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李德正在廊下接過小太監手裡的茶壺,又回到御書房。替皇上沏了杯茶遞過去,卻聽皇上問道:「你剛剛和鳳舉在外面嘀咕什麼呢?」因為金鳳舉是榮親王的小舅子,和皇家也算帶著姻親,所以私下裡皇上只喚他的姓名,這自然也是恩寵的一種表現。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皇上。小侯爺向奴才打聽皇上是不是膳食用得不好呢,說您顴骨都突出來了,看他那模樣,倒是心疼的,還說晚上帶樣新奇東西來給皇上開胃,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論理皇上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不過想來既然小侯爺這樣說,也是有幾分把握,奴才這心裡還真是好奇呢。」
皇帝撫摸著茶杯,久久不語,半晌方舒展了面容笑道:「難為他,想來也是費盡心思搜羅了。既如此,你去讓人傳口諭,宣榮親王和王妃進宮,既是鳳舉帶來的東西,沒道理不讓他們這姐夫姐姐嘗一嘗。
唔,只怕是早已嘗過了也未可知。」李德正心中一跳,忙陪笑道:「奴才卻覺著榮親王未必知道呢,不然他也是有孝心的,不早來皇上面前獻寶了?」
皇帝微微一笑,點頭道:「也是,那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大事上還知道隱忍,這些小事,早就喊得滿天下皆知了。鳳舉又是個謹慎性子,斷斷不會做下這樣沒算計的事情落人口實,既如此,你派人去宣旨吧。」
「是。」李德正答應一聲,出了門才擦擦頭上冷汗,暗道皇上如今年紀大了,猜疑心也越發重起來,能得到這樣兒的評語,榮親王和小侯爺就都算是不簡單的了。
且說金鳳舉回到家中,果然一堆人聚過來問他,當下只好將皇上旨意說了金老太君和江夫人等心中就都有些不快,暗道怪不得先前賞了那許多東西,卻是要大過年差遣人辦事兒,怎也不該這樣霸道,好歹老爺還沒回來呢,這差事又是危險的一旦有個三長兩短,他們爺兒兩個都見不到不等想完就自覺這想法實在是太不吉利,忙又在心中唾棄自己,再禱告幾聲。
因匯報完了,金鳳舉在人群中沒看到傅秋寧就問老太君,金老太君道:「先前說孩子們要睡午覺就要回晚風軒,我沒讓,如今在暖閣兒里睡著呢,你過去瞧瞧吧。」
金鳳舉點頭,來到暖閣中,果然就見金藏鋒和金藏嬌都睡在炕上,金篆和蘆huā則在下面的榻上睡下,傅秋寧和雨階玉娘等都坐在椅子上,以手支著下巴,閉著眼睛打盹兒。
「倒是我的錯讓你們如今也不得睡個午覺。」金鳳舉走到傅秋寧身邊見她一驚而醒就要起身,忙按著她肩膀坐下,小聲笑道:「無妨,我也沒什麼事兒不過外面鬧,所以進來躲個清靜。」玉娘和雨階也醒了都拜見了金鳳舉,傅秋寧笑道:「你們別都耗子似的不敢出聲,兩個孩子睡了也有小半個時辰,如今天短,並不敢讓他們睡很久,不然晚上睡不著。」因又看向金鳳舉道:「讓你進宮卻是要做什麼呢?用這麼多東西來賄略,可見是棘手的事。」
雨階和玉娘已經退出去了,金鳳舉便微微一笑道:「還能有什麼?
昨晚和你說的唄,只是我也沒想到這樣快。這個時候兒過去,若是利索些處理了,或許爭取過年前回來,還能合家團圓。」
傅秋寧點頭道:「這趟差事聽上去竟不是好相與的,爺南下後務必小心謹慎,保重身體,切記平安為要。、,
金鳳舉看著他,面上笑容越發燦爛,輕聲道:「你這可是擔心我?
得你這耳話,我十分開心呢。」傅秋寧心中一動,卻垂下眼帘,淡淡道:「爺萬萬莫要多心,我也是因為和你在一條繩子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焉能不關心呢?」金鳳舉聽她這話里意思,分明是又將兩人關係撇了開去,心中有些焦急和不悅,便咳了一聲道:「秋寧,你真的就這樣生分?可知你是我的髮妻,若是名副其實,今日那五品誥命的鳳冠霞帔,就該是你的。不過卻也不急,來日方長,只要你與我琴瑟和鳴,不怕不做到一品誥命。」傅秋寧冷笑一聲道:「鳳冠霞帔?一品誥命?我還真不稀罕。只求這一世里愜意平安就好。我看婉妹妹倒真是十分喜歡,爺只要想著她就好了。
金鳳舉面容一僵,好半晌才苦笑道:「我知你心中是怎樣想我。
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許多想法是這世上其他女人連想也不敢想的。只是我的心思,你也未必明白,婉瑩她總覺著不是過去的婉瑩了。且我對你,也並非只是因為得不到,才會如此……………」「爺,有些話,何必說得這樣明白?我心裡也清楚。其實能做爺的紅顏知己,於我來說,已是得償所願,再不願去做其他的痴心妄想。」傅秋寧為金鳳舉倒了一杯茶,趁機打斷他的話。
金鳳舉痴痴看了她半天,終於長嘆一聲,將那茶輕啜了一口,才又收起眼中萬般情意,淡淡道:「想來莊子上的蔬菜也該來了,我出去看看。」傅秋寧也站起身道:「既如此,婁讓玉娘和雨階回去將韭huā醬和那海鮮醬都帶過來,只可惜那是我自己弄的,手藝粗淺,怕不好吃呢。」「我吃著就是極好的了,秋寧勿要妄自菲薄。」金鳳舉笑著說完,便出了門。這裡傅秋寧盯著他頎長瀟灑的背影半晌,也黯然坐下,心道金鳳舉啊金鳳舉,你固然是人中龍鳳,奈何咱們有緣無分,就都不必多想了。你只說你的婉妹妹變了,你可知若是我愛上你,同樣也不願別的女人得到你,與其要強壓著這份痛苦,我寧願不愛,你心裡也莫要怪我。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都是終不能遂人願的,如你我這般還能做個知己,已經是難得,何必還非要貪心那更進一步?恨不相逢未嫁時,這份無奈也只能伴我們終生了。
心中想著,便叫玉娘和雨階進來,吩咐她們回晚風軒拿自己做的海鮮醬和韭huā醬。這些都是她在現代特意從書上學過的,雖然不如那些買到的涮鍋醬料一般鮮香,也是差不多了,不然也不能將金鳳舉和金明吃的肚子滾圓不能動。
因不多時,玉娘雨階抱著醬罈子回來,金鳳舉也進來興致勃勃道:「秋寧快去看看,菜都已經運過來了,我挑了最好的,等晚上送進宮去,其它的隨你處置。一大家子人都好奇,等著看你弄這與眾不同的火鍋呢。
傅秋寧答應一聲,出來看時,只見大廳里已經擺好了桌子,人人桌上一個鍋,她便忙著讓人取枸杞山藥大棗等做湯底,又去廚房親自拌著醬,何氏江婉瑩許氏霍氏等都在旁邊看著,因為金鳳舉的提議,就連金鸞峰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也在旁邊仔細觀察傅秋寧的每一個步驟。
「這就好了,只等著吃的時候每人盤子裡放一些,蘸著涮肉涮菜吃。」傅秋寧停下手,看著面前一大盆醬淡淡道:「其實是極簡單的,倒叫大家失望了,只是也別想怨我,我可沒讓你們過來看,是你們一個個非跑來學,我說根本不用學,你們還不信,只當我藏私,如何?
現在知道了吧?」傅秋寧說完,眾人忍不住都笑起來,許氏在一旁也笑道:「真真如此,看上去簡單至極,且這賣相兒也不好看,黑乎乎的,哪裡讓人喜歡吃?真不知爺怎麼就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江婉瑩笑道:「妹妹又犯了老毛病,從來都是以貌取人,如今連吃食也這樣,前年府里大廚子做的那棗泥甜餅,你說看著像坨屎,結果吃起來,誰都不如你吃得多,一直到今兒個,還屬你〖房〗中要那甜餅要的最多呢,如今卻又說這醬不好看,我等著看,你有本事,等下就不要吃。
一番話說得許氏啞口無言,面上隱隱變了顏色,冷哼一聲道:「我憑什麼不吃?就不愛吃,也總得照顧爺的面子,從前我便是不會做人,不知道順著爺的心意,所以爺也不喜歡我,有些人就不一樣,最懂得討爺歡心了。爺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人,即使心裡恨得想毀了殺了,臉上也笑得像一朵huā兒似的。」傅秋寧心想這就是女人,一旦恨起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場合地點?就算心中有氣,也不好當著金鸞峰的面兒就這樣含沙射影的吧?因向在場唯一一個男人看過去,果然就見他面色有些尷尬,於是忙笑道:「讓大哥見笑了,其實都是些粗淺東西,大哥走南闖北,不知吃了多少的山珍海味,哪會將這些玩意兒放在眼中?都是鳳舉,他吃著好就興頭起來,倒像是我小題大做似的。」
金鸞峰鬆了口氣,呵呵笑道:「過謙了,這東西的確十分有意思,雖是粗淺東西,卻是粗中有細,鳳舉也是極贊的。是了,我想起還有一些他名下的店的賬目未結,這就要出去和他說。
」一邊說著,忙不迭的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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