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凌雪和聶君珩一同攜手來到鵲橋上。
彼時繁星滿天,星光璀璨。橋上熙熙攘攘,皆是成雙入對的青年少女,他們或低聲細語,或嬉戲打鬧,或攜手將點燃的孔明燈一起放飛到夜空。
凌雪手裡也拿了一盞孔明燈,兩人尋了個好位置,聶君珩將裡面的燈芯點燃,橙紅色的火光在夜空中跳躍,溫暖而又明亮。
明黃的燈光映照在彼此的臉上,凌雪不自覺抬眸望著聶君珩,他的輪廓在暖黃色的燈光下顯得尤為清晰,如同被精心雕刻過的玉石,立體的五官透著一股凌厲。
其實,打從第一眼看見他,凌雪便覺得,聶君珩身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威懾力。隨著時間推移,他身上的稚氣消退,這種威懾力便愈發強烈起來。
聶君珩似乎感受到了她注視,忽然抬眸與她對視,兩人目光交匯,聶君珩唇角微揚,語氣分外溫和:「可想好許什麼願?」
他眼神溫柔如水,仿佛帶著無盡的柔情與寵溺。
凌雪很認真地想了想。
以往,每年的七夕她都會與聶君珩一同放孔明燈。
孔明燈是用作祈福的。
她每年都祈願父母安康,親人常伴,還有她的阿弟可以永遠開心快樂。
今年也不例外。
她道:「還是跟往年一樣。」
說完,兩人將手裡的孔明燈一同放飛。
孔明燈在空中緩緩升起,越飛越高,最終融入了璀璨的夜空中,仿佛也變成了夜空中的一粒繁星。
凌雪站在橋上,仰望著那漫天飛舞的孔明燈,忽然轉頭看向聶君珩,道:「方才,你有許願嗎?」
聶君珩道:「有。」
「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年,每一個七夕,放的每一個孔明燈,我都有許願。」
凌雪好奇地道:「那你今年許的什麼願?」
聶君珩望著她笑了笑,臉上的笑容乾淨又好看。
他道:「與往年一樣,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此生不離。」
這句話,凌雪曾經也是聽他說過的。xь.
只是那時她情竇未開,尚不知男女之情,只當他將自己視為親人,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可今時不同往日
他說的此生不離,是白首不相離的意思。
凌雪臉色一紅,心又開始撲通亂跳,她道:「就這一個?沒別的了?」
聶君珩輕輕點了點頭,道:「嗯,唯此一願,再無所求。」
他目光火熱,盯得這般緊迫,逼得凌雪忍不住別開了目光。誰知,剛一轉頭就忽然瞧見一旁的一對男女正抱在一起,眼下正你儂我儂的說著甜言蜜語。
凌雪聽得是面紅耳赤。
她扯了扯聶君珩的衣袖,道:「我們走吧,去別的地方。」
聶君珩目光往一旁看了兩眼,彼時那對男女已是情難自控地吻在了一起
這樣好的節日,這樣好的景色與氛圍,的確容易讓人情難自抑
看出凌雪的尷尬,聶君珩便帶著她離開了這裡。
兩人離開鵲橋,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聶君珩問她:「可想好去的地方?」
凌雪道:「去月老樹下吧,聽說那裡也可以許願。」
聶君珩回頭望了望還在往上飛升的孔明燈,心裡略有不解。
他道:「方才的願望不做數嗎?」
凌雪道:「不一樣,月老樹是掌管姻緣的,方才的願望我替我爹娘許了,現在,我們去許我們的願。」
聶君珩揚了揚唇角,由著她帶著自己來到了月老樹下。
說起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來到這裡。
雖說,每年的七夕都是他們一起過的,不過,以前都是在橋上放個孔明燈祈福許願,亦或是在街上猜燈謎,放蓮燈,還從未來過這個地方。
兩人很快來到月老樹面前。
月老樹枝繁葉茂,枝條上掛滿了紅綢,微風一拂,樹影婆娑,紅綢飄動,畫面極美。
他們來的正是時候,月老樹下的人並不多,只三三兩兩的站了幾人。
凌雪將提前準備好的紅綢遞給聶君珩,與他解釋道:「月老樹也叫姻緣樹,聽人說,只要在這樹下真誠的許下願望,一對戀人便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永不分離。」
她將紅綢纏在手上,而後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了雙眼。
片刻後,她緩緩睜開眼,轉頭看向聶君珩,道:「雖然,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所以,無論真假,諸天神佛,我都願意拜一拜。」
說著,她突然笑了起來,眼中的光芒溫暖又明亮,她道:「我這般誠心誠意,說不定心中所願真能被哪個神佛聽見呢。」
聶君珩眸色深沉地看著凌雪,眼中情愫翻湧。
興許,她永遠不會知道,她看似隨意說出的這句話,對於他來說有多麼重要。以至於後來,無論他身處何種險境,心中都只有這一個信念,支撐著他排除萬難
他垂眸看著手中的紅綢,那是一條鮮艷如火的綢帶。
他學著凌雪方才的動作,將紅綢繞在手上,而後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了雙眼。
等到他睜開眼時,發現凌雪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
凌雪問他:「你許了什麼願啊?」
聶君珩道:「跟剛才的願望一樣,想要與你永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思量片刻,凌雪覺得這些願望太過奢望。
生生世世可不是那麼好實現的。
思及此,她又合上了手掌,虔誠地對著月老樹祈願道:「我,夜凌雪,此生願行善積德,用畢生所學,造福百姓,只願換與聶君珩真心相愛,生生世世,永不相負。」
「信女夜凌雪,在此許下誓言,至死不渝。」
聞言,聶君珩也虔誠地道:「我,聶君珩,願付出一切,換與夜凌雪,執手到老,白首不離!」
「永遠護她,愛她,此情不變,生生世世,永不相負!」
「若有違此言,今生,我願永墜煉獄,死無全屍。」
凌雪臉色一變,道:「等等,誰讓你立毒誓的?」
聶君珩認真地道:「這不算毒誓,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凌雪一臉嚴肅地看著他道:「我娘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什麼永墜煉獄,死無全屍,多不吉利,你換一個!」
聶君珩道:「好,你不喜歡,那我便換一個。」說完,又十分虔誠地對著月老樹道:「若他日有違此言,辜負凌雪,我便不得好死不入輪迴」
「好了!」凌雪連忙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往下說。
她道:「今日七夕,別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不吉利。」
說著,她皺著眉,認真想了想,道:「這樣好了,他日你若敢負我,便懲罰你三日吃不下東西!」..
話落,她又覺得這個懲罰太重了些,隨即又補充道:「不過,水還是要喝的,糕點也是可以吃一些的。」
聶君珩看著她,寵溺地笑了笑,道:「好,都聽你的。」
反正,無論如何,哪怕背棄天下人,他也不會辜負她。
「不過現在還有個十分棘手的問題。」凌雪忽然神情嚴肅地看著聶君珩。
聶君珩道:「什麼問題?」
凌雪道:「我們之間的事,你打算怎麼告訴我爹娘啊?」
聶君珩道:「等你爹娘回來,我便第一時間向他們坦白,無論何種要求,我都會盡全力滿足。」
凌雪聞言,心裡直打鼓。
她也不知夜北承對聶君珩到底是何種看法,畢竟,從小到大,夜北承對他十分嚴厲,聶君珩與他也並不親近。
可就是這個他不怎麼喜歡的義子,如今卻與他最疼愛的女兒私定了終身
不知想到了什麼,凌雪猛地打了個寒顫,仿佛已經知道了她爹會是個什麼反應。
她道:「若我爹不同意怎麼辦?」
聶君珩沉思了一瞬,似乎在想應對之策,只是,還不等他想出法子,凌雪便有了主意。
她道:「倘若我爹有意為難你,你便去求我娘吧,實在不行,在我娘面前哭一哭也是可以的。」
「哭?」聶君珩微微蹙眉,他面色為難地道:「我我不會哭。」
從小到大,無論發生何事,他從未哭過,若叫他突然哭出來,怕是有些難度。
凌雪也想到了這一點,她道:「我忘了,你不會,小時候不管摔破了膝蓋,還是被我爹懲罰,我還從未見你哭過,讓你在我娘面前哭,屬實有些為難你了。」
聶君珩不想讓凌雪失望,若一定要哭,他也是能想出法子的,便道:「我會盡力哭出來。」..
他想,若實在哭不出來,用辣椒抹一抹眼睛,想必也是能流出眼淚的。
凌雪卻不想太為難他,她也想像不出他哭出來是什麼樣子。
凌雪很快想到了個折中的法子,她道:「罷了,你不必去我娘面前哭了,讓我去我娘面前哭,我娘最是心軟,我一哭,她便什麼都答應了。」
聶君珩道:「那你爹那怎麼辦?」
凌雪笑道:「不用理會我爹,我爹最是聽我娘的話,從小到大,我爹向來什麼都依著我娘,只要我娘同意,我爹是不會反對的。」
說完,凌雪頓覺一身輕鬆,仿佛她與聶君珩之間再無阻礙。
不過,凌雪雖事事都為他考慮,甚至不捨得讓他多費心思。可聶君珩卻將此事看得極為重要。
他雖是孤兒,無親無故,可迎娶凌雪,是他蓄謀已久之事。
三書六聘,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在他心裡,這些禮數,一個步驟都不能少
畢竟,他的凌雪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
兩人許了願,下一步便是將紅綢掛在樹枝上。
凌雪抬頭打量著眼前這棵月老樹,低一點的枝條上已經掛滿了紅綢,幾乎沒什麼空位了。
忽然,她靈機一動,抬頭望著那最高的樹枝,轉身對聶君珩道:「我們的紅綢就掛在那上面吧,月老一眼就能瞧見了。」
聶君珩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勾唇道:「好。」
他接過凌雪手中的紅綢,緊接著縱身一躍飛上了枝頭,然後將手中的紅綢牢牢掛在了最高的樹枝上。
做完這一切,聶君珩飛身而下,最後穩穩落地。
凌雪仰頭望著,見那樹梢頭的兩條紅綢正在風中輕輕飄動,十分醒目,不由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
彼時,月老樹下最後一對男女也掛好了紅綢,並相互許下了海誓山盟。大抵是情到深處,難以自抑,兩人便擁抱在了一起,隨後又順理成章地吻在了一起。
幾人之間雖隔著一棵月老樹,可二人弄出的細微動靜總不合時宜地落入兩人耳中。
凌雪聽得面紅耳赤,眼下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今日這應景的節日,真是走到哪都能遇見這種事
好在那對男女並未痴纏太久,只是這短暫的一瞬也足以叫人浮想聯翩了
等到那對男女離開,月老樹下便只剩下她與聶君珩兩人。
凌雪尷尬地笑了笑,試圖開口打破這十分詭異的氣氛。
她支支吾吾地道:「這還有外人在場呢,他們也敢這般真是真是不成體統」
聶君珩低低「嗯」了一聲,眸光卻是沉甸甸地盯著凌雪,那眼裡似乎還涌動著一抹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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