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聽雨樓主道:「是禁門中地位極高的弟子方能習練的化血神掌,但被那戰北野改頭換面後以煉血魔掌之名橫行江湖。」
「禁門難道沒有發覺嗎?」古時武功外傳,向來都是門派大忌,是以夏雲嵐有此一問。
聽雨樓主道:「幻幽國一向不與別國往來,禁門除了皇室之外,更極少與其他幫派交往。一則或為消息封鎖之故,禁門不曾得知此事。二則或者禁門早已派人調查戰北野,只不過江湖上不曾得到消息而已。」
「哦……」夏雲嵐很想問一句,這些秘密聽雨樓主是如何得知的,但她知道問了也白問,是以只道:「風公子的傷不要緊吧?」
聽雨樓主道:「我已用藥物和內力逼出他體內煉血魔掌之毒,不出兩日即可痊癒,夏姑娘不必擔心。」
「我倒不擔心,擔心的是芷雪那丫頭。」夏雲嵐笑道:「樓主醫術了得,我代那丫頭先行謝過樓主。」
「有你這句話已足夠,我可不指望那丫頭說出個『謝』字。」聽雨樓主搖頭笑道。
「你倒了解她……」夏雲嵐也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夏雲嵐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問道:「那小師妹後來怎麼樣了?」
聽雨樓主道:「寇子敬失蹤後,小師妹之言已無對證,長老堂遂下令將她廢去武功,逐出禁門。那小師妹自覺無顏見人,離開禁門後沒有回家,也不知去了哪裡。」
夏雲嵐嘆道:「想不到那戰北野形貌醜陋,人品低劣,年輕時居然也曾被人喜歡過……只是我們既然得罪了他,以他那等性情,必不會善罷甘休,你可知道對付煉血魔掌的法子?」
「你將這些帶在身上。」聽雨樓主取出一青一紅兩個瓷瓶遞於夏雲嵐道:「青瓶里的藥可以解化血魔掌之毒,紅瓶里的藥可以在關鍵時刻麻醉敵人,為你贏得逃生的機會。」
「為什麼不是毒藥?」夏雲嵐接過兩個瓷瓶看了看,收在身上隨口問道。
「我以為你不喜歡殺人。」聽雨樓主轉過頭,眼睛裡帶著清澈笑意看著夏雲嵐道:「一個小丫頭的手臂你尚且顧惜,如果是毒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怎會去用?而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怕來不及……如果你想要他的命,被麻醉後的人還不是一樣任你處置。」
感受到聽雨樓主話里的關切和體貼,一股暖暖的東西自夏雲嵐心頭流過。她沉默了一會兒,本想告訴他,在真正的威脅和敵人面前,她絕不會有半點兒心慈手軟,但想了想,卻什麼也沒有說。
難得這世間有個男人覺得她是善良的,就讓他保留這樣的印象也好。反正回到天武城後,彼此天隔一方,可能永遠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何苦要破壞她給他的好印象。
夜幕漸漸降臨,花叢間的琉璃燈次第閃亮,空氣中隱隱飄散著殘荷的清香,雨打在傘上、花花草草上、青石板道上,像一首節奏舒緩的歌。
此情此景,莫名地有種宛如童話的感覺。
可惜,夏雲嵐不是擅於做夢的女子,無論與身邊的人聊得如何投機,無論那人的聲音怎樣溫軟體貼,她都很難對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放下戒心。
何況,那人知道得太多。
當一個人知道的東西遠遠超過本來的身份時,那人一定是危險的——至少,有非常危險的一面。
夏雲嵐十分確信。
二人又閒聊了一會兒,看看天色不早,夏雲嵐藉口身體睏倦回了客房。
知道風鈺晗傷勢未愈,翌日哪裡也去不了,夏雲嵐便練了一夜的功,直到黎明時分方才入睡。
連著兩日,雨一直在下,洛芷雪待在風鈺晗房間裡幾乎沒有離開過。
夏雲嵐自己一個人吃飯練功休息,偶爾去探探風鈺晗的傷勢,再偶爾與聽雨樓主談談詩詞歌賦、江湖中事,倒也並不過得十分無聊。
到第三天早上,風鈺晗明明已經可以行動自如,卻故意讓洛芷雪攙扶著才肯到飯廳用餐。
夏雲嵐很不厚道地將兩人嘲笑了一番,洛芷雪這才發現上當,又罵了風鈺晗無數句「騙子無賴臭流氓」。
吃過早飯後,三人本來打算繼續到余州城中探探有沒有吳娘的消息,不料聽雨樓中忽然來了許多人。
偌大的前廳里,除了余州府衙的差人以外,還有二三十個五六十歲、花白頭髮的婆婆。
余州府衙的差人頭領杜護衛,一臉恭敬地對聽雨樓主拱手笑道:「這些都是與畫像上面貌相仿之人,請樓主過目——」
夏雲嵐與洛芷雪自進入大廳後便將眼睛瞪得賊大,兩人都沒有想到,動用官府的力量,三四天內竟找出這麼多與吳娘相似之人。
看著那麼多形貌相差不遠的婆婆,聽雨樓主大概也有些懵,摸了摸面具上鼻子所在的位置,咳了兩聲道:「咳咳……夏姑娘,洛姑娘,你們挨個兒瞧瞧,可有你們要找之人?」
洛芷雪和夏雲嵐這才回過神來,兩人跑過去一個一個看了看大廳內的婆婆,只覺每個人似乎都像,卻又每個人都不對。
那些婆婆們不知打哪裡得到的消息,知道找她們過來的目的,乃為京都天武城首富之女洛大小姐尋親之故,於是皆百般拼了性命地與洛芷雪攀親,說看著洛芷雪多麼面熟,多麼貌似自己的親閨女或親孫女一般。
洛芷雪被吵得頭疼,捂住了耳朵請各位婆婆少安毋躁。
風鈺晗從旁出主意道:「芷雪,有沒有吳娘從前用過的或喜歡過的東西?拿出來讓她們認一下。」
一語驚醒夢中人,洛芷雪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等我回客房去取——我帶了從奶娘床下找到的那對瓷人。」
「不用了。」夏雲嵐道:「我已經把東西帶過來了。」
「你已經帶過來了?」洛芷雪疑惑地道:「你帶了什麼?」
「跟我來——」夏雲嵐行至廳後聽雨樓主坐著的桌案邊,在上麵攤開一個薄薄的小包裹,露出一塊有些霉痕的大紅色錦緞。
洛芷雪在夏雲嵐身後扇了扇鼻子道:「難為你還帶著這個……怎不叫丫頭們洗曬乾淨了再拿過來?」
「紅色最易掉色,這東西年深月久,洗了不一定會變成什麼樣子。」夏雲嵐白了洛芷雪一眼,這位大小姐,什麼時候了還在講究這些。
洛芷雪似乎早已習慣了夏雲嵐的鄙視,吐了吐舌頭,伸出四根手指便要提起錦緞。夏雲嵐趕忙按住她的手道:「別動,叫那些婆婆們過來猜猜這錦緞上繡的是什麼。」
「哦,對呀——」洛芷雪朝差人叫道:「請這些婆婆們一個一個過來。」
差人得了令,很快在聽雨樓主的授意下豎起一道臨時的屏風,請眾婆婆一個一個進入裡間。
夏雲嵐手按著紅色錦緞,笑呵呵地對第一個進來的婆婆道:「婆婆你猜,這錦緞上繡的是蝴蝶還是牡丹?」
「蝴蝶……」那老婆婆不確定地道:「不不……是牡丹……」
「確定牡丹了嗎?」夏雲嵐莫測地問道。
「不……不是……是……」
那婆婆還在猶豫,風鈺晗搖了搖頭,拿出二兩銀子扔在那婆婆面前道:「老人家請回,小小心意,權作盤纏。」
「多……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原以為猜不中錦緞上的圖案,便只能灰溜溜地回家,沒想到突然得來這筆意外之財,那婆婆立時眉開眼笑地抓起銀子退了出去。
「下一個。」外面差人叫道。
這次進來的是個目光精明的婆婆。
夏雲嵐照例笑嘻嘻地問道:「婆婆你猜,這大紅錦緞上繡的是蝴蝶還是牡丹?」
那婆婆深情地看了洛芷雪一眼,對夏雲嵐道:「姑娘是在故意試探老身麼?」
「老人家何出此言?」風鈺晗好奇地在旁問道。
那婆婆面不改色地道:「這大紅錦緞,乃是從前老身用盡身上積蓄為洛小姐準備的成親賀禮,上面繡的既非蝴蝶亦非牡丹,而是鴛鴦。」
洛芷雪蒼白了臉色,定定地看著那婆婆,「奶娘」二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夏雲嵐心裡贊了句「厲害」,卻決不相信這眼光精明的婆婆會是從前那個瘋瘋癲癲、被同胞哥哥賣掉的吳娘。趁著洛芷雪還沒有開口,夏雲嵐緊接著對那婆婆道:「婆婆猜的不錯,這錦緞上繡的確是鴛鴦。敢問婆婆,鴛鴦乃金線所繡還是銀線所繡?」
「唉,姑娘,你又試探老身——」那婆婆道:「鴛鴦既非金錢所繡,亦非銀線所繡,而是由余州相傳以久的五彩絲線所繡。」
「奶……」洛芷雪上前一步,激動地便要與那婆婆相認。
夏雲嵐趕忙捏了捏洛芷雪的手,打斷洛芷雪的話道:「最後一個問題——婆婆,這錦緞上繡的是一隻鴛鴦還是兩隻鴛鴦?」
「呵呵,姑娘,」那婆婆鎮定自若地道:「這錦緞是老身為洛小姐準備的成親賀禮,怎麼可能只繡一隻兩隻鴛鴦?這錦緞之上,繡的乃是一群鴛鴦。」
洛芷雪邁出的腳步退回了原地,蒼白的面容上一片落寞之色。
夏雲嵐鬆開了洛芷雪的手,笑看了一眼風鈺晗道:「風公子,給錢——」
那婆婆的精明幾乎騙過了風鈺晗,風鈺晗心裡有些生氣,不情不願地拿出二兩銀子扔在桌上,含譏帶諷地道:「婆婆真乃女中雄才,可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為人還需誠信為上。」
「這個……老身記錯了……」那婆婆面上終於現出一絲慚愧之色,卻還不死心地道:「老身想起來了,錦緞上乃是兩隻鴛鴦……」
「有請下一位——」夏雲嵐沒有理會那婆婆,只笑微微地對屏風旁的差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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