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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縣長方面不動聲色地試探,兩個「不明白」,順著黃四郎的話來探他的虛實。
「張麻子是幹什麼的,明白嗎?」
「不明白!」
「我是幹什麼的,明白嗎?」
「不明白!」
在對局勢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縣長方面再次「裝糊塗」,一順一捧,進一步把重點從張麻子本人引到了比較安全的生意話題。
本來黃四郎的算盤打得噼啪響:如果他們真的有膽子去剿匪,那縣長就真的留不得,正好讓縣長和張麻子兩敗俱傷,或者安排他在剿匪途中出事;如果他們沒膽子剿匪,那倒是還可以坐下來談一談錢的事。
兩張牌嘛。
可是他自作聰明了,張麻子扮做馬邦德上任鵝城的子彈飛到這裡,讓黃四郎撞上了。
張麻子有,截黃四郎貨的張麻子卻是子虛烏有,所謂「斷腿」只不過是黃四郎監守自盜,賊喊做賊。
他沒想到對面的就是張麻子本麻。因此張麻子把牌一扔,拿起槍來把黃四郎手裡的牌打了個稀爛,都是兄弟玩什麼心眼兒!
你不是說你的錢讓土匪截走了嗎?你出錢我們剿匪,一定把你被劫的貨搶回來!
於是就有了下一段對話。
張麻子:准!大哥,我還在娘胎里的時候,算命先生就指著我娘的肚子說:這孩子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會裝糊塗!大哥,我還能改嗎?
黃四郎:改不了!天生的,你看看這位師爺就是裝糊塗的高手,dolr,說成刀,dolr是什麼?
馬邦德:美元,dolr。
馬、張、黃:哈哈哈
黃四郎:你看你看,裝糊塗的天才啊!師爺,敬你的。
馬邦德:謝黃老爺的頌揚。容老弟就真的糊塗一回,剿匪成功之後,追回的煙土,我們只要兩成就夠了。
黃四郎:不成,對半開,為表誠意,預祝剿匪凱旋,一百八十萬,馬上送來,
張麻子:哎,無功不受祿,現在收錢太早。
黃四郎:黛玉、晴雯!
張麻子:哎,大哥,美女我也不要。
馬邦德:哎!美女不要,錢你也不要,你要什麼?
張麻子:腿!
馬、黃:什麼腿?
張麻子:江湖豪情俠膽柔腸之大腿!哥!
黃四郎:弟!
張麻子:你的腿就是我的腿,你的腿就是我的命,有道是,江湖本無路,有了腿便有了路。
黃四郎:明白!明白!
馬邦德:我也明白!
隨後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上場,原來黃四郎嘴裡的黛玉、晴雯竟特麼的是一個人。
但她一進門就很意外的跌倒了。
黃四郎:該死的東西!
張麻子: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姑娘如花似玉,大哥,怒不得!
馬邦德:黃老爺,easy,easy(放鬆)。
張、黃:哈哈哈哈哈
黃四郎:相見恨晚,姑娘鑽石一併送上。
張麻子:哎!我帶夫人來了,再收姑娘不方便。
黃四郎:那鑽石送夫人。
馬邦德:好,我先替夫人收著不是黛玉和晴雯嗎?怎麼就來了一隻女子?
張麻子:莫非,她就叫黛玉晴雯?
黃四郎:說你不會裝糊塗吧!起了個東洋名字。
馬、黃、張:黛玉晴雯子!哈哈哈哈
黃四郎:師爺,高!縣長,硬!
馬、張:黃老爺又高又硬!
一場戲拍到這裡也到了天色逐漸黑下來,三個大主演累得不輕,可三位攝像師和那些燈光師更是疲憊不堪。
空間層次在橫移的軌道鏡頭中尤顯豐富,為了避免攝影機互相穿幫以及光影的矛盾,三位主角的鏡頭都是近景和特寫,還要兼顧著燈光的不斷轉換交替。
有了燈光的明暗層次感,才能讓說話者最大限度的突顯空間關係。
他們是體力活,但三位演員就不同了,三個人要同時兼顧著把目光投向受聽之人,目光相對指揮著攝像師的軸線回歸,以及燈光師的打光方位,等目光接上之後才是台詞部分。
也只有這樣,才能在這些緩慢移動的軌道鏡頭裡,利用鏡頭的轉換和燈光的照應來加強畫面空間的縱深感。
當然了,這些相當專業的視覺差,在拍攝現場是看不出來的,而是需要後期剪輯之後,才是這種縱深意境的顯現時刻。
一旁觀看的人大都是拍攝經驗十分的豐富,很多人一眼就看出來其中的門道。
像是高倉健就在疑惑的發問:「張桑,劉先生真的是首次執導?我怎麼看他像是具有很多拍攝經驗的老導演?」
張一謀哭笑著搖頭:「他是真的第一次,但這麼步驟精密的拍攝設計,有一些若沒有事先規劃連我都做不到,所有的鏡頭居然都是在為後期打了個提前量,說實話,我也在奇怪他為什麼這麼富有經驗!」
陳龍點著頭符合:「他這樣一來,能讓每個分鏡頭裡都有背景里搖曳的燭影來增強畫面的動態感,與劇情無關,而且是一個個越軸鏡頭,其主要目的是讓這個角色在銀幕上活著,提醒觀眾這個人在這兒坐著。」
「而且這種安排一點也不影響三個角色的情緒節奏,」高倉健似有深思,「這是一鏡到底的另一種方式,比昨天我們看到的那個截殺火車的場面更難準確把控,畢竟這裡的空間實在太狹小了,而且有這麼密集的對話情節!」
結束了表演的三人,只有葛大爺和發哥走過來參與交流,劉清山還要借著場地拍攝布簾後的幾幕畫面。
這兩人的演技是一點也不比高倉健遜色,何況又不是那種意境深遠的靜態鏡頭感的延伸,並不需要體現演員眼神里的一些發人深思的東西。
眼下的拍攝,只需要表達到位的台詞功夫,和一部分肢體語言的配合,況且還富蘊一定的喜劇效果,足夠的五官表情表現出來,就能達到拍攝要求。
相對而言,對於劉清山的演技就沒那麼高了,他只需要把角色里的霸氣渲染的十足,這個角色就成功了七分。
反觀葛大爺演的是一個處在夾縫中的小人物,發哥演的一個奸雄,就需要極深厚的演技來支撐了。
尤其是後者的黃四郎,影片中的大反派,還有點神經質,這樣的角色突破了觀眾對他過往角色的認知,難度是最大的一個。
當然他的替身也在影片裡居功至偉,把霸氣四郎、替身、落馬四郎的多樣性性格就給補全了。
葛大爺其實也橫跨了四個角色,演繹了湯師爺、馬縣長、假馬縣長的舅舅,還有麻匪。
劉清山則演了張麻子,張牧之,馬縣長,馬縣長的外甥。
正是三個主演在劇中的多面性,才成就了原版電影的演技吊炸天,說起來還是劇本的功勞,對於這一點發哥分得很清楚。
「關鍵是山子的劇本足夠精彩,不過我更佩服葛大爺,他演的那個師爺可不單單搞笑的,本來他才是縣長,被逼得在麻匪身邊當師爺,一面迎合假縣長一面和黃四郎暗通曲款,跳來跳去的雙面間諜,他要表現出一個表面看起來搞笑無害卻心思城府很深的人,炸火車、進城、火併、赴宴、剿匪,從始至終推動情節向前發展的是他。」
陳龍看過劇本,有一定的發言權:「山子在裡面也不簡單,看起來很單薄,滿滿的個人色彩,但這個人物從前面的正義凜然、囂張狂妄發展到發現身邊的兄弟一個個背離自己的隱忍無奈和迷茫,必須演出來他的絲絲入扣。」
張一謀對發哥直接豎起了大拇指:「發哥,你的黃四郎確實讓人眼前一亮,作為香港電影巔峰期的代表人物之一,各種各樣的人物基本你都嘗試過了,只不過大家印象比較深的是你拿槍的時裝風格,這部影片的真黃四郎發哥信手拈來,剛才陳龍大哥給我詮釋過,假黃四郎有英雄本色中落魄時候的擦車影子,落魄的黃四郎有阿郎的故事的影子,顯然山子在寫劇本的時候,就把你的形象考慮進去了。」
發哥很認可這種說法:「山子早在半年前就答應了要為我量身打造一部作品,這個本子一交到我手裡,我就知道是衝著我來的,發嫂也正因為這一點,讓我馬上推掉了所有的通告,專心等著導演的召喚!」
他並沒有說替身的事情,這種事情在圈子裡也是約定俗成的東西,那就是演員自己不能提及替身的功勞。
其實這也合情合理,發哥的替身再是在這部電影裡功勞巨大,但也是發哥本人教導出來的,不然他怎麼能做到那麼惟妙惟肖,要知道他之前可從沒接觸過專業的演技指導。
「嗯,這部片子如果能成功,黃四郎這個角色必定會大發異彩!」張一謀如是說,「人家電影節評委會都是專業電影人用專業的眼光看表演,不是普通觀眾說好就好,山子的角色儘管霸氣十足,男性荷爾蒙爆發式的粗狂儘管令人記憶深刻,但遠不如黃四郎這個角色的多面性。」
他本人就是獲獎無數的老江湖,最理解評委們的心理和評判標準,說出來的話也多傾向於被獎項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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