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大小事情多,關帝廟的意外說了三五天,沒有新的消息出來,漸漸也就歇了。
只是偶爾的,有人提及燕清道長几句,言語之中頗為擔憂。
天大地大,哪怕朝廷發了文書,要尋到一個人實在不是容易事。
即便是真人看到了文書,他若不想入京,雲遊天外去,誰又能找得到他?
入了七月,茶餘飯後的話題就成了不久後的七夕了。
但凡家裡有未出閣的姑娘的,對這種日子格外看重,恨不能對著月宮多拜一拜,能拜來一個金龜婿。
家裡只顧雲錦一個未嫁娘。
要是擱在不久前,徐氏和吳氏還要犯愁,可自從接了長房的信,多少還是寬心許多。
顧雲錦坐在吳氏屋裡的木炕上,看了眼低聲商議要去抓喜蛛的念夏和撫冬,偏過頭與吳氏說話:「我對大伯娘沒多少印象了,以此可見,她從前肯定不疼我。嫂嫂就放心讓大伯娘來指手畫腳?」
吳氏哈哈笑了:「怕她做什麼?現在是她們怕我們。雲思嫁得那般好,她敢給你往差了說?再說了,她也只能謀劃謀劃,你不點頭我不點頭太太不點頭,光她點頭有什麼用處。」
這真是大實話了,顧雲錦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相較於擔心單氏將來的指點江山,吳氏眼下最頭痛的還是尋宅子一事。
要寬敞合適,又要價格適中,再添個位置好,一時半會兒還真尋不到合心意的。
吳氏為此已經拜託賈婦人了,不曉得近些時日能不能有所收穫。
姑嫂兩人說著話,遙遙的,似乎聽見前頭一進院子裡有些動靜,隔了會兒,就聽到腳步聲往二進來了。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顧雲錦吩咐念夏出去看看。
念夏撩開帘子出去,怔了怔才回過神來,福身道:「二太太,大姑娘。」
廂房開著窗,問安聲清晰傳進來,顧雲錦不禁也愣了愣,而後轉過頭往外頭張望。
她對上了魏氏的視線。
魏氏沖她笑了笑,有些尷尬,身側的徐令意一把摘了帷帽,她的臉色並不好看,繃著臉朝顧雲錦點了點頭。
吳氏湊過來與顧雲錦咬耳朵:「她們怎麼來了?」
顧雲錦也不曉得這母女兩人的來意,低聲回道:「來者是客,不過兩盞茶而已。」
她對徐令意有幾分欣賞,魏氏從前也沒虧待過她,顧雲錦不會小氣到連請人坐坐都不肯。
吳氏撲哧笑出了聲,見顧雲錦起身往外走,她跟上去道:「來者是客?不還有打出去的嗎?」
顧雲錦忍俊不禁,看了眼念夏,頷首道:「那是黃鼠狼,不是客。」
姑嫂兩人說說笑笑的,親昵極了。
吳氏請魏氏和徐令意進屋裡坐下,笑眯眯試探了一句:「二舅娘和大表妹,真是稀客了。不過來得不巧,我們太太在歇午覺,這會兒還沒有醒。」
魏氏趕忙道:「大姑姐睡著就別驚動她了,我們就是坐一會兒。」
說完,魏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並沒有解釋來意。
徐令意倒是不在乎,見魏氏不說,她直接就說了:「剛從西山拜了回來,遇上些麻煩,來你們這裡避一避。」
這幾個月,侍郎府里不順心的事情太多了。
徐令意生生被耽擱住,魏氏有多急切,不用她們細說,顧雲錦就曉得。
今日,與府里說的是去西山的道觀里拜上一拜,求個簽,實際上是相看去了。
見徐令意說了,魏氏嘆了一口氣,接了話過去:「有一家通過我娘家那兒捎的話,那家做點生意的,想結親的那個哥兒在念書,聽說文采還不錯的,與侍郎府之前有些像吧。
我不願意再拖,又怕府里不滿意人家商賈身份,就瞞著,只帶了令意去上香。
兩家瞧一眼,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相看了後,我還算滿意的。」
說到這裡,魏氏看了徐令意一眼,見女兒不置可否,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那家的哥兒,徐令意是不喜歡的。
倒不是挑剔人家出身才學,只是一眼看去沒看中意。
這一點,她之後還要與徐令意溝通的,眼下也不是仔細說這些的時候,她提起了她們遇見的麻煩:「在道觀里時,遇見了個來求籤的公子,也不知道什麼來歷,直愣愣看了令意好幾眼。
我們當然是避著他走,只是下山的時候,發現他騎馬就跟在不遠處,一路跟著我們回京來了。
我起先安慰自己,回京就這麼一條道,我們能走,人家也能走,可進了京城,還是跟著。
西城門入京,回侍郎府太遠了,我叫他跟得心驚膽顫的,想著你們住城西,就過來避一避。」
顧雲錦和吳氏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種事情,估摸著魏氏不會誆她們,也不會拿徐令意的名聲胡亂說的。
若是往日,魏氏未必會這般在意,可今日不同,才相看完呢,她還指著事後把婚事定下來,讓人曉得有這麼一個公子跟了徐令意一路,人家怎麼想呀!
再說了,沿路這麼多人,叫人看見了,又不曉得編排出什麼來。
能趕緊躲進珍珠巷,少被人瞧幾眼,魏氏馬不停蹄就來了。
吳氏問道:「二舅娘,你不認得那公子?」
魏氏搖頭道:「我不認得的,令意也說不認得,但我瞧見他衣著扮裝了,肯定是官家子弟,那料子看起來不比侍郎府用的差,許是官階不低的。」
徐令意撇嘴:「府里再厲害,那也肯定是個紈絝,誰好端端地跟在別人後頭走。」
正說著話,徐氏剛好醒了,魏氏便帶著徐令意去見禮。
魏氏沒有急著走,湊在晚輩那裡說話也不妥當,便乾脆坐下來與徐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徐令意退出來,站在廡廊下和顧雲錦抱怨:「天曉得什麼來歷,我發現他跟著,要不是怕母親急得受不住,都想跳下車去問問他是什麼居心。」
顧雲錦莞爾:「二舅娘肯定受不住的,這幾個月她起起伏伏太多回了。」
徐令意皺眉,想抱怨魏氏幾句,話到了嘴邊還是都咽下去了。
她知魏氏一片心,若不是為了她,魏氏何必如此呢。
雖然她真的看不上今日的那一家,也不在意多耽擱幾個月一兩年的,但也心疼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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