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當他溫暖結實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時,她儘管一臉不樂意,心裡卻有一種小鹿亂撞的緊張和難以名狀的歡喜。
此際,已經決意要離開他,離開這個霸道、自私、多疑、小氣的男人,她的心裡便只剩下抗拒。
她掙扎了一下,試圖抽出自己的手。
他不動聲色地加重了力道,握得她的手幾欲斷裂。
她齜了齜牙,皺了皺眉頭,倔強地繼續掙扎。
他扭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冰冷的警告。
她討厭被人控制和威脅的感覺,在他眼神的警告下雖然勉強停止了掙扎,心裡卻被厭惡所充滿,並越發堅定了離開的決心。
兩人拉拉扯扯走進福壽院,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坐在懿太妃對面的餐桌旁。
夏靜柔居然也在,見二人到來,怨忿和嫉妒在眼睛裡一閃而過,站起身溫馴地向二人福了一福。
蕭玄胤朝夏靜柔虛扶一把,轉對懿太妃道:「不知母妃喚兒臣到此何事?」
懿太妃忍著沒有去看夏雲嵐。這妖孽,每次只要一走進她的視線,就會惹得她怒氣填膺。要不是今晨為了將她打壓一番,她才懶得叫她過來。
「玄胤——」雖然努力忽略了夏雲嵐,懿太妃還是笑得頗有些勉強:「你盡日忙於公務,母妃知道你是為了天下,為了承夏國。可是,你已不是十幾歲的少年,閒暇之時,也要為祁王府、為咱們這個家、為你自己考慮一下呀。」
「母妃有話不妨直說。」蕭玄胤眉梢微微向下一壓,眼神里透出些不耐煩,但聲音還保持著基本的禮貌。
只此已足以鼓勵懿太妃說下去,懿太妃拿起筷子,站起身殷勤地為蕭玄胤布了些菜,道:「玄胤,先吃些東西。你這段時間太忙太累,母妃特意叫廚房做了些你愛吃的東西給你補補身子。」
蕭玄胤沒有朝面前的食物看上一眼,只淡淡道:「母妃如果只是要說這些,恕兒臣難以奉陪……」
「玄胤你別走——母妃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懿太妃臉色陰了一陰,同時狠狠剜了夏雲嵐一眼,仿佛蕭玄胤如今與自己的不親近都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夏雲嵐習慣了在懿太妃面前躺槍,是以並不在乎,反而挑了挑眉梢,還了懿太妃一個「你能奈我何」的笑。
懿太妃沒有時間與夏雲嵐計較,趕著對想要站起身的蕭玄胤道:「容丞相家有位才貌雙全的嫡女容婕容小姐,想必你亦有所耳聞?」
蕭玄胤沒有說話,只微微點了下頭。
夏雲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心道:我猜的果然沒錯……不知懿太妃這老妖婆與丞相夫人醞釀了那麼久的事,到了正主兒這裡是何結果?
懿太妃熱心地道:「那位容小姐不單長得花容月貌,天武城裡少人可及,而且知書達理,滿肚子才華。論起性情,更是賢良淑德,宜室宜家……」
夏雲嵐暗暗撇了撇嘴角,天下有這麼完美的女子嗎?別的且不說,只這懿太妃眼裡的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宜室宜家,難保不是呆板無趣、老實木訥、不解風情吧?
尋思之間,聽得蕭玄胤截斷了懿太妃的話,冷聲道:「這些與本王何干?!」
不耐煩的語氣,看來姓蕭的對姓容的不感興趣啊。
懿太妃卻毫不氣餒地笑道:「玄胤,你聽母妃說——她自幾年前在宮宴上見過你一面後,便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如今,雖早已到了婚嫁的年紀,可別人再入不得她的眼。你若能娶她為妃,將來必定對你的前途大有助益……
「本王已有王妃!」蕭玄胤站起了身,仿佛不想再為這無聊的話題浪費時間。
夏雲嵐心裡一動,蕭玄胤的這句話,是在表明對她的在乎嗎?
雖然她已決定放棄他,但他的在乎仍然滿足了她身為女子的、小小的虛榮心。
如果蕭玄胤心裡想著她,將來與容婕在一起,只怕沒有多少幸福可言。
那容婕當然也不值得同情,一個女人,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的男子已經有了別的女子,卻還心心念念地惦記著,想方設法要嫁給他——這樣的女人,能好到哪裡去?
她勾了勾唇角,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浮起在臉上。
「都是你這妖孽!」看到夏雲嵐的表情,懿太妃突然毫無預兆地將槍口對準了她,戾聲道:「若非你這妖孽勾引得玄胤神魂顛倒,玄胤怎會不把功業前程放在心上?你這妖孽簡直就是天生的禍水,只圖自己快活,可曾為祁王府、為玄胤考慮過?」
蕭玄胤鎖緊了眉頭,卻只是沉默地聽著,並沒有替夏雲嵐辯護的意思。
夏雲嵐再次躺槍,只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轉過頭對坐在下位的夏靜柔親親熱熱地道:「靜柔妹妹,你記不記得,前幾日你到漪蘭院告訴我祁王府可能與丞相府聯姻的消息時,我怎麼對你說來著?」
懿太妃變了臉色,目光刀子一樣看向夏靜柔。
這賤人,天天到福壽院早晚請安,盡日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並和著自己一起將夏雲嵐罵得一文不值。哪裡知道,背著自己居然和妖孽串通一氣……不,她本來就是妖孽的妹妹,說不定正是妖孽攛掇著她到自己身邊臥底,以便打探福壽院的動靜……好陰險的一對姐妹!
無論如何,這一對姐妹都不適合長久留在兒子身邊。容家的小姐有才有貌有身份,又是自己親自做主嫁給兒子,將來必定與自己一心一意。如果兒子不肯接受這樁婚事,說不得要去求皇上在滿朝文武面前直接賜婚……
夏靜柔當然無從捉摸懿太妃的心事,聽到夏雲嵐的問話,她只慌亂地匆匆瞥了蕭玄胤一眼,勉強笑道:「姐姐說……姐姐說……希望早日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蕭玄胤目光一黯,盯著夏雲嵐眯起了眼睛。
「還有呢?」夏雲嵐沒有注意到蕭玄胤,只對著夏靜柔笑得一臉姐妹情深。
夏靜柔十分不情願地道:「姐姐還說……說祁王府與丞相府聯姻,必定實力大增。無論如何,這樁婚事對王爺來說都算得上有百利而無一害……」
「太妃聽到了麼?」夏雲嵐淺笑嫣然,嘲諷地看著懿太妃道:「我並沒有隻圖自己快活,而是一直在替祁王府和王爺考慮。」
「哼,算你明白!」懿太妃輕哼了一聲,她倒不曾想到,這妖孽還有這份覺悟。她收起了臉上的怨戾之色,繼續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對蕭玄胤溫聲道:「玄胤,你看,王妃都知道,娶了容小姐是絕大的好事,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你,真的不在乎?」蕭玄胤開了口,語氣冰冷地對夏雲嵐問道。
夏雲嵐抬頭看著蕭玄胤,從容笑道:「王爺說哪裡話?我為什麼要在乎?」
這個女人,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嫉妒」嗎?
蕭玄胤的目光仿佛一把劍,要刺進夏雲嵐眼底,看看她的話是真是假。
在那雙笑意盈盈的眼裡,仿佛盛著千山萬水,卻唯獨沒有他的影子……
「玄胤——」趁著兩人對視之時,懿太妃走過來拉住了蕭玄胤道:「難得王妃如此識大體,你還在猶豫什麼?母妃已經代你與容丞相夫妻商量妥當,只要你不反對,八月十五之前就叫你和容小姐完婚。」
蕭玄胤沒有說話。
懿太妃以為蕭玄胤已經被自己說動,趕忙再接再厲地道:「你無需擔心對將軍府無法交待。論起地位,丞相府在將軍府之上。論起身份,容小姐不但是相府嫡女,而且是太后的義女。皇上已經答應,待你們成親之日,還要親封容小姐為『義慶公主』。」
說到這裡,懿太妃不屑地看了夏雲嵐一眼,眼梢餘光又捎帶著掃過夏靜柔,道:「將軍之女能與公主同侍一夫,平起平坐,想必將軍府不單不會反對,還會覺得臉上有光——」
什麼他大爺的狗屁道理!
夏雲嵐心裡粗俗地罵了一句,嘴裡卻故作受寵若驚地道:「啊喲——想不到那位容小姐竟有如此大的來頭……太妃、王爺,她堂堂相府嫡女、太后義女、新晉公主,與我平起平坐會不會太委屈了她?」
懿太妃瞪了夏雲嵐一眼,對她這誇張的語調十分反感,但還是忍著氣道:「委屈固然是委屈了她,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們亦不欲與將軍府為難。再者,以玄胤的身份地位,也不算十分委屈了她。待她嫁過來後,暫時與你同為正妃……」
「暫時?」夏雲嵐揚起嘴角嬉笑問道:「那麼以後呢?」
「以後——」懿太妃傲慢地道:「以後你們誰先為祁王府誕下子嗣,便誰為正妃。這是咱們承夏國歷來解決此等事情的規矩,想必將軍府也沒有道理反對。」
「呵呵,將軍府當然不會反對。」夏雲嵐對這種所謂的「規矩」深惡痛絕,臉上卻是一副興高采烈的表情道:「祁王府與丞相府聯姻,祁王府必將實力大增。祁王府實力大增,將軍府豈不跟著沾光?——靜柔妹妹,你道是也不是?」夏雲嵐說著,突然轉向夏靜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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