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王思怡跳樓身亡、許爍正式將王氏企業名下大部分財產收歸己有之後,媒體對這位財富新貴就格外關注。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和慕晚安剛剛見面,下午的新聞就出現了他們站在一起交談的照片,標題是「破鏡重圓——許爍同慕晚安路邊閒聊!近半個小時才分別!」
看著這些新聞,慕晚安簡直哭笑不得,「這都是什麼事啊,什麼時候我變成公眾人物了?記者是在我身上安裝了監視器嗎?」
「你真沒有跟許爍複合?」
半信半疑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機,宋佳佳看著她臉上驚詫又不可思議的神情,稍稍相信了些:
「我可跟你說,別在一個坑裡跌倒兩次,許爍這人不能相信。」
「世上哪個男人能相信?」
見她這麼說,慕晚安不禁失笑,把自己桌子上的資料收攏了些,在經過宋佳佳身旁時拍了拍她的肩頭:
「你放心,我暫時只想好好工作,如果可以的話,要到小斯的撫養權也是很不錯的。」
「……」
見她笑得輕鬆愉悅,倒真不像是為情所困的模樣,宋佳佳只能相信了她的話。
暢春園。
這是a市赫赫有名的一處園林,清代遺址,典型的蘇杭一代處處造景的小巧玲瓏的園子,雖然沒有北方建築那種大氣輝煌,卻也多了江南流水人家的意趣。
改革開放之後,這裡被崑曲世家季家買了下來,一方面用作看戲聽戲之地,二來也供季家人居住。
甫一走進來,慕晚安就被這園子的巧奪天工、步步心思所吸引了,路上鋪著的麵包石子,平整又令人踩著覺得舒適——所謂老園子的底蘊設計,大概就是如此。
「這個園子雖然是清代留下來的,但是這條路卻是後期用的日本工藝鋪成的。」
見她對這個園子十分感興趣,許爍一邊自己推動著輪椅,一邊緩緩地向她介紹道:
「戰爭時期,駐守a市的日軍長官對崑曲很是著迷,因此禮遇季家,見下雨天季家當家人在自家園子裡行走時多有不便,便主動修剪了暢春園裡的麵包石路。」
「怎麼感覺你對這裡挺熟悉的?我從前可沒聽說過你喜歡聽戲。」
兩人如今關係如同普通朋友一般,慕晚安也徹底放下了心結,淡淡地問道:
「大學時期你更喜歡搗鼓電子產品,怎麼看都不是喜歡這種東西的。」
「生意人都喜歡附庸風雅,每次談生意,都必來這裡。一開始我不解風情,倒是讓人看了不少笑話。」
進入王氏集團初始,許爍就開始頻繁出入這些綺香濃艷之地,所以對這些地方自然瞭若指掌:
「不過長長見識也好,還想從前一樣拘泥於一方小天地,實在是有些固步自封了。」
見到他雲淡風輕的神情,慕晚安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初初見到許爍,少不了是輕視戲謔,心下有些憐憫:
「圈子文化向來如此,你在短短時間裡能夠得到認可,也足以證明你的確不錯。」
「無非是被逼出來的。」
不著痕跡地握緊了輪椅的扶手,在慕晚安看不到的地方,許爍清俊溫潤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陰霾:
「想到還要報仇,想到被當做殘廢一樣的前半生,還有什麼是做不得、忍不下去的?」
聞言,慕晚安忍不住低頭看向他,心裡越發覺得虧欠,一直在後面看顧著的徐助理連忙道:
「慕小姐,這麼久以來我一直跟在許總身邊,他為了報仇,承受了許多旁人無法承受的東西。」
「當年結婚的時候,你什麼都沒跟我說。」
良久之後,慕晚安才艱難開口,兩人現今關係尚可,想起從前他總是陰鬱不言的模樣,她也覺得自己有責任:
「如果以前告訴我,也許我們離婚後也不會鬧到那種地步。」
如今許爍雖是a市新貴,但是許家也已經分崩離析,許父在外面包養了諸多情人,只管過自己的日子;蔣春梅身上背負著買-兇殺人的罪名,一輩子都得在精神病院裡度過;至於許菲菲……
想起她最後慘烈的結局,慕晚安突然覺得心頭晦澀難言,良久之後她才道:
「許菲菲的事情,我很抱歉。」
「她太執著,咎由自取罷了。」
對於這個妹妹,許爍雖然偶爾回想起小時候的溫情,但是也並沒有遷怒於她:
「原本救下了她,我是想著把她送到戒毒所里,李懸雖然花心了些,但是對她卻是有幾分真情實意的。」
一個人的一生,就這麼飄零了。
「她是愛著他的,但是又太自卑了。」
逝者已逝,慕晚安也不想再在這種情形下提起她,所以把話題轉回了這園子的主人身上:
「聽說崑曲大師季雲華年輕得很,年紀輕輕卻承襲了季家的老本行,看來水平頗高。」
「季雲華是為崑曲而生的。這人是當之無愧的崑曲天才。」
提起他,許爍向來平靜的臉上也升起了絲絲可惜,他搖搖頭:
「只可惜他這麼年輕就要隱退了,算起來他今年二十七歲,正是好年紀。」
「大師之所以是大師,一方面是因為技藝高超,其次也是因為驚鴻一現。」
對季雲華為什麼隱退,慕晚安並沒有什麼興趣,所以她只是閒閒散散地四處觀看著暢春園的景致,卻在一處人造的岩石假山處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腳步微微頓了頓,許爍頓時察覺到了異常,趕緊問道:
「怎麼了?是走累了嗎?要不我們先去休息會兒?」
「……沒事。」
擺了擺手,慕晚安竭力穩住自己的心神,若無其事地道:
「是不是快到開場的時間了?既然是大師的最後一場,我們就更不應該怠慢了。」
見她緊抿著唇,許爍便知道是問不出什麼來了,也含著笑意點頭:
「走吧。」
話雖如此,但他的目光還是瞥向了方才慕晚安看過去的地方,眼神極冷。
看戲的台子跟一般地方也不相同,現在看戲,多半是在劇院之類的地方,但是暢春園這裡,卻是一方戲台、一座古樸的小樓。
小樓只有兩層高,呈著眾星拱月般將台子包圍起來,而且這小樓也是木質建築,人只要走上去,便會發出沉悶的腳步聲,倒是別有一番意趣。
來到這裡,仿佛時間都變慢了。
前面引路的服務員穿著一身長袍馬褂,每一個包廂前面都掛著寫著房間名號的紅燈籠——說是包廂,其實也不盡然,這看戲的房間也只有一處小沙發、牆壁上鑲嵌著的放茶水點心的小暗格,真是雅致極了。
「這裡怎麼樣?」
看她眼神里流露出來的讚嘆之意,許爍不禁笑開了,就像是得了糖吃的孩子一般:
「如果早知道你喜歡這裡,我就不應該拖延著。」
「美的事物哪裡會有人不喜歡?」
坐下來的慕晚安撫上了古樸的木扶手,上面斑駁的油漆讓她感覺回到了古代,「都說這種曲藝世家是摸不到的富人,光是這棟小樓,各種巧奪天工的老物件,就不下萬金了。」
正在許爍跟她輕聲交談之際,只有一道門帘阻隔的走廊上傳來了小孩子肆意奔跑蹦跳的動靜,惹得人無比心煩,慕晚安也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誰家的孩子?在這裡蹦蹦跳跳的,實在是太失禮數了。」
不等掀開門帘,她又聽得了一道耳熟的尖酸刻薄的女聲:
「我們一家三口出來聽戲,孩子的父母都在,輪得到你在這裡替我教訓孩子嗎?」
是陳欣雪。
想來是有人覺得孩子動靜太大,探出頭教訓了兩句,便惹得她不悅了。
一家三口……還以為方才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的確是他。
慕晚安的眉目漸漸沉了下來,神情也變得冷冷清清,一旁的許爍知道她此時心裡不快,便苦笑著道:
「這件事怨我,沒想到他們竟也會來這裡,還是一家全部出動。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們這就走吧。」
「都已經來了,何必因為這些不相干的人敗壞了自己的興致。」
既然已經跟他是橋歸橋路歸路的關係,慕晚安也不怕什麼,她搖頭拒絕了許爍的提議:
「大師絕響,以後都聽不到了,我又怎麼能因為他們離開。」
見她雖然不太高興,卻也沒什麼特別激烈的情緒,許爍不禁莞爾:
「是我多想了,我們便只當做不知道吧。」
一小陣吵鬧之後,走廊上的動靜也就平息了,伴隨著這聽戲樓的整個安靜下來,那戲台子上卻傳來了兩聲敲鑼的響動。
與之同時,候在門外的、穿著長袍馬褂的侍應生動作利落地將門口的帘子撩開卷好、以便裡面的人視野開闊些,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竟是乾淨到了極點。
「不少人來暢春園,是為了看看這一份老式世家的調教人的本事。」
些微湊過去些,許爍向她低聲介紹道:
「這季家依舊是從前的那些老做派,調教出來的下人個個都恭敬能幹……越是身居上位,越是喜歡這種坐擁一切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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