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姑 60愛恨情仇命里去(十五)

    「媚君」面有難色,細弱蚊蠅地答了一句:「不是,天兵們沒有捉我。」

    「她」言語和表情都將將好,將口是心非之態無意之中就流轉出來。

    「嗯。」鴻冥將媚君眸中躲閃之光暗記心中,攥緊她的柔夷:「沒捉就好,以後你上去聽法,我還是陪你一道上去。」

    「媚君」垂首低眉,澀澀應了一聲:「嗯。」

    媚君下次再上去聽法,鴻冥就陪伴她去。

    不遲不晚,偏偏巧路上就遇到了天兵捉拿,還有些銜位高階的天神。

    鴻冥眉目不悅。

    天兵還未開口,魔君已經拂袖:「你們三番五次困擾,聒噪。」

    這些神仙真是煩得很。

    神煩。

    魔君鴻冥再收回右袖,一招將眼前的天兵天神都殺了。

    他再不慌不忙將右手背到身後,左手仍牽緊媚君。

    「鴻冥,眾生皆是一條性命。」南緹卻勸他:「我常聽佛陀講要慈悲為懷,但有爭執,可同他們徐徐解開,化作一團和氣。怎可隨意濫殺?」

    鴻冥一笑了之,這不是媚君首次拿佛法來勸他向善,他並不覺得奇怪。

    只是心底禁不住一絲情緒:萬萬年前是誰少年氣盛,善善惡惡都涇渭分明,將這話奉勸給曲雲關和媚君?

    萬萬年后角色反轉,鴻冥反倒放開。

    所以鴻冥陪伴媚君聽完佛法,從靈山歸來,經由東荒回黑天下面,又「不湊巧」撞上了天兵。

    然後魔君鴻冥便抬手將他們再都殺了,指尖劍氣不經意般一掃,仿佛手中執筆,只是當空輕描淡寫一筆,將山巒不著痕跡加重半分色彩。

    可這半分淡墨,卻毫不留情抹去百位神仙修了千年的正果性命。

    還有數位修為高的神仙躲過一劫,鴻冥卻扇扇袖子,扇一股赤火吹向他們,烤灼得火熱化為灰燼。

    袖子的這一面,扇給媚君的卻是陣陣涼爽輕風,不疾不徐,心曠神怡。

    媚君似乎更不開心了,回魔界後就一直悶悶不樂。

    鴻冥留心觀察出來,為博佳人一笑,他心裡尋思了數種辦法——但他本是個悶聲的人,想來想去,法子俱覺不妥。

    鴻冥就乾脆直接了當問媚君:「音奴,你近來緣何不開心?」

    媚君回答鴻冥:「鴻冥,我在想……也許該是我們倆分開的時候了。」

    媚君心中無助地吶喊:她沒有這樣想啊!他可知,說這話的不是她!

    「音奴,為何要這麼說?」鴻冥心頭一緊,漫無邊際地慌了起來。

    「你做得罪孽太多了,又不聽勸,執意不肯向善。」媚君回答的語氣越說越薄涼:「我同你觀念實在偏頗迥異,遲早都得分開,到不如早早兩散了好!」

    媚君心底生起絕望:她也不是這樣認為的啊!她早已抱定決心,他若墮落,她就陪他一起墮底。他若沉淪,她就陪他萬劫不復。

    身不由己控,口不從心。

    「為何要作繭自縛啊?」鴻冥百般不解,牢牢抓住媚君雙手:「音奴,我苦熬萬年悟出來的道理,別再為凡間仙界的條條框框所桎啊!此處魔界,隨心所欲方才最是開心!」

    「媚君」卻扒開鴻冥的手,道:「不必再講了。」

    她這一句語氣也不重,說話輕輕的,像血海面上吹著的涼風。

    吹皺鴻冥一池心潭。

    他在潭底波動,起紋。

    鴻冥覺得一切正常,卻又一切都不正常。

    他便尋到媚君的雙目,捉住、鎖緊:「音奴,你心底是不是有別的思慮?切莫埋在心底,對我說。」鴻冥眸光灼灼,言也灼灼:「有甚憂慮,我們一起分擔,遠好過獨自承受。」

    媚君不知如何說出真相,亦不知如何向鴻冥表露,會不被如來發現。

    她靈光一閃,摸了摸項上白玉佛,示意鴻冥:如來不對勁。

    結果媚君指尖一觸白玉佛,兩唇卻張開來說:「是,我是還有別的思慮。」媚君說出的話連她自己也大驚訝:「我已決意皈依佛門。」

    她眸光粼粼若水望著鴻冥:「替我自己,也替你贖罪。」

    媚君唯一的清明,唯一的努力,便是右手死攥著白玉佛,希望鴻冥能發現端倪。

    鴻冥卻沒有看到,他的雙眸始終直視著媚君雙眸,滿目不解:「音奴,你作甚要出家啊!」鴻冥放自己右手到媚君心房上:「我對你的情意……」鴻冥左手又抓了媚君的手過來,輕柔按住他的胸口,聲音溫和情深:「……你對我的情意,其心皆可昭,我們當永生在一起。」

    媚君攥著白玉佛的手有些抖,溫度同浮玉一樣冰涼。

    「媚君」居然說:「其實你我之間,也算不上深情絕不可分。仔細想想,不過是執念和業力。」

    鴻冥聞言,心驟然抽疼,他的右手因為放在媚君心口,亦抖了一下。

    為何隱隱感到她的心不對勁,似痛苦,似掙扎,似被掐住?

    媚君顫著手,將白玉佛寸寸抬高。

    她終於將白玉佛舉至唇上,心中暗盼,只有她自己聽得見:鴻冥,我信你。

    隨後,媚君昏了過去。

    最後一刻,她心中信他任他,將一切都交給鴻冥。

    媚君的自我沉沉睡去,等待醒來時,鴻冥已將她解救出來。

    鴻冥的目光先是凝望著媚君眼眸的,後來她舉玉佩的動作幅度太大,鴻冥的目光就往下移,盯著白玉佛久久不語。

    他再抬眼重看媚君眼眸,發現她的眸中唯剩的那幾絲溫情消失殆盡,她的眼神變了,變得平和清淨,無情無欲。

    像她手攥的毫無感情溫度的白玉佛。

    像佛。

    鴻冥靜下心來,將事情前前後後一聯繫,從媚君最初與他相認受阻擾開始,逐一回想媚君的諸般變化。

    他心底漸漸浮出了一個猜測: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操控媚君的那個人不是鳳女,而是……

    鴻冥並不希望實情如他所想。

    鴻冥先伸雙臂放在媚君左右肩頭,試了試,發現以他一身無敵魔功,並不能讓媚君重回清明。

    亦或者說,他的魔功不能救她出來?

    這具胚形造得好啊,果真解鈴還需系鈴人?

    於是,滿腹狐疑卻又堅信自己會揪出真相的鴻冥,去靈山拜訪了如來。

    「佛陀。」鴻冥也不坐蒲團,就矗立著同如來講話:「佛陀,我家音奴最近……似乎迷上了佛法了。」

    「善哉善哉。」如來只道四字,並不言它。

    鴻冥明明知道眼前的是佛祖,卻偏要故意問一句:「佛陀,你說迷上佛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萬一千九十三尊佛全部沉默,如來瞼目良久,亦是無聲。

    「佛法普渡,自然是好事了。」如來終於回答。

    「嗯。」鴻冥心下瞭然,看來直接道破,如來也不會遂他的願的。

    那就換另一種方法解決這個問題吧。

    鴻冥就重新起頭,問如來另外一個問題:「佛陀,本座最近都在想件疑惑,什麼是業力?」

    媚君最後言語:其實你我之間,也算不上深情絕不可分。仔細想想,不過是執念和業力。

    嗯……什麼是業力?

    「善哉善哉。」如來六丈金身還是金身,蓮花寶座還是寶座。如來答:「業力從心,是喜、怒、哀、樂、愛、憎、欲。」

    「嗯。」鴻冥頷首:「那就是說七情六慾都來自業力了。」

    他心中那個猜測更確定了幾分。

    鴻冥揚頭笑問:「那看來就佛陀的說法,這業力斷然是不好的了。」鴻冥的中指在袖內悄然反扣食指,問佛陀:「那這業力怎樣才能除?」

    如來答道:「修般若智慧,得清淨心。」

    「嗯。」鴻冥又頷首:「本座想起昔年你同本座講過,得了般若智慧,如炬燒盡一切煩惱痛苦,從此一切自在,無懼、無疚、無憂,身心寂滅,再無雜念。」魔君鴻冥很難得會同除了媚君之前的人說這麼長一段話,他不緊不慢問如來:「想來這便是斷了業力吧?」

    如來垂目:「善哉善哉。殿下一念悟了。」

    鴻冥心裡笑:他一念都成魔了,一條路走到黑,怕是永生不可能會悟了了!

    既然已經橫心,他便不破不立,大膽做出一個決定:「佛陀,若是本座想斷了業力,皈依你門下,你可歡迎?」

    如來不悲不喜,只輕道:「善哉善哉。」

    鴻冥嘴角勾笑:「佛陀果然慈悲為懷。」接下來,鴻冥竟也雙手合十,微微垂首道了句「善哉善哉」。

    魔君鴻冥拂袖離去,乾淨利落步伐生風,若有若無留給如來一句話:「本座明日就來皈依。」

    鴻冥回魔界,媚君沒有像往日那樣迎他,只坐在白骨上。她瞧見鴻冥,淡淡地說:「你回來了。」

    鴻冥不答,盯她半響,俯身吻住她。媚君被封了雙唇,含含糊糊就要再問,鴻冥卻開始窸窸窣窣用手撥她的衣服,似忙亂又似有章法的剝乾淨。他心肺臟腑全發著燥熱,散出來,成滾燙的炙汽,全撲在他和媚君的周圍,蒸他和她的每一個毛孔血管。

    愈發的熱、燙、燥。

    「音奴,我打算去出家。」鴻冥捏著媚君的豐丘說,揉得她雪白的雙丘變形,丘上數寸掛著的白玉佛也跟著晃。玉佛有時候擺下來,鴻冥手大,動作又躁動,一個不留神就將玉佛收入掌心,混著豐丘一起揉搓。

    但玉終究是硬涼涼的,哪及白肉溫軟,又被鴻冥從掌中剔除,指尖一挑將它遠遠撥開。

    「音奴,我打算去出家。」鴻冥又向媚君強調一遍。

    媚君這次才有了反應,平靜說:「好啊,鴻冥,你這是善念。」

    鴻冥卻咬她的脖頸,咬她的肩頭,咬她丘上的櫻桃,留下一圈圈齒印,一道道紅痕。

    「那你還要出家麼?」鴻冥問媚君,他的腦袋埋在她的丘間,髮絲撓在她的雪肌上,蔓進她的心神。

    媚君不置可否。

    鴻冥心裡卻自想:無論她是真想出家,還是被控得出家,他都替她出了。若有痛,他來替她承,若有苦,他來替她受,若有忍耐折磨,他來替她煎熬。

    媚君只需遠遠的站在他身後,因為她是他的女人。

    鴻冥伸臂,環住媚君的身子,血海上呼嘯的勁風掃在他背上,她吹不到。鴻冥雙手再上抬幾分,捂住媚君的耳朵,血海上肆虐的浪聲響入他耳中,她聽不到。鴻冥再低頭吻上媚君的唇,盡在咫尺,她的視線里只有他,雲層壓迫得人喘不過氣的陰暗黑天也被他擋在腦海。

    他為她營造出來一個無風無雨無愁無憂的世界。

    他將自己底下沒入她。

    一場歡愛,兩顆痴心,三界不懼,四目相凝,五覺蔽障,六欲勃發,七情盡露,八肢絞繞,九曲迴腸,十指緊扣,百感交集。

    千絲纏著難理順,萬萬年亘古深情。

    不知過了多久,鴻冥纏著媚君不斷地要,變換十數種姿勢,坐坐臥臥,跪跪立立,從他回來做到要離去。

    鴻冥暗中將自己九分之八的功力輸給媚君,這九分之八又再均勻分作兩股:九分之四明里堂皇留在她體內,另外九分之四則暗裡匯在她密處通道里,只有他自己知,亦只有他今後再同她歡好時才能取出。

    鴻冥此番涉險,選一條不破不立的路走,實是膽大。他必須先預留好對策,以防萬一之時,自己不會走入絕徑。

    鴻冥緊盯著眼前不是愛人的愛人。

    為防說出來讓旁人聽去,他心頭對自己默念:音奴,予我數年時間,定救你還歸本心、本身。

    鴻冥魔君第二日先召集眾魔,宣布自己即將皈依三寶,不等諸魔反應過來,他就將自己剩下的九分之一法力取出來,掛於寶座上。

    魔君捨棄一身法力,頭也不回去往靈山。

    鴻冥跪在蒲團上,如來遣弟子阿佛尼來為他剃度。阿佛尼垂垂老矣,他的壽星眉垂下三尺長,卻若禪定後的身軀不曾飄搖。阿佛尼詢問鴻冥:「這一刀落,便是皈依我佛,再無雜念,你可考慮清楚了?」

    蒲團上,一身赤衣的鴻冥冷冷無情道:「考慮清楚了,請師傅替弟子斷絕凡緣。」

    「善哉善哉。」如來在首座上俯視,淡道:「今後你的法號便為毗夜,步步修佛,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直至般若。」

    般若為導,淨土為歸。

    毗夜雙手合十,亦淡道:「我佛教誨,弟子謹銘於心。」

    得了般若智慧,就得了解鈴之法了麼?

    應該是的。

    第一個十年,毗夜修習佛法,學著如何布施。

    他有時候會不知不覺去看媚君,她還在魔界,鳳女仍只當媚君是胚形,並未待她如何。

    第二個十年,毗夜開始遵循如來的規定,學會持戒,漸漸忍下來,去看媚君的次數就少了。

    第三個十年間,毗夜某次又去探望,發現媚君不在魔界。

    毗夜平視鳳女,詢問:「鳳女,你將她移去了哪裡?」

    「尊主,你不是斷情出家了麼?」鳳女恨聲質問,又想起毗夜出家這三十年,魔界諸事繁雜,她一個人累得都忙不過來。鳳女不由更恨,咬牙切齒提醒毗夜:「尊主,你已經不是魔了!」

    說完這句話,鳳女忽然意識到毗夜不是魔了,她卻仍喚他尊主。

    鳳女自相矛盾,好不尷尬。

    她想了一下,掩飾般急急出口,似嘲似斥毗夜:「做和尚如何還有慾念,還記掛著那具胚形啊!」

    「貧僧已無欲。」毗夜手持念珠道。

    鳳女仰頭一笑:「我也是想著尊主你已無欲,以後怕是用不著媚姬,就將她送人了。」鳳女笑意更滿:「雖是人偶,但也不可浪費了她一身媚骨媚氣。」

    毗夜思忖少頃,忽然頓悟,瞬覺百蟻噬心。

    毗夜一顆顆轉動自己手中念珠,轉身離去。

    鳳女望著毗夜離去的背影,倍感寂寥。她無意觸到腰間匕首,忽生一念:不如再雕具胚形出來?陪她,亦可聽話地幫她分擔魔界事宜。

    鳳女心裡閃過這個念頭,但很快就忘了。直到又過了七、八年,她才重新記起來。

    鳳女就拿起匕首開始雕,起初她並沒有想好自己要雕個什麼樣的胚形,甚至連這胚形要是男、還是女都沒考慮好。鳳女只是慢慢地雕,自我幻想她這些年來對鴻冥的付出都打了水漂,酸得很。她心中漸漸開始惱恨,恨鴻冥,恨得腦海中浮現出鴻冥的樣子。

    他的眉眼、他的黑髮、他的紅衣,他明明在赤帝仙宮月色濃華的池柳邊初見,就對她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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