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82章 後門

    運貨隊的成員幾乎全員負傷,  在經過「陰間喜事」的洗禮之後,周敏也深覺此行不利,跟同行的助手們商量過後,  都認為應該儘快找個主城休息,天亮之後就動身。讀爸爸 www.dubaba.cc

    皇朝的版圖如此之大,帝都到申州縱然是最大的一塊安全區域,  但在女帝不曾庇護到的版圖之內,也建有一座座主城,  每座城池都有驅除邪祟、鎮世安寧的辦法,或人或物。這些安全的主城連通了皇朝的官道。

    在這間廢棄廟宇里過夜,  總比在外面強。

    新嫁郎「死」後,  外面的雨聲小了很多,  周遭仿佛一切恢復如常。那些候在廟外的喜事隊伍也煙消雲散,  好似方才種種都是人的幻覺。

    但被啃掉血肉的慘狀仍在眼前,  沒有人會覺得這只是一種幻覺。這邊的運貨隊都處理好傷口後,周老大鼓起勇氣上前,主動跟梅問情攀談。

    「還得多謝娘子您,周敏走了一輩子夜路,  沒想到還是看走了眼,大恩不言謝。」她掏出一個信物交給梅問情,  「日後要是有用得上周敏的,可以在各大主城的周家當鋪聯繫我,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那信物是一塊半圓的玉,  在篝火底下映出一個「周」字。

    梅問情把玩了一會兒,  似是不太重視,  轉手就塞給賀離恨了,  興致缺缺地道:「要答謝我,不如獻給我幾個白嫩水靈的童男童女作祭」

    她話還沒說完,周敏的臉色就變了又變,頻頻低頭看她是否有影子。旁邊的賀郎用手肘戳了戳她,截斷她的話:「別跟外人開這種玩笑。」

    梅問情笑了一聲,果然住口不提,任由賀郎把自己擋在身後。

    「見笑了。」賀離恨對周敏道,「她就是這個脾氣。」

    周敏見是這位小郎君出面,眼前閃過他與那鬼物纏鬥廝殺的畫面,也有些發怵,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邊想邊道:「世外高人,性情古怪也是常事郎君這等身手,五湖四海中應該有名才是啊,不知郎君高姓大名?」

    「在下姓賀,」他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妻家姓梅,名問情,申州人士。」

    「原來是申州的俠侶。」周敏很會說話,誇了好一陣子,又問,「我看兩位都有不凡的本事,是否此行也是前往許州,前往那什麼天人大會?」

    天人大會?賀離恨不動聲色地琢磨片刻,應諾下來:「正是。」

    「許州城城主拿出當世罕見的靈藥作獎賞,就是為了召集天下名士,前往與會之人果然不俗。」周敏感嘆後,又遲疑了一下,「但我聽說」

    「周娘子但說無妨。」

    「其實這消息也不一定可靠,我聽說城主雖然一心想要召集名士挽救自己的女兒,但卻招來不少奇怪的東西許州的城隍廟一夕之間塑像開裂,供香燒斷,我們隊伍前一趟路過許州城,風聞那裡的土地公、城隍老爺都」

    「都殞身了?」梅問情突然開口。

    周敏抬起眼,見方才還百無聊賴,用指尖玩弄夫君長發的紫衣女子忽地抬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周敏立即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是。不僅如此,前些日子我有一隊同僚前往許州城,說好一個半月便歸,但過了半年都杳無音信,甚至連主城的官府派人尋找都聯絡不上。許州城外表一切祥和,但那個運貨隊卻在城外便消失了。」

    人間也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兒麼賀離恨側耳傾聽時忍不住想。

    「許州城周圍有什麼江河穿過嗎?」

    周敏搖搖頭:「大江大河沒有,只有一條稱作碧川的小河。」

    「可惜。」梅問情道,「若是有大江大河,江河之蛟龍或許還能幫得上許州城。只有這麼一條小河的話江女自己也自身難保。」

    「依娘子高見,這城池是去不得了?」周老大小心翼翼地問。

    「你們還是繞道而行吧。」梅問情再度低頭,將賀郎身後的髮絲繞成一個小蝴蝶結,抬指一勾,髮絲上的結便柔順地散開,她從後側親了親賀離恨的耳根,聲音悄然,「我的賀郎正要去那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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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離恨耳後一酥,也不知是魔蛇淫性發作,還是他本身受不得這樣的挑逗,身軀都讓她調弄得熱了幾分。他下意識躲閃,然後用力攥了一下她撥弄自己長發的手。

    梅問情笑出了聲,視線一掃,周娘子早已識趣地退到遠遠的角落,變本加厲地道:「太矜持總是錯過,賀郎。」

    黑衣青年頓了頓,聲音乾澀地道:「我們說好的」

    「就算只是露水情緣,只做你傷勢復原前的片刻夫妻,可你剛剛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妻家,認我做妻主,難道就能抵賴了麼?」梅問情反握住他的手,她的態度很難分清究竟是不是認真的,總在鬆懈時忽然勾緊繩索,勒得人喘不過氣來。

    可當賀離恨掙扎著、產生恐懼感想要逃時,她又放鬆自己手裡的繩子,保持一個合理的安全距離。兩人逾越規矩的事做了一籮筐,可到現在都還算是清清白白的。

    賀離恨只知道怎麼對待敵人,卻不知道怎麼應對這個風流薄情的壞女人,他一直分不清對方的真實意圖,無法判斷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的氣息素來發涼,但冷霧般的呼吸灼在他微熱的耳畔,燙得令人心如擂鼓。他聽見梅問情說:「叫一聲妻主,我來聽聽合不合意。」

    「要是不合你的意,難道我還能咽回去麼。」

    這話是咽不回去的,只要賀離恨一句話出口,他跟梅問情的因果便糾纏而上,千絲萬縷,一世不能分清。

    但她的本體尚在三十三重天外沉睡,被八十一重禁制牢牢封印,以她的身份,千萬種生靈都會因她而生、為她而死。只要她願意,賀離恨這麼一個人,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中的其一,如滄海一粟。這天底下的大多數生命,都不過是她腳下不值一提的塵灰。

    能做她的因果之一,按理來說,是這世間萬千生靈的榮幸。

    只要她願意。

    梅問情按著他肩膀的力道漸輕,向後移去,似乎不再逼他。

    賀離恨也鬆了口氣,可鬆了口氣之後,心中又莫名五味陳雜,有一種頗為怪異地在意感。


    後半夜時,雨聲滴盡。

    賀離恨中途出廟門查看了一下馬車,馬車上蓋著的草蓆子已經被沁透了,但似乎因為風向原因,停車的地方恰好在廟宇的一個夾角里,只有最頂端濕了一點點。

    除此之外,駕車的馬被前半夜的「陰間喜事」嚇住了,此刻萎靡不振。

    賀離恨為馬添了點草料,又清點了一遍車上的東西,給梅問情帶了份糕點。剛將油紙包著糕點放入懷中,一抬頭就看見廟門空地上放著一頂轎子。

    大紅的花轎,原本抬著花轎的轎娘、吹打鑼鼓的隊伍已經全然消失,只剩下一頂花轎留在空地上,但這頂轎子竟然不停地抖動,裡面仿佛有什麼活物一樣。

    賀離恨單手按在腰間,那柄他手刻的刀鞘正是魔蛇的藏身之地,漆黑的小蛇化為細刀,伏在他指下。

    會是什麼東西?難道還有鬼物在這裡?

    黑衣青年步步靠近,抬腳壓下花轎的前端,伸手猛地掀開轎簾,與此同時,細刀也立即出鞘——

    沒有詭異之物鑽出來。

    裡面是一個被綁著的年輕公子,他頭髮散亂,滿臉淚痕,竟然是白淵!

    兩人對視一瞬,彼此都愣住了。

    賀離恨抬手撕下白淵嘴上畫著元寶圖樣的紙錢,白小公子哭喊出聲,一下子撲了過去:「賀公子救命!嗚嗚嗚好可怕,嗚嗚」

    「你、你不是跟其他人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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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賀離恨想起自己當日跟他第一次見面說得那番話,又想到如今他跟梅問情不清不楚的局面,尷尬心虛不已:「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願意跟不認識的女郎成親,就逃走了。」他有些驚魂未定,「我在書院打聽過了,聽說先生要遠行,我就想想」

    「你要跟她私奔?」賀離恨難以置信地道,他看著白淵頃刻間泛紅的臉,糾正道,「你要單方面跟她私奔?!」

    白小公子可憐巴巴地低下了頭。

    「然後路上撞見這『喜事』,就讓鬼新郎捉來當口糧了?」賀離恨問。

    「我我不知道這路上這麼危險,那個蓋著蓋頭的怪東西說要把我嫁給嫁給什麼蠍娘娘他說蠍娘娘通曉四門,是許州城裡的鬼仙,最喜歡吃鮮嫩的小郎君。」

    白淵擦了擦淚:「我還以為我必死無疑了。」

    掌柜娘子瞪大雙眼,游移不定在兩人身上梭巡,最後還是沒把滿腹疑問說出來——她自然能聞出這位俊美郎君的身上也有那股香灰味兒,但她以為這是他跟梅問情親熱沾上的,全然把他當成了一個花瓶。

    兩人一談起來,賀離恨心思縝密,詢問詳細,她才收起輕視之心,和盤托出。

    這掌柜姓胡,是一隻意外吃了天地靈物而開智的狐仙兒,她當年煉化了口中橫骨,討口封時正好遇見司天監祭酒,祭酒娘子說她像個人,狐仙兒才得以化形,也是因為這樣的一個機緣,她便入了司天監的登記造冊當中,在驛站旁開了這家客棧,實際上是司天監的聯絡人。

    胡掌柜有些本事,這麼多年來將過路的這片安全區域保護得滴水不漏,井井有條。此處驛站並沒有放置震懾邪祟的寶物,其實是有她在才能得以安寧。但就在蠍娘娘從此處過道之後,越來越多的鬼物、地仙受迫於她的淫威,事態也越來越難以掌控。

    十日之前,胡掌柜受到了司天監密令,讓她協助朝堂派來的巡邏使誅殺四門鬼王、奪回許州城的實際控制權。但這狐仙兒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本領,覺得此行太過危險,這才請求立場相同的高人相助。

    梅問情誅殺了屈服於蠍娘娘的地仙,無論是能力還是立場,都是難以放棄的最優選。

    「巡邏使?」賀離恨側耳傾聽,疑問道,「是修行者麼?」

    胡掌柜愣了一下:「這世上雖然有些修行者,可修一輩子最後也是個壽終正寢,大多沒什麼本領。平常的妖物修煉到能化形,就已經極為罕見。司天監的巡邏使不是修行者,更不是人,而是受命於皇帝的一種詭異之物,我也難以說清那些東西都是什麼。」

    不是人?

    賀離恨扭頭看了梅問情一眼,見她沒有說話,那應該確實如此。

    胡掌柜:「這天地靈力太弱,尋常修煉幾乎沒有前途,但要是吃人噬魂,可就能大大進益了。那四門鬼王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血肉魂魄,才能養出鬼氣滔天的模樣。」

    四門鬼王中所謂的四門,是指八門中的杜、死、驚、傷,屬於奇門遁甲中的四門。在鬼物的等級劃分當中,每煉化了「一門」,就少了一種弱點,便更難剿滅一分,比如這個蠍娘娘,她既煉化了杜死驚傷,那這四門相關的術法、異物,便傷不到她。

    看來人間的修行方式極為有限,若是在修真界,能制服這鬼物的方式何止百種。但以他如今的傷勢和水準,賀離恨顧忌著此舉危險,並沒有貿然答應下來。

    兩人談論半晌,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就在賀離恨權衡利弊,未曾出言時,身旁的梅問情忽然問:「掌柜的口中說著心急如焚,可看見我之前,卻在外頭搞那檔子事兒,你就是這麼等我們的?」

    胡掌柜面露尷尬:「兩位見笑了,我就這點愛好,一日沒有發泄出來就脾氣暴躁,壓制不住獸性,發作時甚至會傷人性命。你們看到的那個郎君也不是良家子,他名叫月郎,在我這裡討生活,揣摩觀察著過路的女郎們,他好待價而沽。看哪個娘子心軟、或者有幾分銀錢,月郎說不定還急著爬上人的床,被領回去做側室、寵奴,也好過這裡風吹雨淋。」

    「堂中那麼多娘子,他這麼久沒看上別人,說不定對掌柜的你也有幾分情意。」梅問情道。

    胡掌柜轉而看了賀離恨一眼,咳嗽了幾聲,意思是「女人的話題別當著你夫郎的面說」,梅問情倒不在意,她看賀離恨聽得比她還認真,就知道這男人腦子裡沒多少避諱的想法。

    梅問情沒說什麼,胡掌柜也就順著說了下去:「月郎的命也很苦,他跟著的妻主大多命短,在這條商路上跑個一兩年,有的出了意外、有的累死病死,稀奇古怪地就沒了。他找上我,不過是因為我能讓他在客棧裏白吃白住而已。」

    因為有賀離恨在場,所以胡掌柜說話還算客氣,這話要是往難聽了說,那男子其實是個賣笑營生的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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