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裡面,擁擠非常。盛夏站在隊伍的後面,不耐地看了下手機的時間。
一條未讀簡訊。
盛夏點開:你到了嗎?到了給我聯繫。
她眉頭一皺,此時簡蕊湊過來,「幾點了?這麼多人要等到幾點啊!」他們從中午就開始等著排隊試鏡,此時已經過去了很久。簡蕊與盛夏一樣,都是橫店的群演。聽說邵言導演的古裝懸疑劇《長安神探》要選角,兩人結伴來碰運氣。
「六點二十。」盛夏將手機放回兜里,抬眼看了看周圍,所有的人都面帶緊張之色。
忽然盛夏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她接了電話,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你跟我出來一下。」盛夏心頭一跳,抬眼看去,便看到在拐角處的男人。
盛夏低聲對簡蕊說,「我去趟洗手間。」走過了擁擠的人群,便跟著男人到了樓梯角,男人左右看看並沒有人,這才笑著說,「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盛夏抿了抿唇,看著男人,「邵導,承蒙您厚愛,不過我想,我並沒有什麼能讓您看上吧?」
邵言笑了笑,莫名有些邪氣,「我給你你想要的,你給我我想要的,不是很好?」
「女演員這麼多,邵導何必糾纏我一個小群演?」盛夏抬眼看向邵言,笑道,「今兒試鏡人那麼多,不如先看試鏡?」
邵言懶懶地看著盛夏,「打發我走?繼續當小群演有什麼前途?今天給我答覆。」
盛夏眸中情緒難明,「你不是說不逼我?」
邵言嗤笑,抬手看表,「時間不早,我該進去了,試鏡還在繼續。」他伸手遞給盛夏房卡,「我等你。」
盛夏把玩著手中的房卡,正要說些什麼,樓梯旁傳來手機鈴聲。兩人神色都是一變。
邵言是年輕的鬼才導演,在圈中名氣不小,而盛夏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橫店演員,若是被人發現兩人暗中有牽扯,怕是惹上事端。
邵言冷臉往前走,盛夏跟了上去,便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倚在牆邊抽菸,單手舉著電話,聲音低沉地「嗯」了兩聲,便掛斷了電話。
盛夏腳步一頓,手指微微收緊,是封瑾良!
邵言一笑,「封影帝,怎麼在這兒抽菸?」
封瑾良掃過盛夏手中的房卡,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出來透透氣。」說完,看也不看兩人,便下樓梯。
盛夏將手指收緊,面色蒼白。她看著邵言鬆了口氣說,「幸好是封影帝。」
封瑾良雖然咖位大,影響力深遠,然而本人確實非常冷淡,幾乎像是娛樂圈的邊緣人物。再者,封瑾良是他下部電影選定的男主,對他的脾氣非常了解,他是不會對這種小事情感興趣的。
盛夏將手中的房卡遞給邵言,「邵導,我想我不能答應你。」
「哦?」邵言挑眉,「又拒絕我?你可想好,這次再拒絕我,會有什麼後果。」
盛夏抿唇,「我不想得罪你,但是我不想。」
邵言皺眉,「你是不是擔心被封瑾良知道?他不會。」
「不,不是,」盛夏勉強笑了笑,「是我的問題。邵導再見。」
說完,盛夏轉身上了樓梯。她不知道封瑾良聽見了多少內容,然而想到封影帝將自己視作潛規則出頭的人,就覺著難堪至極。即使封瑾良並不認識自己。
她已經將邵言得罪,再呆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然而即使知道邵言不會再給她角色,她還是想試試《長安神探》的試鏡。
她在橫店呆了那麼久,太需要一個機會。
簡蕊等了盛夏許久,看見盛夏回來,埋怨道,「你怎麼才回來?快輪到我們了!這部戲也不知道多少人試鏡,怎麼排那麼久!」
盛夏撇了撇嘴,「誰不想紅?」
終於輪到兩人,盛夏兩人與其他八個人一同進了房間。她們只是試鏡一個小角色,卻都如臨大敵。
進屋便看到對面坐了幾個人,盛夏抬眼看到正中間坐著邵言,他略帶疲憊地抬眼看了一眼她們,沒有在盛夏的臉上停留,「開始吧。」
旁邊的男人說,「你被休了半年後,前夫告訴你要娶別的女人。挨個表演,準備時間一分鐘。」
一個棄婦……
盛夏思考了一下,開始調動情緒。
到盛夏這裡,她上前一步,報上自己的名字,「盛夏。」
她看向前方,眉頭一皺,隨即勉強露出一個笑臉,「你要娶妻了?」
頓了一頓,似乎聽到他回答了她,「一定很漂亮吧?那恭喜你了。」她略微低頭,長久地沉默。
忽然盛夏抬首,有些慌張地道,「我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我先走了。」她轉身離去,走了幾步之後往後看了看,似乎到了無人的地方。
盛夏緩緩地蹲下,臉上浮現出哀傷之色,眸中情緒哀傷,眨眼間便落下淚來。這個被夫君休棄的女人,還想要維持最後的一點尊嚴,然而她怎能不傷心?
「好了下一個。」
盛夏擦乾淨臉,站起身來立在一旁。她的眸光一掃,看到邵言意味難明地盯著自己看。待看到自己看向他,邵言便收回了目光,一臉冷然。
完了,真的把邵導得罪了。
盛夏內心一嘆。
-
盛夏與簡蕊沒有接到通知。
簡蕊有些失望,盛夏因為早就知道了答案,倒也不是太失望。兩人依舊每天早上去工會等戲,基本上都是群演,偶爾跑跑特約。
時間過得飛快,這天盛夏起遲了,等到到了工會的時候,基本上沒人了。盛夏與簡蕊準備回去時候,小王哥急急忙忙地過來了,瞅見兩人還沒走,樂了,「走,趕緊跟我走,正好還差倆人。」
小王哥是相熟的群頭,兩人也沒有猶豫,笑著問,「跑群眾還是特約?」
「這會兒哪兒還有特約,群眾,走吧。」
群演也行啊,兩人跟著小王哥到了片場,一片古色古香,「唐朝戲啊?」簡蕊有點高興,馬上就該夏天了,衣服穿得厚防曬啊!
小王哥一笑,「是啊,聽說是個年輕導演拍的,男主是小鮮肉陸子鈞,女主是馮珊珊。不過聽說封瑾良要來客串,戲份還不少。」
封瑾良?盛夏一愣,就聽到簡蕊一聲尖叫,「真的嗎?是封影帝?嗷嗷嗷,我要合影!」
「現在還沒進組呢,你急什麼啊?」小王哥打趣一聲,將兩人帶到副導演前,「鄭導,人到了。」
副導演姓鄭,他打量了一下兩人,「行了去換衣服吧。」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話,「給化妝說你們倆臉畫黑點。」
簡蕊敢怒不敢言,又不敢違抗副導演的命令,趁著換衣服的時候抱怨,「啥意思啊?咱們倆不就是白了點?憑什麼畫黑啊?」
簡蕊最愛在電視劇里找自己,畫黑了之後肯定丑。
盛夏套著衣裳,往頭上戴了塊布,做農婦打扮,「小王哥說了,這部戲女主是馮珊珊,她……黑唄!」
簡蕊一樂,也不多說話了。
等會兒的一場戲是女主馮珊珊偷東西被追,被人在市集裡追趕。群演只需要當自己是無辜路人就行了。
然而盛夏手裡被塞了一筐雞蛋,副導演說,「馮珊珊過來撞你時候,你就把雞蛋扔出去,就要雞飛蛋打那個效果。」
誰要被她撞?今兒不是太走運啊。然而被女主撞,勢必會有一個鏡頭,也還不錯。盛夏點頭,「哦。」
等到場景布置完,也才八點鐘,導演這才到場,鄭副導上前跟導演說話,盛夏身子一僵,這才明白過來,這是邵言的《長安神探》劇組?
簡蕊也瞅見了邵言,「也不知道咱們試鏡的角色給誰拿去了,回頭我得留意一下哪個角色被前夫休了!」
還留意什麼啊,盛夏一臉尷尬,隨後竭力壓下去,低頭看著手中的雞蛋。
馮珊珊化妝出來之後,這才開始拍攝。
「action!」
馮珊珊一身男裝,慌慌張張地跑在市集中。旁邊的小販與行人各干各的,簡蕊注意著後面的情況,壓低聲音說,「來了來了!」
盛夏嗯了一聲,準備被馮珊珊撞上。
馮珊珊慌不擇路地跑著,後面的男人大聲喊著「別跑!」她掀翻了幾個簸箕,又抽翻了幾個攤位,看到旁邊有個農婦打扮的人掂著一筐雞蛋,她利索地撞上去。
盛夏被大力撞倒,筐中的雞蛋被她用力拋出去。
「cut!」
邵言喊道,「雞蛋!雞蛋沒扔到鏡頭裡,重來!」
這一筐雞蛋已經碎了一地,一片狼藉。抓緊時間打掃過之後,盛夏的手中又提了一筐新的雞蛋。
盛夏深吸一口氣,聽到「action!」
馮珊珊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撞到盛夏身上,盛夏用力將筐扔出去,雞蛋飛到空中。
一個雞蛋落在她頭上,「啪」一聲碎裂。
「卡!」邵言「呦」了一聲,話語裡陰陽怪氣,「這小群演誰呀?還真會給自己加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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