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庭審結束,聶琛北的表現中規中矩,但對方律師也沒占到什麼便宜。
顧一念和聶琛北並肩向法庭外走,他用不太大的聲音對顧一念說,「這種離婚案庭審不是一次兩次就有結果的,你不用太擔心,目前來看形勢還是對我們有利。」
顧一念聽完點了點頭,並沒有過多的擔心。聶琛北的律師費不低,那麼,貴就一定有貴的道理。
因為聶琛北還有其他的官司需要處理,並沒有和她一起離開。顧一念走出法院正門,好巧不巧的與陸英琦遇上。
她看到了他,而陸英琦自然也看到了她。他下意識的停住腳步,站在台階上吸著煙,卻並沒有過來打招呼的意思攖。
彼此間隔著幾步之遙的距離,相互凝視了半響,卻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顧一念略帶嘲弄的勾動了一下唇角,收回目光,踩著高跟鞋,踏過一層層台階,在陸英琦的視線注目下離開。
…償…
周末的時候,顧一念習慣睡個懶覺,而顧勁松的生日,她是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直到顧一宸打電話來催,她才磨磨蹭蹭的從床上爬起來。
顧一宸的車子早已經等在了樓下,她上車之後,還在不停的打著哈欠。
顧一宸頗有幾分無奈的看著她,眼中卻滿滿的都是縱容與寵溺,他把車內的空調溫度調高,對顧一念說道,「困了就在車上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叫你。以後少熬夜,現在年輕不覺得,等將來年紀大了,病就找上來了。」
顧一念嗯嗯啊啊的應著,一副敷衍的樣子,最後還補了一句,「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顧一宸懶得和她繼續浪費口舌,發動車子引擎,黑色大奔緩緩的駛出了小區。
顧一宸的車子開得很穩,顧一念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閉著眼睛開始補眠,渾渾噩噩的居然也睡著了。
車子駛入一片別墅區後,顧一宸才出聲把她叫醒。顧一念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道路兩側高大的水杉,盛夏的季節,枝幹繁茂,陽光穿透鬱鬱蔥蔥的樹葉,落下一片斑駁的暗影。
視線的前方隱約出現了一棟紅磚綠瓦的三層別墅小樓,這裡是顧一念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而現在卻住著顧勁松和梁淑紅母女。
顧一念微眯起水漾的眸子,眸光逐漸的渙散,回憶突然像決堤的海,頃刻間涌了出來。
五年前,她車禍後醒來,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十五歲的那個夏天,卻被告知自己已經二十歲了。並且,母親已經逝世,哥哥還在國外讀書。她雖然已經成年,卻還是個學生,根本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所以,顧勁松這個生父即便是再不願意,也不得不負起身為父親的責任,把她帶回了顧家。
此後,她跟隨著父親,還有梁淑紅母女一起生活。
梁淑紅好像天生就有兩張臉,在顧勁松的面前,她對顧一念極盡的體貼關懷,甚至比對她親生的顧一雪還要好。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餐桌上一定少不了顧一念喜歡吃的菜。梁淑紅端著一張小臉,不時的給她夾菜。
「一念,你爸爸說你喜歡吃紅燒醋魚,我特意吩咐保姆阿姨一大早就去市場買了最新鮮的,並且是我親自下廚,你常常合不合胃口,合胃口的話就多吃一點,你太瘦了。」梁淑紅把雪白的魚肉夾入顧一念的碗中,把魚刺都一根根的剃的乾淨。
「謝謝梁阿姨。」顧一念不喜歡她過渡的熱情,只是淡淡的敷衍著。
顧勁松對她這樣的態度卻很是不滿,板著臉說道,「一念,梁阿姨對你的好,一定記在心上,懂得尊重她,孝順她。」
顧一念低著頭不說話,右手緊緊的握著筷子。
而顧一雪卻格外的活絡,嘟著嘴,對父母撒嬌道,「媽,你對姐姐怎麼比對我還好,我也喜歡吃紅燒醋魚。」
梁淑紅又夾了一塊魚肉放在顧一雪的碟子裡,溫笑著回道,「你有你爸爸疼就夠了,我當然要多疼你姐姐一點。」
顧一念雖然和他們坐在同一個餐桌上,聽著他們一家人的歡聲笑語,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外人而已。
然而,這種表面上的虛偽與和諧,還算是好的。當顧勁松不在的時候,梁淑紅的另一張嘴臉才讓人吃不消。
她曾經警告過一念:「一念啊,你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嗎?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你不會以後自己還是顧家的大小姐吧,我可不是你媽,在我面前少端小姐的架子,學會安分,我的眼裡可不揉沙子。」
她說完之後,還不忘在顧一念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生怕顧一念對她的話印象不深刻。
一念在顧家生活的那段時間,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梁淑紅的醜陋嘴臉與刻薄,還有顧一雪時不時的挑釁。
她和顧一雪之間的第一次衝突,是源於顧一宸從國外帶回來的一件禮物。是一個手工製作的旋轉木馬的音樂盒,名匠的手藝,純手工打造,非常的精美。雖然稱不上多麼昂貴,卻也是獨一無二的。
顧一雪趁顧一念不在的時候把音樂盒拿到了自己屋子裡去玩兒,還對同學顯擺說是哥哥從國外帶回來的限量版。顧一念對顧一雪這種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隨便拿別人東西的行為非常的生氣。她去找顧一雪,想要要回音樂盒,顧一雪卻一臉的不屑,把音樂盒拿出來,故意摔在了遞上。
「還給你,還給你,隨喜歡你的破音樂盒。」
顧一念看著地板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音樂盒,氣的說不出話來。
而梁淑紅聽到姐妹兩個在房間中爭執,匆匆的走進來,不問青紅皂白,反而怪裡怪氣的對顧一念說,「一念,你是姐姐,就要有做姐姐的樣子,妹妹還小,你要讓著她才對。」
類似這樣的拉偏架,在之後的日子裡經常的發生,顧一念從最初的忍氣吞聲,逐漸演變為忍無可忍。
而最終的爆發,是因為一條裙子。那是夏婉送給顧一念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一條限量款的白色小禮裙,顧一念平時都捨不得穿,只在家裡會客的時候穿出來一次,所有的人都說漂亮。當然,他們誇讚的並不僅僅是裙子,畢竟裙子是穿在一念身上的,實際上,漂亮的是裙子的主人。
而顧一念不知道這怎麼就惹惱了顧一雪,女人的嫉妒心常常都是毫無道理。她沒辦法趕一念走,就把氣撒在了那條裙子上,在雪白的裙子上倒了整整一瓶黑色鋼筆水,洗也洗不掉。
顧一念抱著媽媽留給她的那條裙子,眼淚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她忍無可忍的揚手打了顧一雪一巴掌,顧一雪也是驕縱慣了的,兩個人隨即扭打在了一起。
那次她們鬧得很大,兩個人都掛了彩,去了醫院,連顧勁松都驚動了。
事實擺在那裡,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梁淑紅當著顧勁松的面,沒辦法再袒護顧一雪。但顧一念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心計和手段,以退為進,應對自如。
梁淑紅當著顧勁松的面狠狠的訓斥了顧一雪,又打又罵,顧一雪委屈的大哭,那摸樣好像她比竇娥還要冤。
而梁淑紅打女兒,梁勁松反而心疼了,一直袒護著。並責怪顧一念小題大做。
一念和他大吵了一架,哭著跑了出去。之後,她再也沒有回過這個所謂的家。
黑色大奔在三層別墅小樓前停住,顧一念跟著顧一宸一起下了車。
別墅里跑出兩個傭人出來迎接,禮數倒是很周全。只是,顧一念和顧一宸對於這個家來說早已經從主人變為了陌生人,所以,傭人對他們也並不熱絡。
「大少爺和小姐回來啦,先生一直等著你們呢。」
「嗯。」顧一宸不驕不躁的點了下頭,神態一貫是沉穩自若的。「我給父親帶的禮物放在後備箱裡,辛苦你們搬進去。」
顧一宸吩咐完,帶著一念向別墅內走去。
與顧一念離開的那年相比,別墅內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秉承著一貫的奢華庸俗,某種程度上來講,顧勁松和梁淑紅算是品味相投,
「一宸和一念回來啦,你們爸爸從早上就開始念叨著你們,總算是把人給盼回來了。」梁淑紅從樓上快步走下來,穿著一身玫粉色的旗袍,胸口佩戴著鑽石古董胸花,在水晶燈的映照下灼灼耀眼。
她見人三分笑,熱絡的有些過了頭,反而讓人覺得有幾分虛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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