹涉你的決定,不過我得提醒一句,你那邊出了任何問題,我們現在都沒辦法及時幫上忙。」
「放心吧,這點我能處理好的。」
「等……」阿爾法似乎是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道乾脆的聲音打斷了。
「我說,這種時候就相信她的判斷怎麼樣?我覺得她在關鍵時刻應該還是靠得住的。」
聽到楚繪的發言,陸詩瑤的表情不禁微妙起來:「總覺得你這句話好像是在損我。」
她深吸氣:「不過,謝了。」
阿爾法只能長嘆一聲:「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
語畢,她筆直地走向何望。
「有決定了?」何望揚起頭,平靜地望過來。
陸詩瑤點點頭:「把手遞給我。」
何望照做。
她把被黑氣包裹的指尖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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