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夏侯荻知道的比薛牧還多。薛牧對星月宗構架了解還少,只是按常理猜的;夏侯荻身份擺著,很清楚地知道星月宗依靠遍布天下的青樓,早已形成了很有規模的情報網。青樓作為江湖最魚龍混雜迎來送往的地方之一,只要有心,能收集到的東西不知多少,地方情況了如指掌。各地熟客還不乏高位者,名妓們往來名士之間,床笫之間不知道獲知了多少秘要。
星月宗這些年發展不錯,更多是獲益於先人一步的情報,青樓那點收入只是次要。夤夜作為星月宗陣法靈魂,神功未成便匆匆南下鼓搗了好幾個月,夏侯荻可不信她是去玩的,多半是在情報建設上加強了某些功夫,只是她問不出來。
可夏侯荻也沒想過,情報這玩意還能這麼明著用的……
薛牧說的東西很簡單,但所謀更深。這事實上是娛樂傳媒的雛形,以打造明星人物為賣點,慢慢發展下去的話還會有很多演變……在這個不同的文化土壤上可能會長出怎樣的枝芽,尚未可知。
傳媒的作用還不是這世界的人可以理解。比如說,以當世落後的信息傳播速度,一件震驚江湖的大事到了六扇門勘正大事記居然都在兩年後……如果將來能以某種形式做出時效性的新聞,那時候導致江湖格局的恐怖演變根本不是一時三刻能夠定論的,就算薛牧都不能預知結局。
再比如說,現在江湖人只想著江湖事,到了哪天開始涉及生活隱私領域的時候……一份已經有了足夠公信力的傳媒,一個沒受過狗仔污染的世界……你真的可以輕易把一個垃圾捧成聖人,也可以輕易把一個真正的名俠打落塵埃。這種筆能殺人的概念,在這個輕文的世界上,暫時還不可能有人考慮到,薛牧也絕不會這時候把這種構想甩出來。覆雨翻雲刀筆手,這是他此謀隱藏最深的野望。
那麼遠的事暫且不提,眼下光是這份新秀揚名捷徑的方案已經讓夏侯荻心潮澎湃了。
這件事對六扇門真的很好操作,六扇門的身份做這件事本身就非常合適,朝野上下阻力非常小,又有做大事記的基礎在,馬上就能行動起來,用處卻大得無法估量,真的是量身定做的好計策。
夏侯荻也知道薛牧不是好心來指點你的,不說他是不是還有遠謀,至少眼下他是為救夤夜而來。只要你想做這事,還真離不了星月宗合作,即使情報還有別的來源,薛牧的具體籌劃她還是得仰仗的,這夤夜是不放也得放了……這是堂堂正正的交換,找不到絲毫可以詬病的地方,她甚至不敢相信這樣的謀劃居然是出自魔門弟子,他們不是出了名的陰險毒辣嗎?
一旁薛清秋看著夏侯荻明顯動心的表情,微微一嘆。
原本她對薛牧幫六扇門謀發展,心裡也是不甘的,六扇門一旦強了,同樣也是懸在她們魔門腦袋上的利劍,後患無窮。可為了營救夤夜,也顧不得那麼遠的事了。
可是最後她才知道薛牧的妙想遠遠不是那麼簡單,這個計策真正實施下去,六扇門固然得益,她星月宗得到的好處說不定更大,大到她一時半會甚至理不分明。
或者索性說,薛牧從一開始的出發點就不是幫六扇門,而是為了星月宗,預謀已久。
——「如果對夫人而言,發展宗門比製造瘟疫更重要的話,說不定在下能起到的作用遠超夫人的想像。」這是撿回薛牧的那天,薛牧說過的一句話。想到他從天而降的場面,薛清秋一時有些失神……莫非這個男人,真的是上天派來幫她的?
想到那個場景,一件早就被遺忘的事驟然浮現在腦海……
那時候,自己和小嬋都是光溜溜的在洗澡……
薛清秋出著神,臉上卻微不可見地泛起了一抹紅霞。
這也許是她有生以來都沒出現過的奇景。
「這事畢竟涉及魔門合作,影響深遠。我必須先向陛下稟告,如果陛下點頭,你我便可談談合作細節了。」夏侯荻停下踱步,很客氣地道:「薛先生的見地發人深省,無論此事成與不成,薛先生都將是我夏侯荻的座上賓。」
薛牧拱手笑笑:「在下同樣很感謝總捕頭的賞識,即使買賣不成,也能交個朋友。」
正在出神中的薛清秋忽然驚醒,脫口就來了一句:「你們互相賣什麼好!夏侯荻你要做我弟媳?」
「……」這是說哪去了?夏侯荻呆了一陣,忽然笑出聲來,沒有反駁,反而故意道:「是個不錯的提案,我很期待。」
薛清秋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迅速恢復了正常形態,用很曖昧的眼神打量著夏侯荻的長腿,看了老半天才嘖嘖有聲地笑道:「沒看出,原來夏侯總捕居然還是個處子,倒是有資格侍奉我弟弟。」
夏侯荻正兒八經的朝廷大員,又是黃花處子,說起葷話怎麼可能是這妖物的對手?被薛清秋一句話說得臉色漲紅得都快看見青筋了,長腿甚至無意識地夾緊著,雙目噴火地就要發作。
這特麼越說越不成話了,還要不要合作了?薛牧狼狽地拉了薛清秋一把,迅速對夏侯荻道:「那我們就等總捕頭的好消息。此外,今晚百花苑就不會再有穿捕快衣服的姑娘了,算是我們的小小誠意。」
夏侯荻好歹是做總捕的人,總算還能控制情緒,被薛牧岔開話題,便也死撐著面子對薛牧笑了笑,又道:「看在薛先生面上,我也有個誠意回饋。」
薛牧笑道:「在下洗耳恭聽。」
夏侯荻道:「大皇子正準備聯合幾位重臣上書,意指百花苑的衣服敗壞人心,致使朝野不寧,當予以取締關停。若不是薛先生的面子,我夏侯荻聯名一上,此事八成便是定局,陛下不會為了你家一個小小產業駁了這麼多重臣意見。」
薛清秋一挑眉:「我落正道的臉,干他姬無用何事?他真不怕自己某天死得不明不白?」
薛牧差點一口老血,你說這大皇子叫什麼來著?雞無用?這皇帝還挺會起名字的嘛……佩服佩服。更佩服的是這位姐姐,謀殺大皇子的意圖隨隨便便就宣之於口,還是對著六扇門總捕頭說的……只能說這世界的巔峰戰力真的是很不科學,一劍傾城什麼的……只要狠心不管旗下產業,個人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保持不了威嚴真不是朝廷的錯。
夏侯荻悠然道:「不但關他的事,而且是大大有關係。你可知合歡宗的尋歡閣,背後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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