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惜放在小几上的手倏而一扣。
面上卻依舊淡冷漠然地問:「是何證據?」
「我……」蘇秀清再次遲疑起來。
蘇念惜明白她的擔憂——底盤交出,便會被拋棄。
扣著手指,道:「證據交出來,換你或者你姨娘一條命。」
「!」
蘇秀清一顫,倉皇看向蘇念惜。
蘇念惜勾唇,「你自挑一個。」
自私如蘇秀清,又怎會將唯一的救命機會讓給別人?
她想做個有良心的人?怎麼可能呢?上輩子,這個人,何曾給過她半分良心?
蘇念惜知曉,蘇秀清這個人,但凡有半點能踩她一腳的機會,就絕不會對她有半分憐憫。
所以,別想在她面前裝好人,她不會讓她好過,就是讓她背負內疚與自責,一輩子不安!
蘇秀清臉上各種神色糾結而過,不甘憤恨內疚痛苦,嘴唇張張合合。
終於開口,「換我……」
蘇念惜唇邊浮起譏誚笑意,眼底冷意蔓延——看著這又毒又蠢的東西,自跳深淵。
卻聽她說:「換我姨娘。」
「……」
蘇念惜眼睫一掀!連夏蓮都露出意外之色。
蘇念惜說出後,眼中的不甘也徹底散去,臉上卻已灰敗一片,頹軟地跪在地上,又說了一遍:「換我姨娘的命。你將我姨娘保護起來,我會把我手裡的證據交給你。」
說完,卻不聽蘇念惜的反應。
立時慌了,「你不是想反悔吧?」
蘇念惜回神,看著蘇秀清,仿佛第一次看清這個人,半晌,忽而莫名笑了一聲。
也不知在想什麼,眼底浮起一抹悲涼,手指在小几上無意識地點了幾下後。
抬眸,朝夏蓮道:「去找個由頭,將柳姨娘送到南郊的莊子上去。」
「是。」夏蓮出去。
蘇秀清頓時鬆了口氣,那莊子,是蘇念惜阿娘的陪嫁之處。
她眼中微濕,卻很快抬手擦去,再次看向蘇念惜,道:「二夫人還在世的時候,三娘總來探望她。有一回我與她約了一起來府上,便提前去尋她。便瞧見她在帶給二夫人的食盒裡灑了些藥粉。」
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瓷瓶,遞了過來,「我留個心眼,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將這藥瓶偷了來。這裡頭還有小半瓶藥粉,你或許可以查查來源。」
蘇念惜看著那拇指大小的瓷瓶,渾身冰冷。
阿爹下葬後,阿娘確實病得很重,可是她有段時日,大夫卻說,阿娘已好轉許多,卻在後來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再次惡化,繼而藥石無醫,撒手人寰。
她聽過馮望的話後,懷疑過高家聯合蘇高氏母女動了手,卻沒想到,蘇秀清竟然拿到了藥!
伸手,拿過那藥瓶,凝眸看了會兒後,打開塞子,湊到鼻前,卻並沒有聞到任何氣味。
蘇秀清又道:「這藥粉,無色無味,極易融化。我其實打聽過了,沒有人知曉這裡頭到底是什麼。」
按著蘇秀清的能耐,最多也只能隱蔽地問問尋常的大夫。
蘇念惜將瓶子攥在手裡,眉眼覆霜。
蘇秀清看著她,還有些不放心,「這個,能換我姨娘的命吧?」
蘇念惜緩緩抬眸,看著她,片刻後,道:「二姐姐,你,想不想活?」
蘇秀清一顫,神色驟變,「你,你什麼意思?」
蘇念惜的指甲摳在瓷瓶光滑的釉面上,仿佛能破開那堅硬的表面,死死地掐破進去。
然而面上卻依舊一片清美的嬌軟,再次開口時,話音里甚至還帶了幾分笑意。
「將蘇柔雪的計策告訴我,無非就是想讓我對付蘇柔雪,如此一來,你便可夾縫生存。是不是?」
蘇秀清強裝的鎮定陡然破功,身子一晃,猛地白了臉!
她驚懼瞪眼道,「我……」
「可你又怎知我定然會對付蘇柔雪?我若不去對付她,又多了提防,叫她那日計謀不得成。以她那樣的心思,自然會發現你兩面三刀。就算沒了你姨娘挾制,她也能有無數的法子折磨你,到時,你能活?」
蘇念惜的話輕輕巧巧,卻如毒刃,一下扎穿了蘇秀清最後一點希望!
她雙目發顫,止不住地慌亂無神,想到蘇柔雪的手段,頓時渾身發冷。
看著蘇念惜似笑非笑的神情,忽而膝行著爬過去,咬咬牙,深深拜下:「六娘……郡主,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
蘇念惜看著猶如乞兒趴在自己腿邊的蘇秀清,前世那趾高氣揚滿臉鄙夷的面孔一閃而過。
笑著伸手,撥開她鬢邊的亂發,「那就要看你……聽不聽話了。」
那手指冰冷,猶如眸中冷血的蛇蟲,緩緩划過她的額角側臉,嚇得蘇秀清止不住地顫抖。
她的眼角浮起驚恐,看著面前的蘇念惜,猶如在看個惡鬼,輕輕哆嗦著點頭,「我聽郡主的吩咐,只要你救我,讓我做什麼,做什麼都可以!」
蘇念惜彎唇,指尖在她眉心點了點,「好,記住你說的話,二姐姐。」
……
蘇家長房買通匪徒謀害蘇念惜的毒計並未引起幾分波瀾,倒是一篇『十問宋家』的檄文,迅速在京中茶館、酒樓,各種詩社,甚至煙柳之處迅速散播開!
其中言辭犀利,句句在問宋家身為清流卻行污濁醜陋,句句卻是揭破這南景朝表面花團錦簇實則內里腐朽潰爛,國將不國的岌岌可危之狀!
一時掀起軒然大波!
無數為國一腔熱血滿心赤誠的書生、百姓開始到京兆府前逼問玉真觀一案的處置結果,後來甚至流落街頭的乞兒無賴,都參與進來!
其狀已近乎達到沸反盈天之境地!
攝政王府。
「咚!」
新任京兆府尹孫恩滿臉發白地跪在地上,額上冷汗如泥漿滾滾,不住顫抖,「王,王爺,下官實在頂不住了!抓了一批人,又多了更多的人,現在連那些閒漢懶人都跟著出來鬧事,下官擔心,若是再這麼鬧下去,怕是,怕是要引起民亂啊!」
背對著他站在多寶閣前的沈默凌轉過身來,劍眉入鬢,鼻樑挺直,面容俊朗,偏而一身玄衣,又襯得他周身氣質陰戾。
尤其那雙眼,猶如鷹隼,鷙色逼人,垂目望來時,似是凶獸俯瞰獵物,冷漠殘忍,叫人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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