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曲瀲便聽說鎮國公準備帶鎮國公夫人去別莊養病的事情。這事情是瞞不住的,很快便在親戚間傳開了,雖然有人疑惑,但也沒有傳出什麼不好的話來,只是對此也頗多猜測。
自從去年半年伊始,便傳出鎮國公夫人身體不適,當時鎮國公府確實時常請太醫過府來給鎮國公夫人看病,又因鎮國公夫人素來與京中各府夫人們往來不頻繁,所以對她的情況還真是不太清楚。
只是好端端的,怎麼需要去莊子裡養病的程度?難道真的病得這般重?或者是有什麼隱情不成?
就在這時,准安郡王府的太妃聽到消息,親自去了鎮國公府一趟,然後就沒有文了。
倒是淮安郡王府里,老太妃從鎮國公府里回來後,兩個兒媳婦聞訊去了老太妃那裡詢問小姑子的情況了。
「娘,妹夫怎麼會想要帶端寧妹妹去莊子裡養病?鎮國公府素來安靜,在府里不是也能養病?而且在京城裡,如果有些什麼事情,請太醫也方便。」淮安郡王妃事實求是地說道,畢竟鎮國公府又不像其他的勛貴府,沒個安生日子。
「對啊,娘,端寧妹妹年紀輕輕的,能有什麼病?裡面不會有什麼內情吧?」淮安郡王府的二夫人一雙眼睛透著精明,試探地說道:「而且端寧妹妹可是鎮國公夫人,她去了莊子裡養病,世子夫人年紀又輕不知事,難不成偌大的府里就交給二房來管?豈不是讓人看笑話嘛?」
老太妃神色淡淡的,沒有開口。
二夫人覺得這裡面有戲,又繼續道:「要我說,這鎮國公府和咱們家可不同,端寧妹妹素來不愛管事,也是便宜了鎮國公府的二房。幸好暄和很快娶媳婦進門,本以為有個幫襯端寧妹妹的了,可誰知世子夫人年紀太輕,麵皮又薄,生孩子後,也不太愛管事,若不是還有公主鎮著,還不知那府里要變成什麼模樣了……」
二夫人越說越起勁,老太妃的臉沉如水,淮安郡王妃暗暗撇嘴,覺得這位二弟妹依然拎不清,明知道鎮國公夫人是老太妃心中不能碰觸的逆鱗,她偏偏每次都要挑事,要不是老太妃年事大了,不愛管事,二夫人哪裡有現在的悠閒風光?
當年鎮國公夫人想要給兒子聘娘家侄女為媳婦,其實也是這位二弟妹去攛掇的,可惜最後沒成,反而讓二房的嫡女周紅丟了臉reads;。
這般想著,便又聽到二夫人說道:「紋兒今年也要及笄了,雖然不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但也是老爺的女兒,我素來疼她。原本想給紋兒看門好親事的,不過現在倒是有個現成的人選。娘,您看,要不要將紋兒送去鎮國公府?他們表哥表妹的也有幾分情誼,有紋兒能幫襯著世子夫人,對咱們府里也有好處。」
淮安郡王妃已經無話可說了,周紋是二房的庶女,原本二房是想將自己的嫡女嫁去當世子夫人好提升二房的地位,讓二房以後分家出去了,也不至於淪落成不受重視的帝枝。可惜還沒有談妥,卻傳出紀凜和曲家的婚約,二房當時氣得不行,但淑宜大長公主都出面了,二房再不高興也沒辦法。
原本以為因為紀凜已經成親,二房的嫡女也嫁了,二房再有心思也只能作罷,只是沒想到原來這位二弟妹一直沒有放棄想要和鎮國公府聯姻的想法,又一次將主意打到紀凜身上,雖然二房的嫡女已經出閣了,可還有幾個庶女在,而且其中的周紋恰好今年及笄,也方便送過去。
至於二夫人說什麼「表哥表妹的也有幾分情誼」之類的話,淮安郡王妃聽得更無語。事實上,她們那位小姑子是個奇葩,這些年來儼然已經忽略了這個娘家,極少會帶兒子回來,紀凜和淮安郡王府的表姐妹們根本沒怎麼見過,更不用說什麼情誼了。
二夫人還在說:「娘,您覺得如何?雖說暄和是咱們家姑奶奶的孩子,這血緣關係跑不了,可是如果想要更穩固,這親上加親是最好的。可惜暄和與咱們家紅兒沒緣份,紋兒也只好委屈一些了……娘,您看呢?」
「不怎麼樣。」老太妃神色淡淡的,「這事情我可作不了主,如果暄和有那心,便由著他,沒那心思,就算了。」
二夫人聽罷,以為老太妃也有所意動,頓時高興起來,忙道:「月底就是鎮國公府的大姐兒的抓周,聽鎮國公府的意思是要大辦的,到時候我便帶紋兒過去。」
二夫人想得十分美好,也沒注意兩人的臉色,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對於二夫人的離開,淮安郡王妃和老太妃都沒在意,比起二夫人,淮安郡王妃想得比較多,也從老太妃的神色中看出點兒什麼。
「娘,端寧妹妹的身體如何了?真的很嚴重?」淮安郡王妃詢問道,她知道老太妃對長女的重視,所以她自然不會像二夫人一樣找婆婆的不痛快,表現得十分關切。
老太妃的臉色果然好一些了,疲憊地說道:「端寧這次病得極重,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好。她去了莊子也好,那裡清淨,沒人打擾,又有女婿陪著,想必以後應該能好的。」
雖是這麼說,老太妃其實也不抱什麼希望,想到已經神智不清的女兒,老太妃心裡難受得厲害。
淮安郡王妃聽說鎮國公也陪小姑子去莊子,便知道並非是鎮國公府放棄小姑子,也安心了幾分。如今鎮國公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沒有哪家勛貴能及得上,淮安郡王府自然也不能和鎮國公府疏遠了。
等到鎮國公他們離開的日子,曲瀲作兒媳婦的自然要去送他們,順便也關心他們出行的準備事宜,做得像模像樣,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馬車停放在二門處。
遠遠地,曲瀲看到一輛青帷小油車從上院那裡駛過來,等車子停,婆子端了腳凳過去放好,便見鎮國公了馬車,然後轉身扶著一個神情木訥的蒼白瘦弱的女人來reads;。
那女人看起來很瘦,身上穿著一件嶄新的鵝黃色淨面四喜如意紋妝花褙子,頭髮松松綰起,只簡單地插了一支赤金鑲玉的簪子,素麵朝天,滿臉憔悴虛弱,由著隋嬤嬤牽著,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像個木偶娃娃一般。
曲瀲掃了她一眼,便低頭。
等隋嬤嬤等人將鎮國公夫人送上馬車後,鎮國公對曲瀲道:「我帶你母親去莊子養病,等阿尚抓周禮時我會回來,你好生孝順你祖母,這家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情就讓人送個訊兒去莊子。」
曲瀲柔順地應了一聲,客氣地道:「您放心,這是兒媳應該做的。」
鎮國公叮囑幾句後,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囁囁地開口,「暄和……」
曲瀲神色恭敬,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可惜鎮國公最後什麼也沒說,嘆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將車駕送出大門後,曲瀲去了寒山雅居。
淑宜大長公主手裡攥著一串十八子佛珠,神色淡然,聽完曲瀲的回覆,便道:「還有半個月便是阿尚的抓周了,我雖然交給你二嬸主持,不過你畢竟是世子夫人,好好跟她學學,能自己拿主意的便拿主意。」
曲瀲應了一聲,明白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希望她能頂起來,這府里還是要交給她的。
沒什麼事情,曲瀲便回暄風院了,只是她剛走,平寧郡主馬上殺來了鎮國公府。
「娘!你為什麼讓大哥帶大嫂去莊子裡養病?這要是傳出去,讓旁人怎麼看鎮國公府?」平寧郡主十分焦急,壓抑著聲音道:「要養病的話,留在府里也可以,咱們府里也不是沒地方住!還是,娘您不待見大嫂,或者是暄和……」
「胡說什麼!」淑宜大長公主不悅地道:「暄和什麼都沒說,別往暄和身上扯!」
「那暄和媳婦呢?」平寧郡主還是有些懷疑,覺得兄長將大嫂送去莊子養病的事情,其實是有人暗中攛掇的,她首先便想到曲瀲這位世子夫人。
「沒有人攛掇你大哥,是他自己礙要帶端寧去莊子養病的。」淑宜大長公主不悅地道,「你也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他要逃避,就讓他逃,反正這府里以後靠的也不是他,他早早地退位讓賢也好。」
平寧郡主沒想到母親會說這種類似於放棄的話,頓時怔住了。
「這……娘,難道您不怕外面的人說些不好的?」
「嘴長在他們身上,要說就給他們說。」淑宜大長公主冷冷地道,「人家當親娘的都不說什麼,他們有什麼好說的?有誰敢在我面前說?」
平寧郡主被母親強勢的態度弄得有點兒糟心,她也知道老太妃過府來的事情,原本還以為老太妃是來和母親抗議的,沒想到老太妃竟然同意大嫂去莊子養病。也因為如此,所以今兒聽說兄嫂真的去了莊子後,她才會急急忙忙地過來。
「行了,你都要娶兒媳婦的人了,還操那麼多心做甚?」淑宜大長公主根本不給這女兒面子,很不客氣地說:「你這愛管事的性子也該改改了,再如此去,小心你二嫂反悔,不讓語丫頭嫁過去reads;。」
許是想到自己這些年當母親的失敗,年輕時沒有好好教養好幾個兒女,讓他們一個二個的都不成器,所以這會兒,淑宜大和公主也多了幾分耐心,趁機教育一翻,「如果什麼事情都要計較,都要管一管,這人豈不是要頭疼死?而且有些事情管多了,也容易與人生怨,你那婆婆就是愛管事兒,才會將手伸到你和女婿房裡,這些年來你也沒少回來和我哭訴,可我為何都不幫你?因為你雖然回來哭訴,可你也第一時間將你婆婆得罪死了,我能幫一次,難道還能幫你一輩子不成?」
平寧郡主呆滯地看著母親,最後忍不住低頭,又羞又氣又愧,最後想說什麼,也在母親難得推心置腹的話中無法開口。
平寧郡主本來氣急敗壞回府,離開時卻有些蔫頭蔫腦的。
「姑母!」
聽到聲音,平寧郡主抬頭,看到被丫鬟婆子們簇擁過來的侄女紀詩,看到那跟著紀詩的一位教養嬤嬤,平寧郡主目光微閃。
「是詩兒啊?你怎麼在這裡?」平寧郡主停腳步。
紀詩走過來,給平寧郡主請安,方才羞澀地道:「今兒父親帶母親去莊子裡養病,我本想也跟去服侍母親的,但是祖母沒讓,我心裡有些擔心母親……」
平寧郡主臉色緩和不少,笑道:「難為你有心了,你祖母既然留了你在府里自有她的用意,你母親那邊不用擔心,有你們惦記著,她很快會好的。」
紀詩靦腆地笑了,朝平寧郡主福了福身,一臉孺慕地看著她,「謝謝姑母,我會在府里好好給母親抄佛經,讓佛祖保佑她。」
平寧郡主神色間有些滿意,雖然紀詩等兄妹是庶出的,但也是兄長的孩子,只要他們孝順,她也是樂意見的。
說了幾句話,平寧郡主便離開了。
紀詩目送平寧郡主離開的身影,眼神幽深,直到一旁的丫鬟提醒,她才轉身離開。
鎮國公夫妻離開後,鎮國公府依然沒有什麼變化,仍是安靜而平順,對曲瀲來說,只不過少了去上院請安罷了,沒有多少變化。
轉眼到了阿尚的周歲。
小阿尚一周歲了,走得更穩當了,雖然跑起來時會不小心熊熊地摔一跤,但小孩子實在是沒個定性的,就算再心疼,可也不能束縛她不讓她去玩吧?
曲瀲只好每次都不厭其妙地對她閨女道:「你才剛走得穩當,就好好地走,別心急著跑,也不怕摔得疼了。等你再大一引起,你便可以跑得穩穩的了,說不定那時候你跑得比你娘我還要快。」
每當這時候,阿尚就會抬起白嫩嫩的包子臉,朝她娘咧嘴直笑,露出幾顆小米牙,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懂了沒有。
「你怎麼這般愛笑呢?人家生氣你笑,人家罵你你也笑,自個傻樂著,像個傻妞。」說著,曲瀲低頭咬了咬她的小胖手。
傻妞阿尚被咬了也不生氣,扭身就跑了,去將她的小皮球抱了過來,一路叮叮噹噹地響,留歡快的聲音reads;。
曲瀲將小皮球搶了過來,舉得高高的不給她。
阿尚眨巴了眼睛,然後鼓起包子臉,朝她嗚哇嗚哇地叫起來,那瞪眼鼓臉的模樣,還有些兒氣勢,可惜配上那張包子臉,只讓人更想逗她。逗到最後,阿尚終於不幹了,使出了撒手鐧,嗚哇一聲大哭。
曲瀲:「……」
「阿尚怎麼哭了?」紀凜走進來,看到他老婆手裡拿著一個小皮球蹲在那兒,閨女站在那兒張著嘴巴號,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曲瀲忙將小皮球塞給她,抱起閨女親了親,說道:「沒事,我們鬧著玩呢。」又親親閨女的臉蛋兒,給她擦擦臉,很快就哄停了。
曲瀲抱著阿尚過去,問道:「外面的賓客來了多少?今兒人多不多?」
「挺多的,二嬸正在招待,還有語妹妹幫著,你不用操心。」紀凜摸摸抱著小皮球的阿尚的腦袋,對曲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帶阿尚去祖母那兒。」
曲瀲笑著應了一聲,讓丫鬟拿了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過來,給阿尚換了一身喜氣洋洋的大紅色衣服,戴上專門為孩子做的紅色瓜皮帽兒,兩邊還綴著兩團白色糰子。
小孩子最適合鮮艷的顏色,穿上這麼一身紅彤彤的衣服,簡直就像只萌包子,可愛到爆。
曲瀲親昵地親親閨女的小臉蛋,柔聲道:「今兒阿尚要乖乖的,知道麼?」
小孩子不記仇,儼然忘記了剛才壞娘親欺負她的事情,朝她笑得甜蜜蜜地,伸手摟住她的脖子。
曲瀲又蹭了蹭閨女,便讓紀凜抱著她,一家三口往寒山雅居走去。
雖然近段時間鎮國公一直平平靜靜的,也不與外頭往來,但是這次的抓周,來府里觀禮祝賀的人還是不少,京里和鎮國公府有些關係的人都來了,而且不只來了,還有一些夫人帶著好些年輕貌美的姑娘來了。
淮安郡王府的人也來了,老太妃的到來,讓前些日子暗暗猜測鎮國公夫人為何去莊子裡養病的各種想法給摁了去。
原本眾人還覺得鎮國公夫人這病哪有嚴重到需要去莊子養病的地步,難不成是鎮國公府發生什麼事情了?這種世家勛貴里的齷齪事素來不少,指不定是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眾人面上雖然不說,可是私底的猜測不少,甚至還有人猜測是不是淑宜大長公主和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又開撕了。
可沒想,曾外孫女的抓周,老太妃也來了,看著心平氣和,好像也不見得是女兒在鎮國公府受什麼委屈的樣子。
除了老太妃外,淮安郡王府的兩個媳婦都跟著來了,還帶了三個姑娘,其中兩個才十歲左右的姑娘自不會有人在意,卻是十五歲左右的那位讓一些夫人不禁多看了幾眼。
他們自不會覺得淮安郡王府也像其他府里的夫人一樣,帶閨女過來的目標是紀三老爺,畢竟這輩份不合適。只是,難免還是多想了一些。
老太妃正和淑宜大長公主寒暄時,便聽人來報,世子世子夫人帶著大姐兒來了。
站在老太妃身後的三個姑娘都忍不住抬頭看去,其中年紀最大的周紋的目光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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