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輕薄少年,手裡拿著不多的幾個銅板逗弄著小姑娘過去,而後拉著小姑娘的手放進小姑娘手心裡,又涎笑著說了些輕薄言語,方放那小姑娘離開。
小姑娘仿佛早已習慣,若無其事地托著盤子走向下一個客人。
洛芷雪卻著了惱,忽地一聲站起身,想要去教訓那幾個輕薄少年。
風鈺晗急忙按住了她,道:「你能救得她一時,又豈能救得她一世?茶樓賣唱是她賺錢的門路,你教訓了人一走了之,卻無異於斷了她賺錢的門路。往後她即便還能來這裡,也未必不會引得那些人報復,其時又有誰保護得了她?」
夏雲嵐深以為是。
洛芷雪氣乎乎道:「難道就這樣便宜了那些輕薄男子?不如痛快揍他們一頓,大不了咱們將這小姑娘帶走就是。洛府也不多一個丫頭。」
夏雲嵐搖了搖頭,對這位天真善良臭脾氣的大小姐道:「你們洛府固然不多一個丫頭,可也得問問人家願不願意做你們洛府的丫頭?莫說天武城與余州城相隔千里,南方的小姑娘到了那裡是否會水土不服。便是做一個侍候人的丫頭,難道就比在這裡做一個被人調笑的歌女好嗎?」
洛芷雪為難道:「那怎麼辦?」
夏雲嵐淡淡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不到性命攸關的時候,無須去打擾別人的生活。你若覺得她可憐,多給她一些賞錢就是。」
說話間,賣唱的小姑娘端著木盤笑盈盈走了過來。
洛芷雪取出兩張百兩銀票便放了上去。
本以為小姑娘會感動得涕淚交流,誰知小姑娘卻斂了笑,不高興地看著洛芷雪道:「看公子的穿著,好歹也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如何拿些沒用的紙來糊弄奴家?」
「這……這是沒用的紙?」洛芷雪愣了一下,又窘又惱地道:「小姑娘,你認不認得銀票?」
「奴家不認得什麼銀票,」小姑娘道:「公子如果覺得有用,公子拿回去就是,奴家不要這種東西。」
看到這邊的動靜,一眾茶客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洛芷雪紅了臉,沒想到這賣唱的小姑娘既不識貨又不識抬舉。
剛剛調戲小姑娘的幾個輕薄少年嬉笑道:「嘿嘿,小娘子,把那兩張沒用的紙給哥哥們拿過來,哥哥們給你換兩個銅錢花。」
小姑娘看了幾個輕薄少年一眼,又低頭疑惑地看了看木盤中的銀票。
周圍茶客中明明有人認得銀票,卻也攛掇著小姑娘道:「去呀,去跟他們換呀……」
小姑娘臉上現出猶豫的神色,腳尖已轉向輕薄少年的方向。
夏雲嵐急忙站起身,取出十幾兩碎銀丟在小姑娘的木盤中,隨手撿回兩張銀票塞在洛芷雪手裡道:「小姑娘沒見過世面,這些東西就不要給她了。」
「公子……」看著那十幾兩碎銀,小姑娘驚怔在當場。
有生以來,她大概還沒有一次性拿過這麼多銀子。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小姑娘一邊鞠躬,一邊一迭連聲地道著謝。
夏雲嵐笑看了一眼洛芷雪,扶住小姑娘道:「小妹妹不必客氣。」
小姑娘站直身子,兩隻黑葡萄般的眼睛淚水盈盈地望著夏雲嵐,仿佛看著從天而降拯救自己的英雄。
洛芷雪滿頭黑線,直恨不得拉過這小姑娘仔細理論一番,還好有風鈺晗用力捉著她的手。
小姑娘離開後,沒有再找其他桌上的客人要錢,而是直接裝起木盤上的銀子和銅板跑下了茶樓。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說書先生進了茶樓,先是講了些忠孝節義的小故事,而後在一些客人的起鬨下開始說一些江湖上的奇聞軼事。
一個面孔黝黑的粗魯漢子手裡搖晃著一串二十幾枚銅錢,朝說書先生喊道:「喂,老先生,來一段江湖第一美人的風流韻事,這些錢就歸你了。」
「嘿,想聽江湖第一美人的故事啊……」說書先生翻了翻白眼:「太少——」
那粗魯漢子碰了一鼻子灰,黝黑的臉膛變得黑里透紅,站起身朝著眾人道:「大夥瞧瞧,老先生嫌少……還有誰想聽第一美人的故事,拿錢出來喲——」
「二混子——」有人嘲笑道:「江湖第一美人的故事都講過幾十遍了,你小子還沒聽夠麼?」
「嘿嘿……」那漢子粗鄙地笑道:「見也見不著,摸也摸不著,還不許人聽聽嗎?」
「哈哈哈……」茶館裡爆發出一陣肆意的鬨笑。
風鈺晗和夏雲嵐也在笑,並且笑得很歡。
洛芷雪不高興地瞪著風鈺晗道:「你也很想聽,是不是?」
風鈺晗瞬間斂了笑,擺出一臉正色,含情脈脈地望著洛芷雪道:「看你說的,天下第一美人坐在本公子身邊,本公子哪兒會對什麼『江湖第一美人』感興趣?」
「無賴!」洛芷雪忍不住笑了起來,俄而又掐著風鈺晗的手道:「那你笑什麼?!」
「笑那二混子呀,」風鈺晗疼得咧著嘴道:「你以為我在笑什麼?」
「哼,我知道你就是想聽第一美人的故事!」洛芷雪蠻不講理地道。
「我的大小姐——」風鈺晗滿臉無奈地道:「咱現在下去還不行麼?管他講些什麼。」
「你心虛什麼?」洛芷雪不依不饒地道:「要不是被我說中了心事,用得著這麼急著走嗎?」
「……」風鈺晗索性閉緊了嘴巴。
「你沒話可說了吧?」洛芷雪拉下了臉。
夏雲嵐本來在笑那名叫二混子的粗魯漢子,此時見風鈺晗被洛芷雪毫無邏輯的話逼得啞口無言,不由再次大笑起來。
「為什麼大家都在笑,唯獨我笑就有錯?」風鈺晗苦著臉道。
「你沒有錯,我說你錯了麼?」洛芷雪賭氣地道:「我只是問你笑什麼,你明明想聽江湖第一美人的故事,卻偏裝作不感興趣來哄我。」
「我只對你的故事有興趣——」風鈺晗一臉堅定:「什麼江湖第一美人,不過庸脂俗粉罷了,哪裡能與我的芷雪相比……」
「你騙我!」洛芷雪撇了撇嘴,眼梢卻掩不住一絲笑意。
風鈺晗伸出手,在茶桌上做了個烏龜爬的手勢:「騙你是這個。」
「呸,誰要你做這東西……」洛芷雪反倒有些不忍,推開了風鈺晗的手,臉上終於雨過天晴、燦爛如初。
夏雲嵐羨慕地舔了舔嘴唇,自己幾時也能有個這麼會哄人的男票在身邊……
此時,聽得說書先生故弄玄虛地道:「列位,你們以為江湖第一美人的故事你們已經了如指掌了嗎?呵呵,這麼想可就大錯特錯了!據江湖最新消息,那位第一美人與繇山掌門之間的亂倫之事其實另有隱情——」
「什麼隱情,老先生快講——」茶客中有人叫道。
「嘿嘿,」說書先生狡猾地道:「這個嘛——消息未經證實,暫時不方便透露與諸位。」
「什麼方便不方便,老先生講的東西有多少是經過證實的?偏這會兒就講不得。」眾人不滿地叫道。
「不就是要錢嗎?!」突然,「啪」的一聲,有人將銀子拍在了桌子上,一個粗豪的聲音壓過了眾人道:「真真假假老子也不在乎,只要老先生講出新鮮的,這五兩銀子便歸老先生所有。倘若講不出新鮮的,哼哼……可別怪老子不給面子,砸了老先生的招牌。」
眾人齊齊朝那人看去,見是一個剛進茶樓的、膀闊腰圓、鬍子滿腮的頭陀,不由起鬨道:「如今的大師也愛聽美人的故事嗎?哈哈……大師參的是肉蒲團吧?」
那頭陀毫不尷尬、毫不介意地笑道:「何止美人?老子酒肉葷腥、殺人放火都來得,有什麼稀奇!」
「大師灑脫!」先前的黝黑漢子二混子豎起了大拇指:「有大師這五兩銀子在,老先生還能不講麼?老先生——」二混子轉向說書先生道:「我這茶都快喝涼了,你倒是趕快開講呀!」
說書先生眼瞅著五兩銀子,將驚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道:「列位客官請聽——話說十三年前,鬼厲國太子因饞被殺,皇帝昏饋老邁,以致皇室內亂,五子奪嫡。列位皆知,最終四皇子慕容齊成功登上皇位。」
說到這裡,說書先生悠悠嘆了口氣,道:「唉,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天下皆贊那慕容齊即位後文治武功遠勝乃父。卻不知那位含冤而死的太子殿下慕容均,生前亦是一位經天緯地的不世奇才……」
「老先生——」說書先生講到這裡,鬍子頭陀突然拿銀子敲著茶桌不耐煩地叫道:「老子要聽的是第一美人的故事,管它什麼成王敗寇誰做皇帝!」
「就是啊。」二混子跟著叫道:「那些事情跟咱們沒什麼關係,老先生快講美女是正經。」
茶客中有人嗤笑道:「哈哈,二混子,說得倒像第一美人跟你能有什麼關係似的……」
啪——
說書先生再次敲了下驚堂木,茶館裡安靜下來。
「列位莫急——」說書先生掃了一眼二混子和鬍子頭陀,慢悠悠道:「接下來,咱們就要說到第一美人的故事。你們只知那華淺淺乃繇山弟子,可知她出身何處、父母是誰?經歷了什麼,如何拜入繇山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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