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殷奇看著她,雙目陰冷如毒蛇。讀字閣 m.duzige.com
「此事雖是空穴來風,奈何世人都喜捕風捉影——」
史殷奇神色稍緩。
「我知大王近日深受流言困擾,」姜佛桑接著道,「但施以高壓、強行捂嘴,在別人看來無異於欲蓋彌彰。且川壅必潰,屆時天下囂囂,大王還能殺盡天下人不成?一樁無稽之談而已,卻被大王的過度反應變相坐實」
史殷奇神色變幻不定:「依你之見當如何?」
「與其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導之。」
「你讓孤當做無事發生?」
「燒得再旺的火堆,沒人添柴,要不了多久就會熄滅,大王以為呢?」
史殷奇以肘支膝、雙手捧著腦袋,不難看出心中的撕扯、掙扎。
「那遷都——」
「既是無事發生,便該如何如何。遷都之事照常,也更能顯出大王無懼人言。」
「不,」史殷奇斬釘截鐵,「孤不要去龍川州了。」
提起龍川州他就會想起那則歌謠,還有昆柱王每一樣都讓他厭惡無比。
可是驟然取消遷都,不就顯得他心中有鬼?
「你速給孤拿個主意!」他如是命令姜佛桑。
姜佛桑自是有求必應的。
「不遷都也好。先前大王在興頭上,又是昆柱王的提議,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但其實真要遷都的話,龍川州並非上選。我翻閱大越史籍時注意到那裡曾經地動過,正因如此當時的大越王才將都城遷到了開梧州。」
地動不祥,昆柱王竟然想讓他遷去一個不祥之地,究竟是何居心?!
「豈有此理!」史殷奇霍地站起,手臂一揮,打下一片床帳,帳幔擋住了燭火,他陷在陰影中,緊咬著牙,臉上透出幾分猙獰。
「大王息怒。」姜佛桑慢聲勸道,「無論大王想處置誰,都要等風波平息,事情被人淡忘之後」
殿內靜下來。
史殷奇身形搖晃了一下,重又坐了回去。
注意到她手中拿著一份奏疏,似乎為了掩飾自己方才的失態,難得主動問了她近幾日可有大事發生。
「倒也有幾樁。」姜佛桑見他平靜下來,先是說了歸樂州的事,而後遞上奏表,「再有東寧州——」
史殷奇不耐煩看,壓根沒接,「你直接說與孤聽。」
「上月底,東寧州軍中譁變——」
「譁變?!」史殷奇不需多想,「是不是蒲膺餘黨?」
姜佛桑頷首,而後道:「大王勿驚,已被鄔州牧鎮壓下了。」
史殷奇臉上這才好看一些,不過心中也更恨蒲膺了。
「好哇!蒲膺帶的兵只認他為主,目中全無君王的存在,看樣子孤還是太心慈了,當初就不該聽你的,就該把蒲氏一族滿門盡誅!」
「那些老弱婦孺並不知蒲膺所為,他們在順德州的日子亦不好過,算是為蒲膺贖罪了,如此也顯得大王肚量寬宏。」姜佛桑輕描淡寫轉開話題,「譁變雖已被鎮壓,依我淺見,大王還是該親赴東寧一趟。」
「都已鎮壓了,孤還去做甚?」
「除了安撫慰問軍卒,還應當褒獎鄔州牧——同時也是給其他州的一個訊號。」
史殷奇皺眉,「非去不可?」
姜佛桑點頭:「非去不可。」
史殷奇不想去,他才從東寧回來不久,已無新鮮感,更不願為這些事奔波勞累。
「實在不然,大王就挑一個足以代表你的人前去,既省了心,又不墮王威。」
史殷奇不覺得任何人能夠代表自己。
想了一圈,目光定格在蒙著面紗的姜佛桑身上。
「就你罷,你替孤去。」
「怕是不合規矩,恐朝中又有議論。」
「誰有不滿,讓他們找孤來說!」
史殷奇心裡清楚,朝中對姜佛桑不滿的那些大臣,十有八九是西雍州的,都以昆柱王馬首是瞻。愈發打定了主意。
姜佛桑挑眉,笑了下:「既然大王信任,那我就替大王走這一趟。」
史殷奇反倒猶疑起來。
這幾年,凡有事發生,已經習慣了找她拿主意,她這一走
叮囑道:「速去速回,不要耽擱。」
姜佛桑頷首道好。
翌日朝堂上,史殷奇以「地動不祥」為由,宣布遷都一事作罷。
不過他到底沒全聽姜佛桑的等到風波平息再發作,下旨嚴厲斥責了昆柱王。
圖為不軌、心懷叵測用辭之狠,絲毫情面不留。並令他居府思過。
這可不是隨口一說,虎豹騎親往西雍州監管,等同於把昆柱王幽禁了起來。
「女君就不怕」
「怕昆柱王一怒之下被逼反?」
姜佛桑搖頭,史殷奇的反應本就在預料之中。
再者,昆柱王若真有謀反之心,前世就不會死在史殷奇手裡了——若非史殷奇將擎天柱一根根砍除,又怎會那麼快招致亡國之禍呢?
「昆柱王不會反的,史殷奇要他三更死,他絕不會多活一時片刻。」
即便這一世有所偏差,昆柱王真反了,眼下她也不怕了。
「準備一下,擇日出發去東寧。」
菖蒲頓了頓,請示:「女君不在,宮中總要有人盯著,婢子留下」
姜佛桑含笑看她一眼:「你就別和似霓搶活了,也免得我落人埋怨。」
還能落誰埋怨?自然是休屠了。
「女君又拿人取笑!」菖蒲臉一紅,轉身,「婢子這就吩咐下去——」
姜佛桑看著她腳步輕快出了宮殿,像一隻雀躍的鳥兒。
轉頭望了眼窗外瓦藍的天,長舒一口氣,心裡不僅也盈滿了期待。
該安排的都安排好,臨行前夕,還是被一件意料之外的事絆住了腳。
「參見大妃。」步韻軒的宮侍齊列廊下,雙手交握腹前,對來人恭敬屈膝。
姜佛桑徑直入內。
寢殿中床幔低垂,菖蒲親自上前將之撥向一邊,就見驚惶萬狀的珠熒夫人縮於角落。
姜佛桑側身看向醫令。
醫令上前低聲回稟了一句。
待醫令退下,姜佛桑的視線再次回到榻上。
在她不見任何情緒的目光注視下,珠熒夫人雙手緊捂腹部,瑟瑟抖作一團。
她的眼中是深深的恐懼,對眼前人的恐懼。
她想起了和自己一同入宮的籟音夫人
如夢方醒,跌撞著下了榻,噗通跪伏在地。
抖索的手抓住面前的裙擺,仰頭,淚眼哀求:「大妃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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