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許雲婕這樣的姿態,盛安然心中自然是怒不可遏。
她咬著牙問,「真的無話可說?」
許雲婕沉默。盛安然深吸一口氣,抓住她的左手抬起來,讓那枚戒指暴露在燈光下,「那這是什麼?既然你無話可好,又何必假惺惺的戴著這枚戒指,這算什麼?」
許雲婕也盯著那戒指看了一會兒,才說,「這個……只是習慣了。」
她說著抬起另一隻手,打算將戒指取下,一邊說,「我本來想著,總要有一個人一直緬懷她,證明她曾經存在過。不過現在既然有了你,我也就不用這麼做了。」
她將戒指褪下,遞到盛安然眼前,「這個給你。」
盛安然下意識的鬆開了盛安然的手,死死的盯著那枚戒指,這出乎意料的發展讓她不知所措,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怒氣從內心深處不停的冒出來,她看了一會兒,抬起頭眼睛冒火的盯著許雲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
許雲婕在摘下了戒指之後,卻仿佛從什麼東西里解脫出來一般,渾身輕鬆。她向後靠在床頭上,有些失神的說,「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麼最好的?!」盛安然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幾乎是有些尖銳的道,「你到底把盛安心當成了什麼?她那麼愛你,愛到不顧自己的性命,你就是這麼回報她的嗎?你這個偽君子,大騙子,你無恥!盛安心要是真的泉下有知,恐怕會被你氣得再活過來吧!」
最後,她終於喊出了藏在心底、就連她自己都下意識的不去想的那句話:「為什麼那時候死的不是你!」
許雲婕渾身一震,放在被子上的手悄然握緊,原本拿著戒指遞給盛安然的那隻手,也慢慢收了回去,片刻後,她仰了仰頭,道,「哈……你說得對,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她的語氣里隱隱有些淚意。
盛安然被這句話中蘊含的痛苦和絕望驚呆了。她能夠分辨出來,許雲婕是真的想死。對她來說,活著竟然是那麼痛苦的事情嗎?
她隱隱感覺到,或許當時的確是發生了某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然後才造成了許雲婕在盛安心死後銷聲匿跡,不聞不問的結果。
&底發生了什麼?」她下意識的問出了口。
然而許雲婕卻只是沉默,顯然並不打算就這件事情再開口。
盛安然心中生出一陣惱意,「你如果想要我理解你,原諒你,總應該要告訴我為什麼吧?你以為你不說就很了不起了嗎?許雲婕,你能不能痛快一點!」
許雲婕低著頭沒有說話,慢慢的將方才取下的戒指重新戴了上去。
盛安然被她的動作吸引,也低頭看過去。這枚戒指許雲婕應該戴了很久了,以至於左手無名指上被壓出了一個深深的痕跡。而現在,她將戒指一點一點的戴回去,慢慢將那個印子完全覆蓋,就像是……從來沒有過。
盛安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只是個簡單的動作,她卻突然覺得像是被扼住了脖子,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就像是周圍的空氣,一瞬間被全部抽空了。
許雲婕戴好了戒指,甚至抬起手來欣賞了一下,然後躺進了被子裡,閉著眼睛道,「你恨我吧。」
盛安然皺著眉。
她本來以為今天晚上能夠問出什麼的,結果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她心中生出些許挫敗。以前她一直覺得自己在面對許雲婕的時候,是掌握著主動的。只要自己提及關於盛安心的事,她就會失控。
這讓盛安然有一種安心感,仿佛她真的能夠掌控住許雲婕似的。這也是為什麼她說是來報復許雲婕,可行為上卻又顛倒反覆,並不希望許雲婕立刻就發現這一切。就仿佛最後一張底牌,一定要留到最後才來掀開。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她察覺到有什麼東西變化了。
許雲婕這種無所謂甚至主動將弱點暴露出來的態度,讓盛安然的底牌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似乎再也威脅不到她了。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盛安然惶恐。她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麼,只是下意識的知道不能再這樣。於是她再次開口發問,「這是一對婚戒吧?你到現在都一直戴著這枚戒指,我就當你還是愛著她的。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去看過她?」
沉默,還是沉默。
盛安然不甘心的繼續問,「你真的愛她嗎?」
哪怕她的語氣越來越尖銳,懷疑越來越直指核心,已經將她覺得許雲婕絕對不會忍耐的話問出口,但許雲婕始終沒有說話,反而顯得自說自話的她歇斯底里。
到最後盛安然也閉了嘴。她意識到,自己從許雲婕嘴裡,是掏不出什麼來了。
說來也奇怪,以前是她認定了許雲婕有罪,對不起盛安心。現在許雲婕承認了這一切,盛安然卻仍然不覺得,滿意。許雲婕迴避的態度讓她覺得其中另有隱情。她甚至生出了一種十分微妙的念頭,覺得許雲婕沒有錯。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就被盛安然自己掐滅了。
她會找出真相。
……
盛安然已經打定主意要調查事情的真相。但那畢竟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她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去許雲婕和盛安心曾經的工作單位找人問問。
不過目前她還需要工作,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做這件事。
盛安然開始認真考慮起辭職這件事來了。
就像許雲婕曾經對她說過的那樣,沒有必要將精力都耗費在這件事情上。盛安心的事是一定要查的,既然許雲婕什麼都不肯說,繼續留在這裡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大概是因為有了這個念頭,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盛安然工作的時候都挺心不在焉。她開始回憶曾經在盛安心日記中出現的人物,並且整理出自己調查的路線。
這份心不在焉很快就出了問題。因為這一天她在跟客戶講解產品的時候走了神,以至於說錯了價格,一直顧客下定決心簽單的時候,被其他同事提醒,她才注意到這一點。
盛安然只能抱歉的跟客戶說明了這一點。
如果客戶明理,也不過就是責怪幾句,然後或是重新挑選,或是乾脆不在柏達下單就是了。盛安然為了補償,也特意拿出了公司的最低折扣,或者如果客戶不滿意,她補上這個產品的差價也是可以的。
然而可惜的是,她遇上的並不是講道理的客戶,對方不依不饒,非要說她們是消費欺詐,還說要去315消協投訴柏達,噼里啪啦一大堆的指責之後,才終於道出了他們的條件:要求柏達將他們選中的這款窗簾免費作為補償。
這簡直跟敲詐沒什麼兩樣,不管是柏達還是盛安然本人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條件。要知道這對夫婦看中的這款窗簾售價五百多一米,就算是只裝一幅也不是小數目,何況對方還要求全屋,那就是接近一萬塊。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盛安然先出錯,也覺得有些煩不勝煩了。畢竟她只是出了個小錯誤,單子還沒簽,也並不強求對方一定要購買這一款窗簾,後面甚至提出自己補齊差價,根本說不上來欺騙。對方這種態度,只能說是得寸進尺。
幾位同事得知事情真相之後,自然也站在了盛安然這一邊,於是兩方就在店裡吵起來了。就在這個時候,許雲婕出現了。
&是怎麼了?」直到她開口,其他人才注意到她。
銷售員們連忙招呼她,其中那個指出盛安然錯誤的同事主動道,「許總,事情是這樣……」
然而不等她說完,就被那對夫婦搶白道,「這位就是你們的領導吧?店裡的事情你能做主嗎?我要投訴!」
許雲婕也有些吃驚,但立刻道,「沒錯,我是她們的領導,有什麼事情,您可以跟我說。」
&果然是領導,就是比別人講道理。」對方啪啦啪啦將事情說了出來,然後理直氣壯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並道,「你們的員工出了問題,對我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我要求賠償有什麼問題?你是見過大世面的領導,總不會跟她們說的一樣吧?」
盛安然都有些佩服他了,竟然還知道要拿話來堵許雲婕的嘴。不過她在這件事情上並不是很擔心,因為自己固然出錯,但只是小錯,就算要出發,也是公司的事,絕不可能按照這兩個人的說法。
她覺得不舒服的是,這樣一來,許雲婕等於是給自己收拾了爛攤子,讓盛安然在她面前有些抬不起頭來。
不過……她不服氣的想,等許雲婕解決了這件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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