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嵐眨了眨眼睛,終於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她的第一次——第一次吻,毫無防備地,就被某人奪了去。
關鍵是,她不但沒有覺得是種羞辱,反而似乎好像還十分享受……
她是怎麼了?
居然忘記了蕭玄胤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居然忘記了蕭玄胤一直拿她當奸細對待。
如果是在二十五世紀,適才她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
想起片刻前的忘我沉醉,夏雲嵐硬生生驚出一身冷汗。
蕭玄胤已經放開了她,修長的大手卻又不安分地撫上她滾燙的臉頰。
夏雲嵐再次眨了眨眼,突然用盡全身力氣推開蕭玄胤的手,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甫一跨過門檻,立即「呯」地一聲關上房門,靠在門後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要想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然而她的腦子裡混亂一團,與蕭玄胤相識以來的所有情景重疊在一起,糨糊一樣怎麼攪都攪不開。
他為什麼會那樣對待她?她又為什麼會允許他那樣對待她?
反反覆覆地,這兩個問題一直在夏雲嵐腦子裡糾纏、縈繞。到最後,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她的心,擂鼓一般在胸膛里亂跳,是那種毫無規律、也毫無章法可言的鼓點。
簡直沒出息透了……
她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一隻手按在胸膛上,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不就一個吻嗎?
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五世紀的人,居然會被一個吻弄得如此心慌意亂,真是丟盡了二十五世紀人的臉。
「咚咚咚——」
隔著房門,傳來一陣心懷叵測的敲門聲。
「嗯哼……」夏雲嵐輕輕發出一聲回應。
「小姐,晚飯已經擺在院子裡,王爺請小姐出去用飯。」淺畫捏著嗓子、與平日迥異的聲音。
「我……我不餓。你們……你們自己吃吧……」費了好大力氣,夏雲嵐方磕磕絆絆地說完這句話,累得差點兒癱倒在地。
「可……可是……」淺畫的聲音也仿佛打了結:「王爺說……說如果小姐不想出去,他就到房間裡來,陪小姐一起吃……」
「……讓他等著,我我我……馬上出去……」言罷,夏雲嵐迅速衝到放著茶壺的桌案前,用茶水浸濕了錦帕蒙在自己臉上。
直到換過三條錦帕,滾燙的臉才勉強恢復了正常的溫度。
照了照鏡子,又敷了層淡淡的梨花香粉在臉上,夏雲嵐才慢慢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院子裡迎接她的,是五雙飽含探索激情的眼睛,和一對帶著淡淡笑意的眸子。
夏雲嵐只當沒看到,目視前方行至桌邊,低頭拿起筷子只管扒拉碗裡的飯。
然而,某人卻不停地將各種菜夾進她的碗裡。
夕陽已經落下,整個天地在晚霞的餘光里曖昧不明。
夏雲嵐卻覺得,五隻探照燈一樣的眼睛亮得抵得上正午的陽光。
沒有人說話,院子裡靜悄悄的,每一下晚風拂過樹葉的聲音都明顯得像心跳。
氣氛十分詭異,詭異得令人每個細胞都極不自在。
夏雲嵐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里吃完了碗裡的飯菜,站起身,一臉若無其事地回到房間。待兩隻腳邁進了房門,立即撲在床上,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有人拉扯著想要把被子從她頭上拿開。
夏雲嵐「忽」地坐直了身子,一把將被子蒙在來人頭上,兇巴巴地道:「洛芷雪,說過了你和丫頭們一起住在附院,又偷偷跑到我的房間來做什麼?」
「那麼凶做什麼嘛?」洛芷雪扯掉頭上的被子,將一件東西在夏雲嵐面前一晃,神秘兮兮地道:「瞧瞧這是什麼?」
「麒麟牌——」夏雲嵐驚聲叫道:「他怎麼會把牌子給你?」
「不是給我,是給你——」洛芷雪嘻嘻一笑,調侃地道:「我就說嘛,祁王殿下不許你出去,只是擔心你遇到危險而已。適才我向他保證,帶你出去後絕不離開你三尺左右,絕不讓人傷到你一根頭髮絲,絕不讓其他男人和你聊與奶娘無關的話題,絕不讓其他男人靠近你三尺以內……他就毫不猶豫地把這塊牌子給了我。」
夏雲嵐撫了撫額頭,仰天嘆道:「你究竟向他保證了多少?這也叫毫不猶豫?出去後你不會真的寸步不離跟著我吧?」
「嘿嘿,重要的不是手段,是目的。」洛芷雪晃蕩著手裡的麒麟牌子道:「只要咱們的目的達到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出去之後,你愛離我多遠就離我多遠,愛跟其他男人聊什麼就聊什麼。」
「這還差不多。」夏雲嵐抓過麒麟牌子,胡亂往枕下一塞,推著洛芷雪道:「牌子送到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幹嘛這麼急吼吼的攆人家走?」洛芷雪賴在床邊道:「祁王殿下說了今晚有事不過來,乾脆就讓我在這裡湊合一晚得了。」
夏雲嵐氣惱地道:「我又沒有在等他!你這丫頭太吵,嘴裡嘰里呱啦說個不停,影響我休息。休息不好怎麼能有精力幫你找人?」
「我保證一句話不說行不行?」洛芷雪軟磨硬泡地拉著夏雲嵐的手懇求道:「好雲嵐,你就讓我在這裡住上一晚嘛……最後一晚,我保證一定肯定絕對不會打擾到你休息!」
夏雲嵐急著攆洛芷雪走,原本只是怕她問起晚飯前與蕭玄胤之間的事。聽洛芷雪保證一句話不說,便軟了心腸,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最後一晚就最後一晚,記住你的保證。」
「還是你對我好……」洛芷雪嬉皮笑臉地說著,拉開被子跳上了床。
夏日晝長夜短,時辰已然不早,窗子裡仍然隱隱透著灰白色的天光。
洛芷雪雖保證了絕不打擾夏雲嵐休息,可躺在床上,卻一會兒翻一下身,顯見得根本無心睡覺。
夏雲嵐本來也沒什麼睡意,再被洛芷雪這麼翻來覆去地打擾著,睡意更是跑到了九霄雲外。
半晌,夏雲嵐終於忍無可忍地道:「你要翻騰到什麼時候?」
洛芷雪等著夏雲嵐的問話仿佛已經等了很久,聽到夏雲嵐的聲音,立即長吁一口氣道:「只說一句,好麼?反正我看你也睡不著。」
夏雲嵐冷著聲音道:「你已經說了兩句了。」
「這也算?」
「三句。」
「雲嵐,不帶這樣的!」
「四句!」
「……」
洛芷雪終於安靜下來。
聽著洛芷雪漸漸均勻的呼吸,看著窗外由灰白轉作灰黑的天色,夏雲嵐欲待整理一下自己的心事,不料洛芷雪突然趴在她耳邊小聲道:「晚飯前你和殿下究竟在做什麼?怎地把百合嚇成那樣?」
夏雲嵐心裡一跳,坐起身一把掀開了洛芷雪身上的被子,邊將她往床下拖拉邊道:「回附院去睡!——保證了一句話不說,到現在已經說了六句。」
「我這不是心裡好奇睡不著嘛……」洛芷雪力氣比夏雲嵐大得多,任憑夏雲嵐如何拉扯就是不肯下來。
夏雲嵐使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束手無策地往床上一躺,氣呼呼地道:「保證的話不作數,以後可沒有下次!」
「誰不作數了?我只是想知道百合為什麼嚇成那樣而已。」洛芷雪輕輕推著夏雲嵐道:「你就說說嘛,說了我保證立即睡覺。」
夏雲嵐只作沒聽到,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洛芷雪自言自語地道:「不肯說?那我就自己猜猜——夫妻小別相見,兩人乾柴烈火,如膠似漆,於是難免情不自禁……」
「洛芷雪——」夏雲嵐氣得從床上跳了下去,拿著枕頭向洛芷雪頭上摔去。
洛芷雪靈活地避了開去,嘻嘻笑道:「我猜的不對嗎?要是不對,你可以糾正一下嘛。」
「閉上你的嘴!」夏雲嵐沒好氣地大叫。
「你不肯說,還不許人家想嗎?」洛芷雪一臉猥瑣地道:「我的想像力可是十分豐富的喲——」
「一個吻而已,你想像什麼?!」夏雲嵐氣得衝口而出。再不告訴這姓洛的丫頭,不知道她要腦補出多少污穢不堪的畫面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好歹也是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就滿腦子不想正經事呢?
「僅僅……就一個吻嗎?」洛芷雪似乎有些失望。
「你還想怎樣?!」要不是暫時打不過洛芷雪,估計洛芷雪此刻已經在滿地找牙。
「一個吻,也值得偷偷摸摸瞞著人……」洛芷雪給了夏雲嵐一個鄙視的白眼,翻過身去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
夏雲嵐重新躺在床上,心裡卻是一萬個不服氣。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五世紀過來的人,被二十五世紀的人鄙視也就罷了,如今竟然被一個古代未出閣的小姑娘鄙視,真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哼,說得好像你自己很有經驗似的。」夏雲嵐也翻了個身,用更加鄙視的口氣道。
「哼哼……」洛芷雪冷哼道:「懶得跟你說……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是初吻。」
「……」這也看得出來?夏雲嵐腦子裡懵了一懵,難不成這丫頭果然很有經驗?
「被我猜中了吧?」洛芷雪不屑地道:「難為你和祁王殿下成親這麼久,居然今天才來了個初吻……我說雲嵐,你們不會還沒有……」
「閉嘴!」夏雲嵐一張臉孔紅得像燃燒的晚霞,還好黑暗裡洛芷雪看不到,不然,不知又要被她怎樣調侃。
為了防止洛芷雪再說出什麼不堪的話,夏雲嵐先發制人地道:「洛芷雪,你很有經驗嗎?你倒說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經驗從哪裡來的?」
洛芷雪嗤笑道:「傳說中你也算天武城裡有名的才女,難不成連書這種東西也沒有聽說過嗎?」
原來如此……
「哼——」這次輪到夏雲嵐不屑地道:「一個姑娘家,居然看那種書,還好意思說。——再者,書里寫的和自己親身經歷的能一樣麼?」
「遲早要經歷的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洛芷雪一點兒也不害臊地道:「你告訴我,親身經歷是什麼樣的感覺,我看百~萬\小!說里寫的對不對?」
「……」真是嘴欠,閒著沒事跟這丫頭提親身經歷做什麼?
「說說看嘛。」洛芷雪轉過身來推著她。
「我睡著了……」夏雲嵐聲如蚊哼,仿佛自夢中發出。
洛芷雪不滿地道:「不就一個吻嗎?有什麼了不起……」
「……」夏雲嵐堅持不再說話。
洛芷雪又自言自語地嘟噥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打了個哈欠,一翻身睡了過去。
夏雲嵐長出口氣,心猶自在黑暗裡不規則地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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