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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桑卻鬆了一口氣。夾答列傷
她自小父母雙亡,被寄養在叔父家,叔父過世後,便被嬸娘賣給了人牙子,有幸進了陳府,從掃地的三等丫鬟開始做起,直至被周氏看中,挑她做了嫡女的貼身丫鬟。
陳宜寧待她情同姐妹,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什麼好吃的好頑的,從來不吝嗇,她雖是個丫鬟,卻比普通人家的小姐更嬌貴三分。1711151219Nu8。
她很知足,能在陳宜寧最需要她的時候挺身而出,能真的實踐了自己當年對周氏的諾言:奴婢一定待姑娘忠心耿耿,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她雖只是個丫鬟,眾人眼中的賤籍。可她重情義,守信諾,哪怕在閻王爺面前,她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挺直脊樑。
雖這麼想著,可心中終究難過,綠桑使勁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陳宜寧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那力道,幾乎要將兩雙手完全融為一體。
綠桑不敢看陳宜寧的臉,害怕自己會痛哭出聲。可她垂下的眼眸,卻清清楚楚看到,陳宜寧的繡花鞋前綴著的一顆珍珠,被一滴重重落下的眼淚濡濕得失去了光彩。
綠桑最終還是被一頂小轎抬走了。陳宜寧大病了一場,等病好之後,整個人都瘦脫了形。
周氏不放心陳宜寧,將自己身邊的翠屏撥過來歸了陳宜寧,與紅萼一起入內室伺候。
「翠屏姐姐,月小姐來探望姑娘了,要通傳嗎?」紅萼走到廊邊,悄聲對在窗下繡肚兜的翠屏道。
自從琥珀和綠桑接連出事之後,姑娘性情大變,從前總是溫厚和氣,待下人也親熱,如今卻只冷冷的,便是翠屏,平常若沒什麼事,姑娘也不許她進屋的。
生病的這段時間,更是什麼人都不肯見。月小姐來探望過好多次,每次通傳給姑娘,她都只搖搖頭。
翠屏看了看室內正翻看醫書的陳宜寧,又想起周氏的吩咐:「平常多逗姑娘說幾句話,不要叫姑娘悶壞了。」
便點點頭道:「傳吧。我進去跟姑娘說。」
陳宜寧翻著醫書,眼神卻根本沒在書上停留,當初滴血認親一事之後,陳宜衡便把身邊幫他拿白礬的小廝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她派人去莊子上打聽了,才知道念兒到莊子上去了沒多久,便得了急病暴斃了。5
陳宜寧輕輕的合上書頁。沒有人證沒關係,她手裡還有物證,堇姨娘的親筆日誌還鎖在箱籠的最底層。
拿了堇姨娘的親筆日誌,再向陳老太太坦言此事,她就不信陳老太太還會偏袒陳宜衡!
只要一驗血,一切便能真相大白了!
陳宜衡,那我們便拼個你死我活罷!這是你欠陳家,欠綠桑的!陳宜寧面色清冷如水,眼神中的柔和已被銳利的鋒芒所取代。
「姑娘,月小姐來了,您可要見她?」翠屏微笑著掀開帘子走了進來。
陳宜寧想了想,還是吩咐道:「請她進來罷!」
陳宜月額頭梳著厚厚的劉海,遮住了額上的疤痕,穿一件蔥綠繡白玉蘭的蜀錦褙子,束一條淺鵝黃滾月白鑲邊的挑線裙子,一張嬌俏的瓜子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一見到陳宜寧,眼眶便紅了:「妹妹,你受苦了!」
陳宜寧站起來淺淺一笑:「姐姐,你來了。我病了這麼些日子,倒是姐姐日日惦念著,經常派人來看我。」
陳宜月打量著陳宜寧,見她已經瘦得弱不勝衣,一張小臉上,一雙大眼睛幾乎就占到了一半。只是,陳宜寧雖瘦成這樣,皮膚倒也不見蠟黃,仍白希得近乎透明,倒叫她的瘦弱顯出了幾分柔弱無力的美來。
陳宜月的心情很複雜,有幾分妒忌,也真有幾分心疼。
她當初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琥珀的,琥珀之死本來就對陳宜寧打擊很大,如今綠桑又出事了,難怪她會病成這樣。
陳宜月拉住陳宜寧的手道:「寧兒,你大病初癒,不宜久站,我扶你過去躺下可好?」
陳宜寧身子虛弱,剛才坐了一會兒也確實有些累了,便點了點頭,讓陳宜月和翠屏攙著她在酸枝木的拔步床上躺了下來。
陳宜月這次來,看陳宜寧是一個方面,但最主要的還是想向陳宜寧討那花汁。
只是現在看見陳宜寧沒什麼精神,就有幾分開不了口。
便掃視了一遍屋裡的擺設,看見窗下書案上汝窯的大花瓶里插著幾支波斯菊,便笑道:「這波斯菊看著普通,沒想到插在瓶里竟如此好看。」
翠屏用雕花的托盤端了一杯熱茶,恭恭敬敬的遞給陳宜月,笑道:「月小姐不知道呢,我們姑娘對花瓶里插什麼花也有許多講究的。一者要根據時節插時令的鮮花,二者花枝的長短肥瘠也講究疏落有致;三者還要花朵也須有個半開全開的區別。別看只是一瓶子花,要插得好看也要費不少功夫呢!」
陳宜月盯著那花瓶贊道:「姐姐果然好心思!」
果然好心思,果然是豪門嫡女,侯門千金的做派。衣食住行無一不雅致奢華,看著不起眼的一個迎枕,仔細一看,花蕊上鑲的竟是真正的東珠。正是這樣的錦衣玉食,才能養出心思淳厚,不知人間冷暖的貴族千金。
陳宜月心中泛酸。回想起自己在二房過的日子,再跟陳宜寧一對比,方知道自己雖也頂著侯門千金的頭銜,骨子裡實在差陳宜寧太多太多。
出身不止是出身,更代表了教養和階層。單憑這一點,陳宜寧已經遠遠把她甩在了後面。她本來就沒有可以勝過陳宜寧的,如今連自己最得意的容貌,竟也毀了。桑自直牙她。
陳宜月掩住眼中的痛苦,假裝無意的對陳宜寧道:「姐姐上次說的花汁,便是從花瓣里提取出來的罷?」
她終於按捺不住了,若自己再不提起,怕是陳宜寧已經忘了答應給她找花汁的事了。
今日過來,真不該用劉海將額頭遮住的。
陳宜寧微微一笑:「不是,是從花的莖幹里直接擠出來的。對了,姐姐,等過幾日我身子好些了,便帶人去為你找那花兒罷?」
陳宜月心中有些不悅。不過是采幾枝花,直接吩咐下人去采來便是了,她偏說要自己親自去,這分明就是藉口。
臉上卻仍笑著道:「妹妹何須著急?你趕快養好身子才是大事!花汁的事,不用著急。」
聽陳宜月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旁邊的秋菊忍不住了,急急道:「二小姐,我們姑娘額頭上的疤痕已經成深紅色了,怕是再也淡不下去了。夫人本來要帶姑娘出門走動的,如今額頭傷成這樣,又如何好出門走動?那花汁既然那般神奇,若能早早用上了,姑娘容貌也能早幾日恢復。」
說著,怕陳宜寧不上心,又加了一句:「我們姑娘急得這些日子都睡不好呢!二小姐,若是方便,你吩咐下人早些去取了那花汁來罷!」
陳宜月急得睡不好,卻又對自己說不用著急?若她是怕自己身子剛好累著了,為何方才又主動夸花瓶里的桔花,將話題繞到花汁上來?
陳宜寧心中微微一動,正要扭頭問陳宜月,眸光卻倏然掃見了妝檯上的大鏡子裡映照出的陳宜月的動作。
陳宜月的右手放在身側,正借著袖子的遮掩,朝秋菊豎起一根大拇指!
這動作,很明顯是在夸秋菊說的好!
若陳宜月不是剛好坐在鏡子對面,若陳宜寧不是剛好準備扭頭,她也許永遠看不見這一幕!
陳宜寧眸光微閃。陳宜月此番來,看她是假,想要花汁是真罷?秋菊剛才這番話,根本就是她授意的。想必是她覺得自己不方便開口,才借秋菊說出來。
自己待她一片赤誠,她何須玩弄此等心機呢!
陳宜寧心中像吃了一隻蒼蠅一般,咽不下去,卻又吐不出來。
她並不討厭有心機的人,她也知道陳宜月有些心機,只是她沒想到,在這等區區小事上,她都要對自己玩弄心機!
之前她對季淵做的一些事,她可以理解為女子對自己姻緣和終身大事的爭取,可花汁這件事上玩弄心機,這又算什麼?
陳宜寧壓下眼中的情緒,淡淡道:「那花兒並不常見,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便是描述出樣子叫下人去找,只怕他們也是找不見的。所以須得我親自前去。並非故意拖延。」
果然,聽了陳宜寧的話,陳宜月的表情便有些訕訕的。
又與陳宜寧坐著說了幾句,見陳宜寧只是懨懨的,一副精神欠佳的樣子,便起身告辭道:「姐姐你先歇著罷,明日我再來看你。」
陳宜寧也不起身,只靠在大迎枕上對翠屏道:「翠屏,你將母親今日賞的桂花乳酪裝上一碟子,叫月姐姐帶回去吃著頑頑罷了!」
陳宜月本來有些擔心陳宜寧看出了她的心思,見陳宜寧和以前一樣,見她要走又送一些東西,心裡才算放心了一些。
陳宜月帶著秋菊剛走到門口,秋菊突然指著門框上一隻螞蟻驚道:「二小姐!怎的你們屋裡也有這種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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