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劍很想不回答,但看到唐老師等好幾個人都帶著詢問的目光看著自己,甚至連念牌經的人都住了口,便不好拂大家的意,答道:「有這麼回事。」
「咦!看不出高老師還有那麼深的水呢!」唐老師說。
「就是!高劍,你到底掙了多少稿費哦?那麼有錢!」衛老師問道。
高劍苦笑了笑,只得解釋道:「我哪裡有什麼錢嘛!不好意思說得很——我連買學校里房子的錢都是借的!買門市的事情是這樣的:因為游志勤是供銷社裡的職工,所以當初我響應供銷社的號召,把我所有的積蓄都存在了青龍供銷社裡。可是青龍供銷社已於去年三月份突然宣布破產,我僅有的兩萬塊錢便全部被陷在了裡面。以後,供銷社雖然退還過兩次本金,並且貼出告示說,餘款將於今年六月份結清。可是,到了今年六月份,供銷社卻沒有錢退了。供銷社破產清理小組徵得縣法院的同意,於今年八月份正式貼出告示,言明供銷社已無退還現金的能力,要求廣大儲戶持存款單,自由組合多家,合夥購買供銷社現在還剩下的門市。我因為還有六千元現金陷在裡面,便只得和另外幾個儲戶聯合,買下了郭兵剛才所說的那個門市——我哪裡有什麼錢去買啥子門市嘛?」
「錢你是有的——你發表了那麼多文章,稿費恐怕也有好幾萬了——只是看你想不想買罷了!」周老師道。
「周老師太抬舉我了!我真的是個窮光蛋!」高劍苦笑道。
「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說正題!」郭兵武斷地說道,「我是在國慶節時才聽到人說你買房子的。可是,我聽說你們是用15萬元一間買的。我看不出它憑啥子值15萬?——這比城裡頭的好多門市都還要賣得貴!」
「咋說呢?」提起此事,高劍其實也挺氣憤,他雖然不願意在郭兵的面前說過激的話,然而卻還是忍不住說道,「供銷社為了要達到全部退還存款的目的,而門市又只剩下那麼幾間了,若不標價高點,怎麼能做到物債相抵呢?」
「這簡直就是搶人嘛!」衛老師也有點憤憤不平了。
「說得準確點,這是供銷社通過法院,合法地逼迫人們用15萬元錢去買不值5萬元錢的貨物!——這與以前的宮市有什麼質的區別嘛?」郭兵張著他那討厭的河馬似的大嘴巴,用他慣用的腔調,把話說得一針見血,其勢咄咄逼人,唾沫四處飛濺。雖然他用宮市作比似乎不怎麼恰當,然而他卻習慣性地眨著他那一對因間隔較遠而遙遙相望的小眼睛,面露得意之色,儼然只有他郭兵說話才算深刻似的。
於是,大家又咒罵起當今社會的腐敗來。高劍欲言又止,呆呆地坐在那裡看老師們義憤填膺的樣子。
然而,郭兵卻不肯讓他靜坐,又指名問道:「高劍,難道你對此事就沒有什麼看法嗎?」
「怎麼會沒有呢?然而,有用嗎?」頓了頓,高劍又補充道,「不過,據說我們在青龍供銷社高利息存錢是不合法的,不受法律保護。」
「我曾經聽到交警隊裡的一個娃兒說:他最希望大家都不辦理摩托車的駕駛執照而騎光板摩托車——這樣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罰款,也才有錢吃!而且,他們從來都是只罰款,絕不勸人去補辦手續——免得下次罰不成了——這和清朝政府禁鴉片煙的把戲有什麼區別?」郭兵似乎越說越激動,乾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唾沫四濺道,「他們在動員你們集資的時候,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你們說『這不合法』呢?」
「那也只能說明我們的法律知識貧乏嘛。」高劍道。
「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的假打!」聽了高劍的話,郭兵簡直咆哮起來,「那麼,我問你:原青龍供銷社主任陳志兵這個罪魁禍首現在在幹什麼?」見高劍不說話,郭兵的氣勢緩了一些,但仍然是大聲高氣地說道,「據說陳雜毛把供銷社的錢借了180萬給他的舅子,借了90萬給他的一個戰友,借了50多萬給他的老表……而這些錢都至今沒有收回來!法院為什麼不強行去收這些錢?他老表的房子和門市就在青龍街上,法院為什麼不去封?為什麼不把陳雜毛抓到牢裡去?若法院認真起來,像去年陳縣長處理基金會事件一樣,欠款哪裡會收不回來?!」
「那麼,郭兵我問你:你認為去年陳縣長的那種做法合法嗎?」乘郭兵說話的間隙,唐老師插進了這麼一問。
「不要和我講法律!」郭兵乾脆地答道,「我認為陳縣長去年的做法就是英明正確!你想,基金會的牽涉面那麼大,面臨著基金會的倒閉,成千上萬的股民遊行靜坐,陳縣長若不這樣當機立斷的話,很可能就會引發暴亂。」郭兵見大家聽得很認真,便又得意地繼續演講道,「至於陳縣長強令各部門各局長限期抱錢作捐獻,否則摘掉烏紗帽之舉,雖不合法,但不失為行之有效之舉——試問,有哪個當官的不怕丟烏紗帽?再說,又不是捐獻他們私人的錢!所以陳縣長在非常情況之下的非常措施是正確的,具有中國特色,不失為有魄力之舉!這就如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要在敵占區槍斃漢奸一樣,只消說一句『我代表人民審判你』,就可以『咔嚓』那漢奸了——雖然不合法律,但是看了讓人痛快!」
聽到這裡,大家不覺哈哈大笑起來,就連高劍也忍不住「撲哧」了一聲。
郭兵見此情景,不免更加得意,便對著高劍教訓道:「所以,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你們的涉及面小而你們又不團結,缺乏反抗精神!」
「照你這麼說,我們學校里的『球毛』為什麼又屢反不倒呢?」衛老師突然打斷郭兵的話,挑撥道。
「很簡單——你們告『球毛』貪污吃回扣沒有證據!」郭兵內行地回答道。
「還要什麼證據?外面操場不就是明擺著的證據嗎?憨娃兒都曉得以這種質量宰這個操場用不了一萬塊錢,可『球毛』報的帳上卻是五萬元!這四萬多塊錢到哪兒去了嘛?」聽了郭兵的話,唐老師也激動得幾乎跳了起來。
「可人家反貪局和專案組的人卻解釋說,這是領導的水平不高,操作上有失誤,錢讓包工頭給賺去了!」一提到這些,衛老師就火起,便又不無諷刺地挖苦道。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5s 3.631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