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師徒上課其樂融融,在宮城之外,皇子們的處境卻有些無厘頭。
劉婉兮這一次給姬青原讀奏摺,添油加醋惡狠狠地把義王宴請正道各宗的事說了一遍。姬青原沒有因為義王姬無厲接觸正道的事發作,倒是讓他得到了姬無行一樣的定性:在父皇臥病之時恣意飲宴,其心可誅,抽十巴掌去承天門外下跪悔過。
這份旨意是和姬無行那份前後下發的,兩個皇子接了旨意都愕然無言。
搞什麼,你要臥病三四年,別人還三四年都不許請客吃飯了?再說了,老八出去遊園怎麼沒事?
兩人應對這份懲罰的態度既然不同。
姬無行根本不理會,傳旨太監根本不敢抽他耳光,他也不去跪,甚至宣稱今天高興,酒樓免單,大家隨便吃喝!
而義王姬無厲真的當眾跪倒承天門外,自己抽著自己的巴掌,涕淚橫流地懺悔,表示只要父皇安好,願意長跪不起,聞者無不落淚。
「真他媽噁心!」姬無行對夏侯荻道:「正道就喜歡這種的對不對?和他們一個德性,相得益彰!」
夏侯荻沒好氣道:「二哥好歹也是遵旨而行,有什麼問題?倒是你這表現,不用多久,天下人都會說你不孝不義。還有你這抗旨,還不知道父皇會是什麼反應,總之你這是打算自絕於太子之位了?」
「那樣你們豈不是很高興?」姬無行懶得多言,丟出一份名單:「你要我找的名單。不過內衛已經去查過一趟了,看他們似乎無所獲。我建議直接去挖死人的……」
夏侯荻沉默。姬無行所謂的孝是做出來的,這就是一個表現。表面在那兒哭嚎有什麼用,他正在為姬青原中毒的事做調查呢。
她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我們找誰身上帶毒的,只是為了調查一下他這毒是什麼時候帶上的,是查驗了誰進獻的食物,或者陪陛下去誰那裡的時候中的。死人不會說話,就算驗出有毒又如何?」
「也就是說線索斷了?」
夏侯荻幽幽道:「很多人告訴我,線索是有的。暗香散的主藥是黑蛟角,這東西很罕見的……目前所知擁有這東西的人……」
「薛牧啊?我知道當初靈州有一條黑蛟被薛牧收取,是你六扇門親見,所以這是六扇門內都有人懷疑薛牧?」
「……」夏侯荻不語。
姬無行偏著腦袋看了她好一陣子,直到看得夏侯荻眼裡泛起怒色,他才哈哈一笑:「小荻荻居然真是對魔門盟主動了心。」
夏侯荻抽出半截腰刀:「不許喊我小荻荻!」
姬無行更樂了:「居然不是否認動心?」
「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的事,至少我可以開解你,從薛牧的表現看,這毒真不是他下的,無論他有多少嫌疑。」
「何以見得?醫仙子說的中毒時間也有可能是誤判,他的嫌疑還是存在,而且他有動機。」
「相信我,就算他想做這件事,也一定沒做成。一個人的眼神可以看出很多東西,那種坦然要裝出來該多難?他才剛剛養魄,而你我都是入道,這麼大的修行差距面前,我們又是刻意留神,他還想裝出這種級別的假那是不可能的。倒是我們的兄弟,每一個都和我們差距不太大,想裝一裝還是能瞞得過去的,你就算懷疑我也沒必要懷疑薛牧。」
夏侯荻奇道:「倒是看不出你對薛牧挺有好感?」
姬無行搖搖頭:「實話實說而已。當然你也可以說我先入為主,已經認定是某個兄弟乾的,所以忽略了別人的嫌疑。」
夏侯荻終於露出笑容:「你知道嗎……我在想,在這件事上,誰一力栽給薛牧,誰就是最大嫌疑。很慶幸,你和八哥都在為薛牧開脫。」
姬無行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搖搖頭,沒說出來。
夏侯荻又道:「原本我對薛牧接觸你們很不高興。但昨夜二哥宴會,事態很明顯,薛牧以前在朝野沒有交際沒有根基,而正道卻能迅速取得一致,二哥勢力一夜之間鋪遍朝野,薛牧接觸你們的舉動在這對比之下連朵浪花都算不上了。能不能告訴我,現在你怎麼想?」
姬無行冷冷道:「最焦慮的該是老八,關我屁事,老子這種不孝無行之人,大不了以後去守鼎。走了,我要去聽說書了,告辭!」
姬無憂並不焦慮,當夏侯荻去了祁王府,看見他還在練字。
夏侯荻看了一眼,卻是一首詩:「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夏侯荻品了一陣,頗為驚艷:「這是你的詩?有長進啊!」
姬無憂抬頭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薛牧的詩。隨口一詩,中途退席,但這詩卻已經力壓群雄,文會為之失色。」
「……」夏侯荻不說話了,只是繼續低頭看詩,神色明顯更專注了點。
「你來問我二哥之事?」
「嗯。」
姬無憂換了張紙,慢慢寫了四個字:「曲徑通幽。」
繼而抬頭笑笑:「也是薛牧的。」
夏侯荻忍不住沒好氣道:「你拜他為師算了。」
姬無憂慢條斯理地道:「如果我是女的,可能會試試。可惜我不是。」
夏侯荻失笑無言。
…………
「謝謝師父。」皇宮裡,蕭輕蕪誠心誠意地收了筆記,深深一禮。
薛牧一堂課講了一個多時辰,連帶著自己也算是努力回憶整理了一下所知的小說理論,講完課自己都覺得受益匪淺,別說初次接觸這些系統知識的蕭輕蕪了,簡直算得上如獲至寶。
同時如獲至寶的還有葉孤影,她在薛牧講課半途就現了身形,和蕭輕蕪坐在一起做筆記。無痕道現在對說書很重視,風波樓培養了無數寫話本的人,卻都只能自己摸索,不得其法,先進的系統理論對於風波樓完全可以稱得上寶典。
薛牧從第一堂課起就沒有避諱葉孤影,第二堂課還是當著她的面說,意思也就是不介意她學。葉孤影也沒法厚著臉皮自己偷學偷記,現了形跟蕭輕蕪一起做筆記的意思,差不多也算自認弟子了。
見蕭輕蕪行師禮,葉孤影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怎麼算。
薛牧笑了笑道:「我沒有門戶之見,而且目前只是基礎理論,孤影不必糾結,就當朋友交流也沒什麼大不了。倒是輕蕪在側,你真沒想過一些其他事情?」
葉孤影愣了愣:「什麼事情?」
薛牧指了指喉嚨:「我覺得你可以讓輕蕪看看,你幼時的聲帶撕裂舊事,是否還能再治得徹底些。」
葉孤影咬著下唇,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薛牧一直在替她考慮這個考慮那個的,自己早都當平常事的疤痕和聲帶,他卻一直記在心裡。
多管閒事?收買人心?
不管怎樣,心裡的暖意瞞不過自己。
蕭輕蕪拉著她的手,笑道:「這位姐姐,啊一聲讓我看下。」
葉孤影都沒覺得自己需要治療,可還是下意識「啊」了一聲。
蕭輕蕪伸手在她喉嚨處輕撫了一下,手裡悠悠地現出柔和的光。葉孤影只覺一陣清涼漫過喉頭,舒適無比。
「能治的。」蕭輕蕪收回手,笑道:「恰好宮中藥材豐富,讓輕蕪配一下……不出三日,姐姐的聲音一定脆如鶯啼。」
葉孤影怔怔站在原地,看著蕭輕蕪的笑容,抿嘴無言。
她忽然有了一種很惶恐的感覺……等到京師大事抵定,任務結束,自己真要回去了嗎?回到沒有陽光沒有笑容沒有關懷沒有朋友的永恆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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