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飛針出手,精確到不差毫釐的計算,從來沒有人逃得過!
這次想必也不會例外。
雖然她此時的功夫與力道比前世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但近在咫尺的距離,她相信這力道和速度已足以叫蕭玄胤睡上三五個時辰。
三五個時辰之後,她早已離開天武城。戴上那張人皮面具,還有誰認得出她夏雲嵐?
照原來的計劃,她本不打算這麼快離開祁王府,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從來不是非得照計劃行事的人。
可惜,世上凡事總有例外。
在這個夜晚,夏雲嵐遭遇了前世今生以來千羽飛針出手後的第一次例外。
唇邊淺笑未落,那支飛針已被蕭玄胤以鬼魅般的速度和手法夾在食中兩指之間。
蕭玄胤頓住了向她逼近的身子,將飛針舉在面前,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而後將深不可測的目光慢慢停留在夏雲嵐臉上。
夏雲嵐屏住了呼吸,另一支藏在指縫裡的飛針再也無法出手。
她有自知之明,亦有知人之明。那樣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即使再給她十支飛針,以她此時的功力,也無法傷他分毫。
他會殺了她嗎?
迎視著他的目光,她想從他的目光里尋找到如何處置她的訊息。但他此時的目光波瀾不驚,仿佛早已料定她會為了避免受辱而不遺餘力地對付他。
「蒼狼國古兵器譜中記載的蜈蚣刺,是麼?」蕭玄胤突然朝她問道。
淡然若水的聲音,肯定的語氣,顯然並不需要她的回答。
但她卻老老實實地答道:「不,是千羽飛針。」
分明是羽毛的形狀,難為他怎會看成蜈蚣?而且,蜈蚣刺這個名字,她一點兒也不喜歡。
「千羽飛針?」蕭玄胤的尾音略略上揚,又朝手中的千羽飛針看了一眼,懷疑地道:「蒼狼國古兵器譜中記載,蜈蚣刺長約寸許,周身布滿細小倒勾,浸以劇毒,可殺人於無形——你以為換個名字,本王就認不出來了麼?」
「我不知道你說的蜈蚣刺是什麼東西,也沒看過什麼蒼狼國的古兵器譜。」夏雲嵐屏著呼吸道:「這個東西叫千羽飛針——千萬的千,羽毛的羽。」
其實,此時爭論這些有什麼意思呢?但說不上來,有時候她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孩子似的固執和偏執。
也或者,她只是想藉著說話,來緩解心底的緊張和兩人間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劍拔弩張的氣氛。
就像一個人面對死神的逼近,無論做些什麼,總希望將死神的腳步多拖一刻是一刻。
「誰給你的這個東西?你將它藏在什麼地方?」蕭玄胤結束了無意義的爭論,目光凜冽地看著她問。
夏雲嵐垂下了睫毛沒有說話。
那是與她性命相關的秘密,她不會告訴任何人,當然也不會告訴他。
「你以為不說話,本王就查不出來了麼?」蕭玄胤俯身欺近她身邊,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本王會剝了你的衣服,仔仔細細檢查遍你全身每一寸肌膚。」
夏雲嵐驀然抬起眼睛,不易覺察地瑟縮了一下。
士可殺不可辱,縱然她一無所有,至少她還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
如果他那樣對她,她會將手中的最後一枚千羽飛針毫不猶豫地刺進自己的咽喉。
殺手的最後一件武器,很多時候都是留給自己的。
但是,能夠活著的時候,誰又願意選擇死亡呢?
此刻,真的到了非死不可的時候了嗎?
好像沒有……因為蕭玄胤似乎並不打算要她的命。是了……他把她當成奸細,沒有從奸細身上榨出最後的價值之前,奸細通常都是安全的。
她不想死,她還有那麼多的錢,只要離開祁王府,離開蕭玄胤身邊,嚮往已久的自由生活就不會太遙遠。
她怎麼能夠,又怎麼甘心,死在黎明前的黑暗裡?
「想清楚了嗎?」看著沉吟已久的夏雲嵐,蕭玄胤淡淡問道。
夏雲嵐微微動了動手指,蕭玄胤的目光立即銳利地、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此時,此刻,她的一舉一動都休想瞞過他的眼睛。
她放棄了反抗,目光緊緊盯著蕭玄胤的臉。
那是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即使二十五世紀最出色的古風畫家,也很難如此細緻生動地描摹出這樣的一張臉。
只不過,為威嚴、霸道和冰霜覆蓋,她一直很難單純地欣賞這張臉的美。
此際,她的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與這樣美麗的一個男子行夫妻之禮,好像未必是她吃虧……
她不是古代的女子,所謂的貞節與清白對她一點兒意義也沒有。她向來只憑自己的喜好做事,如果對他的反感低於想要生存下去的欲望,那為什麼不可以……用與他的一度歡娛,換取日後逃走的機會?
「王爺,」她努力壓抑著聲音中的顫抖,在蕭玄胤凜冽的目光下勾起一絲笑意:「你不是說,要補償我的新婚之夜麼?王爺金口玉言,難不成說過的話轉眼就忘了?」
蕭玄胤皺了皺眉頭。
這個女人,適才還在拼死反抗,這會兒居然主動勾引。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千羽飛針來處的秘密,比她的身子更重要。
秘密,他會調查清楚。這個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他沒有道理拒絕。
他收起了千羽飛針,看了夏雲嵐一會兒,突然沉默地將她攬進懷中,毫不憐惜地伸手去解她的衣帶。
夏雲嵐一動不動。心,仿佛停止了跳動。
想明白是一回事,真正面對時又是另一回事。
當外衫被除下,光滑冰涼的肩頭驀然接觸到蕭玄胤溫熱的手指時,夏雲嵐渾身一哆嗦,咬緊了牙齒,眉毛糾結成一團。
「你不情願?」蕭玄胤修長的指尖故意挑逗著夏雲嵐頸邊烏黑如瀑的髮絲,低聲邪魅問道:「不情願為何不反抗?你不覺得對不起心裡的那個男人麼……來——讓本王看看你拼命掙扎反抗的模樣……」
變、態!
夏雲嵐心裡狠狠罵了一句,很想拉過近在咫尺的錦被將自己緊緊裹起來,可她知道,此時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有可能刺激到身邊這個強大有力的男人。
一旦他獸性大發,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她索性閉上了眼睛,將頭側向一邊,免得受他的羞辱。
「夏雲嵐——」他挑逗著她髮絲的手突然一翻,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著她面對自己:「你知不知道,你這種心不甘情不願又一動不動的樣子叫本王看了多麼厭惡!」
夏雲嵐睜開眼睛,忍著下頜疼痛麻木地看著蕭玄胤道:「你要的我給你,你還想怎樣?」
「本王要你的心!」蕭玄胤咬牙道。
「我的心?」夏雲嵐蹙著眉頭,眉梢一絲冷笑:「你自己三妻四妾,朝秦暮楚,用情不專……憑什麼想要得到別人的心?我說過,我夏雲嵐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只會喜歡對自己情有獨鐘的男子——那個男子不是你!你這樣的人,除了得到一具一具相似的軀體和無數虛與委蛇的虛情假義,別的什麼也得不到……啊——」
蕭玄胤的手向下一滑,猝然掐住了夏雲嵐的脖子。夏雲嵐被掐得喘不過氣,只能張大眼睛無力地瞪著蕭玄胤。
她有些後悔,既然已經決定了拿清白換一條性命,為什麼還會忍不住說出那些自尋死路的話。
這回,她死定了吧?
蕭玄胤的手卻沒有繼續加重力道,原本暴怒的眼光反而漸漸變得若有所思。
三妻四妾,朝秦暮楚,用情不專……他第一次發現,這些詞居然會和自己聯繫在一起。
這些話若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他大概只會當一個笑話。但從夏雲嵐嘴裡說出來,他卻在憤怒之餘頗為認真地自省了一番。
然而,自省的結果,除了三妻四妾之外,其他的對於他來說仍然接近於笑話。
再者,便是三妻四妾又如何?他身為王爺,難道多娶幾房妻妾也使不得嗎?
聯姻的本質不過是一種權力之間的鞏固與需要罷了,如果夏雲嵐連這一點兒都想不明白,那也真是愚蠢得可以。
這個女人顯然不是愚蠢的人,她這樣指責他,是否別有用心?
他看了看夏雲嵐,夏雲嵐的臉因窒息而憋得通紅。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夏雲嵐按著胸口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為什麼,每一次面對這個女人,都有一種想要掐死她的衝動?
為什麼,每一次看見這個女人受苦,心卻又止不住為她微微疼痛?
他後悔不該下手太重,又覺得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罪有應得。
待夏雲嵐喘息方定,他突然問道:「據本王所知,蒼狼國燕烈王宇文拓亦有幾房妻妾,你相信他會對一個女人情有獨鍾嗎?」
「什麼?」
夏雲嵐死裡逃生,心還在呯呯亂跳,腦子裡亦是一團亂麻,驀然聽到蕭玄胤這不著邊際的話,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說什麼?」
「不要再跟本王演戲!」蕭玄胤並沒有接著方才的話問下去,而是轉變了話題道:「本王早已將你的來歷調查得清清楚楚,只不過,本王還想再給你一個機會。」
夏雲嵐終於聽明白,原來蕭玄胤仍然是把她當成了奸細。聽他方才說什麼蒼狼國燕烈王,他想必自以為是地確定了她是蒼狼國燕烈王派來的奸細。
「呵呵……」夏雲嵐嘴角邊勾起一絲諷刺的笑,看著蕭玄胤道:「我一直以為,王爺和王爺的屬下都不是些酒囊飯袋,遲早可以還我清白。哪裡知道,王爺派出大量人力調查了這麼久,跟蹤了這麼久,卻只是得出這樣一個可笑的結論。」
敢拐著彎地罵他酒囊飯袋,她是活膩了嗎?還是以為他不會真的對她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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